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坑貨吳三醒
2003年杭州·吳山居
聲浪由遠及近,隨着一個漂亮的漂移甩尾,輪胎與地面摩擦發出一聲刺耳的聲響,
黑色GTR穩穩地停在吳山居門前。
吳峫正是被這一聲刺耳的剎車聲吸引,出門一看,登時就張嘴情不自禁的“我去”一聲,
他的右手還拿着賬本,整個人滿眼震驚的看向門口。
一旁的王盟也跟着看向門口,茫然的詢問:“老闆...?那那那是什麼車——?”
吳峫乾笑一聲,拍了拍王盟的肩膀:“什麼車?你老闆沒有的車。”同時他暗道奇了怪了,這車幹嘛來的?
下一刻車門打開,男人下了車。
吳峫打量着對方,這人穿着一身黑色風衣,身姿筆挺、寬肩窄腰,面容年輕俊美,神情慵懶隨意,左腕的一抹金色無聲的宣告了男人的矜貴出身。
他似笑非笑的向吳峫二人看來,隨即竟完全無視二人,拿出手機不知和誰說了一句:“把東西送來吧。”就懶懶的打了個哈欠,從風衣口袋裏掏出一張寫滿字跡的紙,朝着吳峫的方向點了點。
吳峫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就見那男人挑眉,點了下頭,又向他勾了勾手指,看着囂張的很。
吳峫摸不清頭腦,猶豫了一下走到吳山居的門口,沒有選擇靠近,就站在原地問道:“呃...請問您是?是找我有什麼事嗎?”
關皓——哈,當然是關皓。
他一抖手腕,展開那張有些微皺的紙懟向吳峫,刻意拉長語調,十分不耐的說道:“你,吳三醒是你三叔是吧?看好了,你三叔拿走我一千萬,本來限期半年內還清,結果他半年內沒還上,還拿一堆破銅爛鐵跟我頂賬。”
話音剛落,一輛皮卡車轟隆隆的向吳山居門口開來,隨着車停又下來兩個壯碩的男人。
關皓朝着門內比了個“進入”的手勢,兩個人立即點頭,走向車后就開始卸貨。
用麻袋、箱子裝着的不知道什麼東西,搬運間還能聽到清脆或沉悶的器物撞擊聲。
“誒?誒你們要幹什麼——?”吳峫大聲嚷道,但那兩人搬着箱子就往吳山居里放,完全不理會吳峫的阻撓。
關皓冷笑一聲,嘲諷道:“當然是把這堆破銅爛鐵還給你,你替你三叔還賬啊,我手裏的這東西你沒看清?你三叔一筆一劃寫的,這下面還蓋着你吳山居的章呢。”
見吳峫兩眼震驚的又撲過來仔仔細細的看,關皓好心的舉地更近了點:“瞧仔細了,以吳山居做抵押,現在錢還不上,吳山居歸我關紹所有,你——”
關皓把紙一抽,從吳峫眼前拿走,笑的很有惡意:“限你三天內捲鋪蓋走人,這吳山居,現在可是姓關了。”
吳峫瞳孔地震,倒抽一口冷氣,“等等等等——”
“那是我三叔蓋的章,跟我還有我的吳山居有什麼關係?我根本就不知道這事兒!”
關皓抱臂,上下打量了一下吳峫,呵呵一笑:“對啊,是不是你蓋的章關我什麼事兒?我只知道,你,要麼你三叔,還錢,或者抵給我吳山居。想要吳山居啊?”
關皓勾了勾手,“還錢吧,一千萬。你現在還,我還懶得折騰呢,本少爺分分鐘就是好幾十萬,沒空跟你閑聊。”
吳峫眼見說話間那卡車上的破銅爛鐵卸了一地,趕忙穩住關皓:“您,關少爺是吧?您稍等,您稍等,這也許是個誤會,我給我三叔打個電話聯繫一下。”
關皓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無所謂的擺了擺手,心道你打的通就有鬼了。
果不其然,吳峫急得像個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猛給吳三醒打電話,那邊就是不接,一會兒慢悠悠的發來一條短訊:大侄子,祝你好運。
靠!!!吳峫咬緊了后槽牙,王盟弱弱的靠過來左看右看,喪着臉問:“老闆,我是不是要失業了...?”
