第37章 陽謀
初升的陽光照射在高昌城的城牆上，如同鍍了一層金粉，顯得和煦、耀眼。
然而，如此美景卻和城牆外堆積的人頭京觀極不和諧。
在京觀前面，一支龐大的騎兵隊伍整齊排列，戰馬散發著狂躁的鼻息，戰馬上的士兵更是血脈噴張，一個個的似乎要吃人一般。
隊伍最前面的是烏蒙國三皇子脫雷，也是這次入侵大夏腹地的指揮官。
脫雷三十五六歲的樣子，身高近兩米，虎背熊腰，身着獸皮戰袍，一雙豹眼跟銅鈴似的，再加上一臉絡腮鬍子，如同鍾馗轉世。
此刻，他身後的三萬鐵騎都在等候他的命令，隨時準備衝進高昌城，將裏面的所有人都碎屍萬段。
因為在他們的正前方，高昌城的城門口，由烏蒙士兵人頭築起的京觀徹底激怒了他們。
自從烏蒙國統一北方草原，烏蒙騎兵所向披靡，從來沒有一次戰死近兩萬人，更沒有遭受過如此的侮辱。
這也是他們以五萬人就敢深入大夏腹地，為所欲為的底氣所在。
事實上，這支部隊入侵的過程極為順利，從北境到長安，一路奔襲上千里，沒有遇到一次像樣的抵抗，沿途的大夏軍隊要麼一擊而潰，要麼望風而逃。
直到把長安城給包圍了，大夏皇帝都不敢出兵。
可萬萬沒想到，他們在小小的高昌縣城遇到了阻擊，並且慘敗，成為烏蒙軍事史上最恥辱的一次戰爭。
整個三萬人的騎兵部隊已經到了臨爆點，所有人都被仇恨和恥辱給點燃了。
可作為指揮官的三皇子始終沒有下達進攻的命令，快一個時辰了，他一直盯着高昌城的城樓頂上。
因為城樓上一個頭戴鳳冠、身着霞披的女子在彈古箏，她身後站着兩個護衛。
整個城牆上沒有一個士兵，城門大開，根本不像要打仗的樣子。
彈古箏的女子自然是夏凌煙，她的第一個方案就是打心理戰，模仿諸葛亮的空城計，讓敵人不敢輕易進攻。
只不過諸葛亮是用的陰謀，城內空虛而顧布疑陣，讓敵人以為城內城外有重兵埋伏。
而夏凌煙是用陽謀，敵人已經在高昌城內栽過一次跟頭，近兩萬人全軍覆沒。
她直接大開城門，並且在城樓上彈琴，就是要告訴敵人，城內有埋伏，你敢不敢進來。
我還用京觀激怒你，就是讓你進城報仇。
前世的夏凌煙出身富貴人家，從小就學習過琴棋書畫，古箏是她的強項。
因此，她一早就讓縣令幫她借了一把古箏，到城樓上等敵人進攻。
一曲《滄海一聲笑》彈了三遍，敵人沒動靜。
再來一首《奢香夫人》，數萬烏蒙騎兵還是原地不動。
沒辦法，那就再來一首《精忠報國》，反正我耗得起。
城樓下，三皇子眉頭緊鎖，想不通樓上的女子為何如此鎮定。
“殿下，這個女子就是奉旨和親的大夏九公主夏凌煙，就是她將末將射傷，並親自指揮了坑殺我兩萬將士的戰爭。”
先鋒官博爾特因為傷勢嚴重，沒有參加前天的攻城作戰，僥倖逃過一劫，此刻不得不帶傷上戰場。
三皇子雖然看起來五大三粗，但行事謹慎、心思極其縝密，不過此刻卻被夏凌煙也鎮住了。
“博爾特，我們收到的消息是，這位九公主被囚禁冷宮十年，因為和親才被放出來，為什麼她有如此的軍事才能，還能將你射傷？”
“末將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但這個女子確實很厲害，流沙河就是她阻滯了我的進攻，後來的攻城戰，也是她親手將我射傷的，力度非常大，顯然是先天中後期的高手。”
“這也太離譜了，十六歲的先天高手，還是個女子，本王還是第一次聽說，最重要的是，她竟然將我兩萬將士坑殺，太可怕了。”
三皇子之所以沒有進攻，他心裏已經對夏凌煙產生恐懼，如果說流沙河阻擊戰有僥倖的成分。
那博爾特主導的攻城戰和前天的巷戰，就說明這個女子具有極高的軍事指揮才能。
她能夠揚長避短，以弱勝強。
這樣的對手在大夏從未出現過，今天被他遇到了。
要不要進攻，他很糾結。
如果不進攻，面對同胞頭顱築起的京觀，很難平息身後將士的怒火。
可要進攻，那將是一場惡戰。
她夏凌煙有能力坑殺兩萬烏蒙將士，自然也做好了萬全準備，今天這一戰一定會給自己的部隊造成極大的傷亡。
就算今天這一仗能打贏，那也是慘勝，自己的部隊肯定會被打殘。
一個被打殘的部隊在大夏腹地，最終還是會全軍覆沒，自己可能永遠也回不了烏蒙草原。
“殿下，要不讓末將帶一隊人馬進城試探一下？”
見三皇子一直猶豫不決，博爾特主動請纓。
三皇子搖搖頭：“試探進攻沒有意義，她夏凌煙能斬殺我們兩萬人，你帶一隊人進去就是挑水填井。”
“那怎麼辦？”
“你帶人把京觀拆了，把咱們陣亡將士的頭顱帶回去，準備撤退吧。”
博爾特大為不解：“撤退？撤到哪裏？
“撤回草原，這次行動我們失敗了。”
三皇子終於做出痛苦決定，不打了。
“殿下，為什麼呀，將士們可都憋着一股氣呢。”
“是啊，我們要給陣亡的兄弟們報仇，殺光高昌城內的所有人。”
身邊的將士全都激動起來，對皇子的決定很意外。
“有氣給我憋着，你們看夏凌煙鎮定的樣子，她就等着咱們進去呢，咱們總共五萬人馬，被她坑殺了兩萬，你們覺得剩下的這三萬人一定能打贏?
她能坑殺兩萬人，那我們這三萬人進去，也一樣會損失巨大，就算打贏也是慘勝。
剩下的部隊一旦被大夏軍隊圍攻，那就是全軍覆沒，咱們永遠也回不去了“
三皇子的話讓所有將領都冷靜下來。
城樓上的那個女子如此鎮定，面對重兵臨城，她沒有選擇逃跑，還故意築京觀激怒他們，就說明她胸有成竹，根本就不擔心被報復。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又挖了一個大坑，準備再次坑殺他們這三萬鐵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