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盤馬

第65章 盤馬

盤馬的兒子連忙給那中年人解釋,那中年人見不到盤馬,又發現吳峫、張啟靈這樣的生面孔。

他仔細一想,覺得吳峫和張啟靈不對頭。

“你們是哪個單位的?”中年人警惕地打量着吳峫,“政府單位的?這鎮裏的人我都熟悉,怎麼就沒見過你們?”

吳峫也不虛,抬眼看他,客氣但冷淡的回道:“我們是省里的,找老爹做個採訪。”

說罷,他也不多去看那中年人,反而很隨意的移開了視線,像是無聊一樣四處打量盤馬的屋子。

這副懶得屌你的做派,當真唬住了那中年人。

他再一看吳峫旁邊同樣面無表情,一副冷淡態度的張啟靈,不由嘀咕道:這省里來的就是官兒大,一看平時就沒少被別人獻殷勤。

中年人細微地撇了撇嘴,不敢得罪“省里來的”,就轉頭悻悻然的再和盤馬兒子叮囑,要催一催盤馬老爹做生意。

吳峫抿了抿唇,掩住得逞的偷笑。

他見張啟靈似乎專心在聽盤馬兒子和中年人的對話,也連忙注意。

這中年人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要讓盤馬老爹賣一個東西,但盤馬老爹似乎並不願意賣給他。

張啟靈聽着話,表情微變。

吳峫見他這樣愣了一下,隨即便意識到,小哥應該是覺得,盤馬老爹的生意要買賣的就是那鐵塊。

一想到這兒,那中年人一走,吳峫就仗着身份問盤馬兒子,這中年人是想要買什麼?

盤馬兒子果然答話說,“還不是那塊兒破鐵?”他鬱悶的嘆口氣,和吳峫二人道:“上回和你們說的,就那鐵玩意兒。”

盤馬兒子道:“也不知道我家老爹怎麼想的,那鐵塊就是以前從山裏撿回來的,當時還說讓我去縣裏找人賣掉,我看就是個鐵,我當他發神經。”

“但也不知道為什麼,前段時間這事兒就被那遠房親戚知道了,還真找到人過來買,出價也不低。”

“結果——”盤馬兒子像是氣笑了,呵了一聲,道:“我老爹又不賣了,這惹得那小子就是不走,一直在這山溝里貓着,整天過來勸,煩也煩死了。”

吳峫默默點頭,應和着回了幾句。

盤馬兒子打開了話匣子,倒是說了他老爹不少的事情。

這盤馬,是個老獵人。

他不止槍法很好、百步穿楊,身手也利落,爬樹,設陷阱都不在話下。

以前逢年過節,盤馬老爹都是個大紅人,家家戶戶都得靠他打野豬分肉過節。

但後來經濟發展了,他自己年紀也大了,就慢慢的不被人重視,性格也因此偏激起來,以至於和子女也有矛盾。

吳峫聽盤馬兒子說完,頗有幾分感同身受的嘆了口氣。

他倒不是覺得盤馬老爹像自己,而是覺得他的三叔和盤馬老爹的情況有幾分相似。

而盤馬兒子對他老爹的複雜感情,也讓他有了幾分共鳴。

又愛又恨又敬,氣得你牙痒痒,又拿他沒一點兒辦法。

...

聊到三個人嘴皮子說幹了,也等不到盤馬老爹回來。

吳峫難掩焦慮,一方面是隱隱覺得不對頭,一方面是因為等得太久了。

從上午到下午,他是午飯沒吃上,人沒見上,板凳坐的屁股也麻了,又餓又累。

盤馬兒子實在是不好意思,也沒想到這兩人真是耐性大,非要見着人,就起身說他去山裏找找。

吳峫鬆了口氣,他自己確實是想走的,但一看張啟靈沒有要走的意思,也只好“捨命陪君子”。

盤馬兒子沒走一會兒,阿貴帶着胖子找來了盤馬的院子。

胖子就道:“嘿,你哥倆是怎麼個情況,這是被裁判罰下場,看飲水機呢?”