吳峫繃著臉瞪了一眼王盟,隨後賠着笑尷尬的走到關皓身邊:“那個...哈哈,我三叔他肯定是有錢的,只不過這暫時是有點...呃...就是有點忙,等他忙完了那就能還上錢了,您看,關少,我這吳山居真沒幾個錢,您肯定是不稀罕這麼一個小地方的是吧?”
關皓皮笑肉不笑的睨了吳峫一眼:“怎麼,什麼意思?麻雀再小也是肉,還想讓我關紹白賠錢?”
吳峫訕笑道:“那怎麼可能,我就是說您肯定是不稀罕這吳山居的,這樣您看行不行?”吳峫咬牙指向滿地的“破銅爛鐵”:“您給寬限一段時間,讓我把這些東西出手賣掉還您的錢?現金!比起這麼一個無所謂的小鋪子,您肯定是拿現金更實在,您說對不對?”
關皓若有所思的沉了沉眸子,吳峫一看有門兒,立刻說道:“關少,您看我這吳山居是死的,跑也跑不了,只要您給我時間,我把東西出了立馬就還您錢!這樣您不是還省的折騰么,您看,我這院子裏也是雜雜亂亂的,您收拾不也得花時間嘛。”
吳峫乾笑兩聲,心裏快把吳三醒掐死了,面上還得強行用真誠的眼神傳達自己的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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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皓嘖了一聲,很不耐煩的說了句“行吧。”吳峫立馬鬆了一口氣,心道好賴是穩住了,就見這位少爺又大闊步的往吳山居里走,吳峫瞳孔猛地一震,慌慌張張的跟在後面詢問:“關少,您這是——?”
關皓往吳山居內的木椅上一坐,二郎腿一翹,下巴一揚,極其的囂張跋扈:“你們姓吳的在我這已經喪失了所有信譽,你說你會還我就信你啊?少爺我不!我要在你這吳山居盯着你還錢,直到你還清為止!”
吳峫和王盟面面相覷,王盟戳了戳吳峫的后腰,小聲道:“老闆...這下我該叫誰老闆...?”
吳峫惡狠狠的瞪了王盟一眼:“就你話多!”
當晚,吳峫不得不做牛做馬的收拾新的房間讓關皓住進去。
大概發了百餘條短訊怒罵吳三醒的缺德行為。
而關皓則是悠哉游哉的玩着貪吃蛇監工,順便發了一條短訊出去。
【一切順利。——拎包小弟】
很快收到回復。
【收到。——批發墨鏡】
關皓低笑了一聲,他來之前提過一嘴要不要在聯繫的時候附加“暗號”以防萬一,但具體是什麼還沒來得及商量就被催命一樣的吳三醒催來了杭州。
他開玩笑一樣留了“拎包小弟”的名,沒想到黑瞎子真陪着他玩。
關皓心情甚好,餘光掃到吳峫向他走來,快速刪除短訊,又裝模做樣的裝凶:“慢死了,收拾個房間而已,慢得像烏龜!”
吳峫無奈的受着關皓的“少爺脾氣”,再在心裏朝吳三醒比了個中指。
等他找到他三叔,第一件事就是押着他還錢!
......
關皓大搖大擺的住進了吳山居,非常不客氣的把自己擺到了“主人”的地方上,徹頭徹尾的當了一個紈絝少爺。
不過,好像我本來就是少爺誒。
關皓轉了轉眼睛,又指揮着吳峫給自己“呈”上新鮮的芒果——還要削了皮切成塊兒插着牙籤擺上造型拿到他眼前。
不過吳峫觀察了好幾天,總覺得這“關紹”就像個小孩折騰大人。
頤指氣使嗎?頤指氣使。
囂張跋扈嗎?囂張跋扈。
欺人太甚嗎?那還真沒有。
最多就是使喚他端端茶倒倒水,切切果盤揮揮扇子,偶爾可能還要他繞着吳山居跑個圈兒給少爺樂一個?
但是,那是一千萬的債主欸——!
吳峫心道,這關少就是當場要把他潛規則抵了債,他還說不定真得琢磨琢磨這事兒行不行。
說白了都是三叔惹的麻煩!
