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法拉利與金杯
裝備都讓下面人準備了,由於並不是下地,帶的東西都很簡單,也就是一些應急藥品和食物而已,不過出於謹慎,黑瞎子還是親自查看了一下。
他剛拎着背包從盤口出來,就被跑車震撼到失語。
當然不是因為跑車,而是因為關皓的神操作。
黑瞎子總會在一些意想不到的地方想起,這個勤勤懇懇開車、踏踏實實背包的小弟是個富家大少爺。
比如…這二貨會開着法拉利跑山路。
還是那種雨後潮濕、泥濘,一地大小碎石頭的山路。
他一時有點無語,又覺得這事兒還挺符合邏輯,哪有富二代往山體滑坡之後的路上跑的,沒這方面的“常識”也合理。
關皓還特別自然的接過他手裏的裝備放進前備箱,然後就等他發話出發了。
黑瞎子沒說話,眼神從關皓的臉上劃過,從善如流的上車。
他有點期待這小少爺一會兒的表情了。
哈,黑瞎子沒忍住笑了一聲,惹得關皓偏頭疑惑的看過來一下,瞧着黑瞎子沒說話,有點奇怪,但還是遲疑着拿起水杯座上的保溫杯遞給黑瞎子,裝的是熱茶。
他自己則是悶了一口冰美式。
為了趕路和避開早高峰,他們走的很早。
盤口的幾個小弟提前到了荒山探查地形,關皓就順着他們給的定位開。
他開車一向很穩,並不會因為開的是跑車而胡亂掛擋亂飆。
副駕的黑瞎子喝了口茶,水溫剛好,一看就是上了心泡的,心中為這份細緻咋舌,又好笑的打量了一下關皓的神情。
他還真的半點兒沒覺得開這車有什麼不對,黑瞎子忍俊不禁,怎麼又聰明又笨蛋的?
他嘴角笑意不消,看了眼定位的距離,又大概一盤算,心中有了思量,拿出手機提前發了條信息出去。
而旁邊的關皓,還絲毫察覺不到…
他即將痛失愛車。
……
出了京城大概一個多小時,關皓眼看着路邊的路標逐漸減少,瀝青馬路的顏色水洗一樣掉色,直到某一段路面彷彿被切斷一樣驟然變成了土路。
即便關皓及時預判減速,車身仍然輕微顛簸了一下。
關皓:......
已經意識到事情不對的關皓尷尬的輕咳了一聲,稍微有點底虛的瞄了一眼旁邊的黑瞎子,再看看定位還有40多分鐘的路程。
咽了下口水。
應該、大概...頂得住吧?
關皓心中默念:法,爭點氣爭點氣爭點氣...
察覺到被偷瞄了一眼的黑瞎子,唇角微微加深了一些弧度。
……
先是土路,隨後就開始有了碎石,緊接着坡度開始緩慢爬升,帶着泥,甚至忽高忽低,崎嶇不平。
底盤升降打開,關皓懸着心踩油門,少爺靠着從小在卡丁車賽道上馳騁的經驗,愣是踩鋼絲一樣把車開到了山腳下。
然後踩了腳剎車。
關皓心如死灰的看着眼前高的極其搞心態、霸佔了大半個視野的山坡。
少爺默默地轉頭看向了黑瞎子,對方也轉頭看他,推了推墨鏡,眉毛微挑,像是疑問一樣微微歪頭,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就是什麼話都不說。
關皓:。
...懂了,男人的尊嚴之戰!
少爺默默地把頭擰回來,掛擋倒退了幾米距離,目測計算了一條最佳路線,重新調整車頭——
黑瞎子眼裏笑意閃過,瞅了一眼手機信息,泰然自若的坐穩了。
關皓眼神專註,車身走z字穩穩爬升,然後在明顯更陡的坡上,左右腳離合剎車踩到底,掛一檔,拉起手剎。
右腳從剎車移到油門,加大力度給腳油。直到超過2000轉,右腳離開油門——
仔細聆聽發動機的轟鳴聲,關皓精準放下手剎,順利給油,漂亮的衝上了坡頂——
...然後絲滑的趴窩!
……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關皓脖頸紅到耳朵尖尖,埋着頭當鵪鶉,底氣不足,聲音越變越小:
“...我給拖車公司打個電話...我們走上去......”
“……我拎包QAQ”
黑瞎子表情鎮定,先於關皓拉開車門下了車,然後終於忍不住了,肩膀微顫,靠在門上猛笑,一點面子不給留。
黑瞎子心想,媽的,這嘴角比ak都難壓。
大概兩三分鐘,他笑夠了,關皓也下了車,眼神亂飄,不敢看人,尷尬的自己“哈哈”兩聲,補了句“拖車公司過幾天拉走”,就微微僵硬的背起包大步走在前面。
愣是讓他看出幾分倉皇逃竄的意味。
……
等在車邊抽煙的馬仔小文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
黑爺的背包小弟在前面,莫名一臉窘迫的埋頭猛走,而黑爺滿臉笑意、閑散的跟在後面兩手空空。
黑爺帶着笑倒是正常的,冷着臉那才叫不尋常。但奇異的,小文覺得那笑與往日有所不同。
小文趕忙叫喚了聲:“黑爺,這兒呢!”