吳峫也奇怪,“你又是怎麼回事,怎麼臉裹成這樣,你cos木乃伊啊?”

吳峫和胖子面面相覷,吳峫道:“你還別說,你裹成這樣,我差點都不敢認你。”

胖子不自在的撓了撓臉,碰到臉上的白繃帶又悻悻地放手,含糊道:“甭提了,你胖爺流年不利,讓馬蜂親了一口。”

吳峫不客氣的笑出聲來,“還親了一口,你看看你這大胖饅頭的樣兒!你絕對是手賤捅馬蜂窩遭報復了!”

胖子翻了個白眼,但眼皮腫着,他的白眼翻得也微乎其微,“我呸。”

他從懷裏拿出兩個膠袋裝的白餅,膠袋上還有熱氣熏出來的白霧,一看餅就還熱乎。

“嘲笑我是吧?虧得胖爺看你倆不回來,還惦記着你倆餓肚子。”

胖子又把餅子塞回懷裏,狠狠道:“餓死你!....們...?”

胖子頓了頓。

他話還沒說完,張啟靈就默默地從板凳上起身,一言不發地看過來。

黑黝黝的眼睛,認真的瞧着胖子懷裏揣着的白餅。

胖子:......

阿貴繞了一圈盤馬院子再回來的時候,吳峫和張啟靈一人叼着張男人手掌大的白餅正吃着。

這白餅還真是胖子自己去做的,雲彩和阿貴對白案不算熟悉,米粉炒菜也不方便帶,胖子就揉面烙了幾張白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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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餅還不是真·白餅,是紅糖夾心的餅。

吳峫香慘了,被紅糖流心燙得一邊狂吹一邊狂塞,胖子沒眼看,搖頭嘀咕:“嘖嘖嘖,這是給孩子餓成啥樣了。”

阿貴是盤馬沒見着,盤馬兒子也沒見着,他就疑惑道:“三位老闆,這是什麼情況,盤馬不在家?”

吳峫邊吃邊簡單說了說情況,這盤馬老爹是阿貴給介紹的嚮導,吳峫在這兒吃的兩回“閉門羹”,相當於是打了阿貴的臉,這就讓阿貴很鬱悶很惱火。

阿貴很沒面子,一看天色,這都傍晚了,他嘴裏罵罵咧咧的說這父子倆太不像話了。

這會兒也實在是等不下去了,阿貴就道回他院裏吃飯吧,一起走出去的時候,卻見盤馬兒子急匆匆地帶着一批人路過。

盤馬兒子帶着一批人,直往山上去了。

阿貴叫了他兩聲也沒見他答應,阿貴就覺得奇怪,拉着一個人問怎麼回事。

那人道:“盤馬老爹出事了,在山上發現了老爹帶血的衣服,我們上去搜山找人。”

...

胖子受着傷,雖然不影響行動,但山上意外因素太多。

考慮再三,吳峫還是給他勸住了,說自己和小哥跟着阿貴上山幫忙就行。

阿貴是不想答應,但又勸不住,就讓他的女兒雲彩跟着當嚮導,也看着他們別走散了。

這雲彩一動,胖子哪兒能坐得住?