……
黑瞎子輕拍了一下關皓的背包,帶着人朝着小文走去,後者身邊那輛白色麵包車格外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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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皓認識,但不妨礙他滿眼問號的打量它,直到跟着黑瞎子坐上去,終於是忍不住問了。
“金杯啊...?”
黑瞎子微笑點頭。
“...開上來的...?”
黑瞎子聳肩,神色自若,輕拍了一下關皓肩頭,假惺惺的安慰:“沒事兒,多跟別人學學,咱們下次加油哈。”
關皓愣了一下,剛自我懷疑是不是車技真的不如小文,就見到黑瞎子唇角彎彎,弧度還越來越大。
這傻子也回過味兒來了,關皓抿唇,眼神幽怨:
“...黑爺——好玩嗎——”
然後他回想了一下,又有點怨念的嘟囔,
“你連我會在哪兒趴窩都算好了...”
黑瞎子毫不掩飾的樂了一下,慵懶的往後一靠,語氣還帶着點兒笑意,漫不經心的問:“怎麼,要瞎子賠你的法拉利?”
關皓搖了搖頭,黑髮隨着動作散亂的垂在臉側,嘆口氣,他摸了摸鼻子,坦坦蕩蕩的檢討自己。
“本來就是我傻了吧唧的開跑車上山,趴窩說到底也是技術差點兒。”
說罷他朝黑瞎子直直的看去,眼神清亮,爽朗一笑,語氣真誠:“我剛剛是想說,黑爺你真的好厲害。”
黑瞎子視線在關皓臉上停留片刻,哼笑了一下,移開視線沒有說話。
他偏過頭看向車外,還能聽見旁邊人小聲嘀咕下山就換輛車。
關皓的所有反應都不在他的預料之中。
但他並不討厭,甚至真情實感的覺得愉快。
到地方,黑瞎子拉開車門下車,頓了一下,又回頭叮囑了一句關皓。
“你就跟着我,別亂跑。”
……
等黑瞎子帶着盤口的五個馬仔大致確認了要挖的位置以後,季家人也到了。
也是坐的麵包車被拉上來,還跟着一輛小車坐着季老太太,下車的時候老太太還踉蹌了一下,嚇得季家主臉都白了。
黑瞎子帶着關皓和季家人簡單寒暄兩句,就切入了正題。
季老太太幫忙把範圍縮小了一些,黑瞎子朝小文那邊揮了下手,現場立刻開始動工。
小文帶着四個馬仔一鐵鍬一鐵鍬的挖,黑瞎子就一邊看地勢一邊指揮方向。
很快就挖出了第一具棺材。
關皓有些好奇的打量了一下,這棺材確實有了年頭,但工藝顯然極好,雖然看不出原先的顏色了,但半點兒沒叫蟲蟻蛀了去。
這季家祖上想必是非富即貴。
季老太太上前確認了這是她祖父的棺木,再挖出兩具棺就齊了。
祖母的,和這對夫妻病故的第一個孩子。
現在的季家這一脈,都是他們第二個孩子的血脈。
順着第一具棺材挖的位置繼續挖了數米,果然又挖到了東西。
季衡中眉眼微松,想是這事情很快能解決,他十分擔心母親的身體。
可未曾想,小文等人順着那顯露的一角挖開四周,果然是具棺木——
但這棺木是豎著的!
它竟是直挺挺的插在地里!
現場眾人面面相覷,小文也是發愣,摸了摸頭,沒主意的看向黑瞎子。
黑瞎子沉思了一下,還沒等說話,季家一小輩突然插了句嘴,“這是不是山體滑坡,棺材就移位了?”
黑瞎子看向季衡中,“老闆,這是挖還是不挖,拿個主意吧?”
季衡中皺了下眉,他剛才把季老太太送回車上休息,一時也不好返回去詢問,於是點頭說:“祖父和祖母是葬在一處的,興許就是移位導致的,這棺材應該是祖母的,挖出來吧。”
黑瞎子朝小文點了下頭,那邊就順着棺木挖下去了。
關皓從剛才這棺材一冒頭,他的一激靈就上線了。
但聽到季衡中和黑瞎子的對話,他心知沒理由阻止,只好往黑瞎子身邊站的近了點兒,小聲咬耳朵:
“黑爺,這個棺材不對勁兒,我覺得很危險,你小心點兒。”
黑瞎子微點了下頭。
他也覺得不對,但老闆都說要挖,收了錢又不能不辦事。
小文他們也是越挖越犯怵,這棺材詭異得很,奇大無比,比正常棺材大一整圈都不止,並且周身纏滿鐵鏈,長度接近三米!