他當即就扒拉開欲言又止的吳峫,早前,他在市集上買了兩把趁手的獵刀,這會兒乾脆拿出來,他自己拿一把,也給了吳峫一把。

阿貴回去拿了自家的獵槍,張啟靈還是老樣子,帶上了他的黑金古刀。

一行人跟着村民,浩浩蕩蕩的往山上找去。

村民聚合起有二十人,舉着火把和手電,還帶着獵狗。

盤馬老爹的血衣是在水牛頭溝找到的,阿貴說那地方非常遠,得走大半天。

阿貴叫雲綵帶着他們跟在隊伍中間,別離太遠,掉隊了跟不上,也別太靠前,遇到危險應付不來。

雲彩應了話,阿貴就抱着槍,去了打頭隊伍幫忙。

前路並不難走,只是這裏雨水充沛,山上多有積水坑,也就有山螞蟥。

吳峫本還有些憂心雲彩一個姑娘家,體力或者精力跟不上。

卻不料雲彩不是獵人,但平日裏幫忙做農活,打點野味不在話下,走起這路來也虎虎生風。

她大氣兒都不帶喘一個,還時不時注意着他們,生怕他們走岔了。

吳峫誇她巾幗不讓鬚眉,雲彩書讀得少,有些聽不太明白。

竟是胖子悶聲走了一路,這會兒出聲給她解釋。

“就是說你厲害,比男人強。”胖子嘿嘿一笑,“山路難走,你走得多輕鬆,和散步一樣。”

雲彩稍微有些耳熱,衝著吳峫靦腆一笑,“老闆,我從小就在這山上跑來跑去,這麼點兒路不算什麼。”

“你們才厲害呢,都是大老闆了還親自出來考察。”

雲彩輕巧地跑跳了一下,越過眼前的水坑,“胖老闆說了,說你們考古工作者就是要一一戳破那些謠言,找到真相,要相信科學...這多好呀。”

吳峫向胖子投去“這話是你說的?”的震驚眼神,胖子甩了個“別崇拜哥,哥是個傳說”的眼神回來。

吳峫乾咳了幾下,不好意思應雲彩這話,就問這水牛頭溝是什麼情況,盤馬老爹會遇到什麼危險?

雲彩說,村子在的是護林區,有周渡山,另一頭是大保林區,大保林區有羊角山。

兩個區域、兩座山頭的交匯處就是水牛頭溝。

另一邊的羊角山後面就是深山老林,除了以前的老獵人,現在沒有人會到羊角山上,更別提山後面的野林子。

雲彩輕聲道:“阿爹跟我講過,以前有很多越南人偷偷跑這條線賣玉石,不知道多少人死在了野林子裏。”

吳峫心道小哥當年被越南人綁了,也可能是和這玉石買賣有些關係。

當年那些把小哥當餌吊屍的越南人,興許並不是正統的、以倒斗為生的盜墓賊。

那些人,可能是強盜、土匪、黑幫之類的存在,只是發現墓了,不想放過陪葬品所以才下手,並不是只倒斗。

這麼看來,陳皮阿四從越南人手裏帶走小哥,還真是算半個救命的恩情。

吳峫看了一眼身邊的張啟靈。

他之所以覺得這救命恩情只是“半個”,就是因為直到現在,他也不相信以小哥的本事會被越南人制住,逃脫不得。

吳峫覺得,小哥是自己選擇被越南人控制當餌的。

他這樣猜想,並不是覺得小哥天下無敵,不會被傷害,所以做事隨心所欲。

相反,他就是覺得小哥會受傷,有感情,又對他的實力有一定的考量,才覺得這裏面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讓小哥做出了這麼冒險的選擇。

吳峫想不通會是什麼。

從結果來看,小哥最後是做了陳皮阿四的手下,那他當時這樣做,是想要接近陳皮阿四?

但這也繞彎子繞得太遠了些。

包括那鐵塊,他們現在找盤馬走的這條線,小哥當年如果也是從羊角山周圍找到的鐵塊,那就對上了。

那他是為了找更多的鐵塊,又勢單力薄,所以他明面上是被越南人制約,實際上是利用越南人光明正大的進入林子...?