整具棺材的樣子露出來,季家人不安的你看我我看你,剛才那個插嘴的小輩站到了人群的最後面,一副惴惴不安的樣子。
黑瞎子歪了下頭,語氣淡淡:“這應該不是你們家的棺材吧?”
季衡中不自覺咽了下口水,神色亦有不安。
到底還是回去請示了老太太。
老太太走出來,神色變幻莫測的看了半晌那3米棺,搖頭說:“我不知道這具棺材的來歷,但這棺材在我爺爺的棺木下,說不好是做什麼的,就也一同火化了吧。”
黑瞎子挑眉,點頭應了。
剩下的兩具棺材找的很快。
季家的麵包車只能帶走兩具棺材,就跟黑瞎子這邊借走了他們的金杯,留下了季老太太的小轎車。
盤口的三個馬仔也跟着季家先行下山處理殯葬火化的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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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就留下了小文和另一個馬仔阿杜,黑瞎子和關皓。
那具三米棺擺在地上,透着一股詭異的陰森。
……
關皓臉上忽然一涼,抬頭一看,居然是又要下雨的趨勢。
黑瞎子也抬頭看了一眼,皺眉沉聲說:“拿雨布遮着點,不能讓那棺木淹了水,不然木頭吃了水運不走了。”
幾個人互相配合著搭起了簡易的雨棚擋在棺木上面,下着雨也不好行動,乾脆都回了車上避雨。
不消片刻,大雨傾盆而下。
關皓從背包里掏出了吃的和水遞給黑瞎子,小文阿杜也自己有準備,幾個大男人就在小轎車裏簡單餵飽肚子,就着雨聲,慢慢睡著了。
烏雲蔽日,遠處的棺材慢慢和黑暗融為一體。
……
關皓是驚醒的。
一激靈把他從睡眠狀態直接叫醒,有種危險沿着脊背爬上,腦子一瞬間就清醒了。
他心跳加速,偏頭看向自己身旁淺眠的黑瞎子,伸手輕輕拍了一下。
黑瞎子也是瞬間睜開眼睛,朝他看來,略顯疑惑的輕聲“嗯?”了一下。
沒等關皓解釋,暴雨傾盆的夜裏,突然傳來驚雷一樣木板破碎的聲音,緊接着就是一陣“撕拉”的響聲。
黑瞎子警覺的看向車外,他聽得出來那是來自存放棺木的方向。
他抬手伸向車門,準備下車查看,但關皓直覺不對,頭一回堪稱強勢的快速傾身過去按住了黑瞎子的手。
關皓手腕上的珠串和其中疊成三角的符籙也隨着動作蹭到黑瞎子的腕上。
夜色里,黑瞎子偏頭看着關皓,二人湊的極近,墨鏡遮擋着他全部的神色。
關皓不知道黑瞎子在想什麼,但他神色凝重的搖了下頭,無意識的動了動唇說出了“一激靈”的感知,黑瞎子莫名看懂了關皓在說什麼。
——“它在等着。”
小文和阿杜也醒了過來,不知道怎麼回事,坐在駕駛位上的阿杜,拉開車門就下了車,驚的關皓猛回頭。
“——別!”
晚了。晚了。
瞬息間,只聽見一聲詭異的頭骨碎裂的聲音,緊接着一切歸於沉寂。
阿杜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來,人也消失在夜色中。
雨還在下。
關皓緊緊盯着前面,主駕駛位的車門半開,阿杜甚至連門都沒來得及關。
小文心驚膽戰的緊貼着右邊,大氣不敢喘一下,黑瞎子眯着眼睛,他的眼睛黑暗裏看的更清楚,但視角原因,剛才也僅僅看到一閃而過的寒光。
“咯吱…咯吱…”
雨聲淅瀝,掩不住血肉撕裂的聲音。
黑瞎子心一沉,墨鏡下的眼眸冰冷,小文驚恐的張大嘴,瞳孔驚懼的震顫,一動不敢動,生怕自己驚到了進食的東西。
關皓仍然保持着剛才的姿勢,他的身子還半傾着,斜斜的面對着黑瞎子的脖頸,呼吸打在黑瞎子頸側,意外的平靜綿長。
很快,恐怖的進食聲音停下,小文的呼吸聲逐漸不受控制的粗重。
在某一個瞬間,關皓的反應快過所有人,甚至快過黑瞎子!
一激靈瘋狂示警,他猛的抓緊黑瞎子的手,右手扣着人的後背大力的按到自己懷裏,然後鬆開左手反手拉開車門,一系列動作完成僅在瞬息!
關皓抱着黑瞎子滾了出去!
下一秒、下一個呼吸,小文所在的位置,亦是剛剛黑瞎子的那一側!
整個車子右側被暴力擊打,小文的脊柱當場被打斷,如果黑瞎子沒動,亦會是血肉模糊的下場。
小文的慘叫只持續了數秒。
隨後又響起了“咯吱...咯吱”的聲響...
潑天的雨幕中,關皓和黑瞎子匍匐在地。
一場你死我活的戰鬥,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