這也太扯了——

吳峫想着事兒,也沒注意他頻頻轉頭盯了張啟靈很久,直到張啟靈有些疑惑的向他看過來,吳峫才後知後覺的朝他尷尬的笑笑。

張啟靈看了看他,見他真的沒事,便也沒說什麼,只是做了個“看路”(小心)的手勢。

吳峫趕忙收回過於活潑的思緒,但張啟靈比手勢的手指在火光映照里、晃動的那一下,吳峫冷不丁的有了一種新的猜想。

如果不去看事情的表象,只看事情的結果——

有沒有可能,小哥既不是為了找鐵塊,也不是為了接近陳皮阿四...

他費這麼大勁,扮演一個釣餌,是為了掩人耳目...

是為了...離開廣西巴乃?

吳峫一下子就愣在原地,冷汗層層從後背冒出來。

他難以形容那一瞬間恐懼是如何躥上的頭頂,但意識到的時候,腦子就像泡在冰水裏,凍得牙床都麻起來。

如果真是這樣,好像一切都能得到極其合理的解釋。

小哥又不是二十年以後才牛逼的。

黑眼鏡和楚哥都說了,小哥當餌的時候,就一個人在墓里宰了二十隻粽子。

那他被越南人捆成個小豬崽,是因為他喜歡嗎?

把鐵塊藏起來,是因為他是什麼西方のdragon,喜歡收藏亮晶晶的東西放在窩裏孵蛋嗎?

在海底墓被打暈,失憶,是因為他在和什麼人玩密室大逃脫,通關就得一級能耗的大彩電大冰箱嗎?

還有,二十年後,小哥的房子被燒,小哥藏起來的鐵塊有人搶,小哥的過去有人阻止他們不讓查...

哦,小哥莫非是這個世界的反派Boss?

其實套路是先讓他們覺得小哥絕對不是壞人,然後人們一步一步順着線索查下去,發現他張啟靈是個毀天滅地的大反派——

然後張啟靈立刻拔刀,邪魅一笑,“哈哈,上當了吧?”

吳峫無聲笑了一下,覺得要真是那樣也挺好的,他脫口而出的說不定是“卧槽,小哥你還會這樣笑!”

他一時沒有邁開腿。

走遠了兩步的張啟靈停下了腳步,他再次耐心的回頭去看吳峫。

隔着一米多遠,吳峫和他對視,那些抽象的思緒一下子又沉澱了下來,因為張啟靈的樣子還是那樣。

沉靜,冷淡,像是一塊兒萬古不化的寒冰。

但他道:“吳峫?”

於是吳峫輕輕嘆了口氣。

好吧,他快步走過去,冰不冰,反派不反派的,張啟靈不還是張啟靈么,張啟靈還能是什麼樣呢。

胖子見他慢得要命,老掉隊,就催他:“吳峫同志,你丫能快點不?不行讓雲彩妹妹扶着你?”

雲彩站在胖子身後,踮着腳,露出笑吟吟的臉來。

“一邊兒去!”吳峫沖他呲了下牙,大步走過去,胖子也不惱,聳了聳肩給雲彩說笑話去了,逗得雲彩一直小聲笑。

吳峫走到張啟靈旁邊,他想說些有的沒的,很多東西。

比如“我和胖子在呢,這次我們保護你”;

或者,“你會不會黑眼鏡那種漫不經心的挑釁一笑?”;

再或者,什麼都不說,就是拍拍他的肩膀,很男人的傳遞一下“我罩你”的意思?

吳峫啥都沒好意思說。

他最後只好乾巴巴的對張啟靈道:“小哥,你餓不餓?”

張啟靈微微愣了一下,默默點了點頭。

——餓,一張糖餅吃不飽。

“哦。”吳峫就道:“那一會兒回去,我讓胖子再做點飯,你知道的吧?胖子做飯可好吃呢。”

胖子聽到這話就應“行啊”,他也不覺得被吳峫使喚了,反倒爽朗一笑,還對雲彩道:“雲彩妹子,你餓不?等胖子給你露一手?”

雲彩點點頭,輕快地答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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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墓:黑瞎子的拎包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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