吳峫磨牙氣的腦袋疼,又非常恭敬的向關皓“告退”,說小的先去洗個澡,少爺您先歇着,等小的出來再伺候您。
關皓瞥了眼吳峫,哦了一聲就放人離開了。
吳峫心道他現在真是越混越慘,就差喊一句“嗻,小吳子告退”了。
……
關皓無聊的癱在沙發上發獃,這吳峫他觀察了好幾天,就一大齡單身青年,到底有個什麼好保護的?那姓吳的老狐狸至於費這麼大勁把他坑來么?難不成這吳峫特別衰,賊倒霉,能被吳山居展柜上的假貨砸死?
要不就是洗澡的時候腳滑,一頭撞死在地板上?
嘶——
關皓坐直身子,腹誹道不會吧?有人這麼點兒背嗎?
琢磨半晌,一想到吳峫那弱柳扶風的身體,和他一腳就能踹斷的腰...
關皓不爽的站起,要是師傅給他的任務因為這種奇葩的可能性失敗了,他能給自己氣個半死。
關皓走向浴室,哐當一聲打開大門——
“啊啊啊啊啊啊—!!!∑(°Д°ノ)ノ”吳峫驚恐捂胸,尖叫着側過身子,“你幹什麼?!!!”
關皓揉了揉耳朵,滿臉鬱悶:“你喊什麼?你有的我都有,你叫啥?”
吳峫眼睛瞪得溜圓,崩潰大叫:“你出去!!!”
關皓翻了個白眼,上下打量了一下吳峫,吳峫眼睛瞪得更大了,嘴唇哆嗦着欲罵又止,一副良家婦男失了清白的悲憤模樣,關皓呲牙哈哈一笑,非常歡樂的扔下一句:“我剛說錯了,你沒有腹肌,但是小爺有,小爺身材巨好~”
隨後哐當一聲又把門關上,門內的吳峫扶牆崩潰怒吼:“關紹——!!!你欺人太甚!!!”
關皓:怎麼的,實話還不讓人說了?
……
浴室這一遭之後,吳峫似乎是認準了關皓要“潛”他,每天嚴防死守,恨不得把自己從頭包到腳,白天眼神警惕驚恐的盯着關皓,晚上羞憤欲死偷練卷腹。
關皓扯扯嘴角,看着飯桌上離他恨不得十米開外裹得像個粽子一樣的吳峫,無語的翻了個白眼,關皓正想罵他神經,就聽到吳山居的院門被人敲響,兩人雙雙轉頭看去——
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神情有些古怪,在門口敲了敲大門引得注意就尷尬一笑,露出一顆大金牙,他轉了轉眼睛,頗有幾分賊眉鼠眼的模樣,問道:“敢問哪位是老闆?這裏收不收拓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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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皓放在桌上的手下意識的輕敲幾下,而吳峫則是微愣,尋思來了生意,略顯熱情的迎上前去。
門敞着,那大金牙若有似無的注意着屋內人,關皓自是感知比吳峫敏銳,穩穩噹噹的坐在飯桌上,裝出一副餓死鬼投胎專註乾飯的模樣。
果不其然,那大金牙不再留意他,和吳峫在裏屋外你來我往幾句,關皓依稀聽見“戰國帛書”“老癢”和“老太爺”幾個詞,就見吳峫竟有點惱了,嗓門提高,吼了句“王盟,送客!”
飯桌上的王盟隨即出去,又是一陣鬼吼鬼叫,那大金牙竟然被吳峫領着進了裏屋。
見到關皓,大金牙又轉了轉眼睛,頗有些防備的暗示吳峫“私聊”,關皓毫不客氣地二郎腿一翹,冷笑出聲:“聽說過一句話嗎?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這和做賊似的,能是什麼正經生意?我不能聽?這吳山居未來說不定都是我的,相當於我也是吳山居半個老闆,要是我不能聽,你就揣着你懷裏的東西卷巴卷巴滾蛋吧!”
那大金牙給關皓唬的一愣,轉頭看向吳峫,吳峫能說什麼?他早就見識過這人的少爺脾氣,於是也聳聳肩攤攤手摳摳臉裝作自己很忙,大金牙左看看右看看,避不開關皓還愣是從懷裏掏出張紙來。
是張什麼東西的複印件,想必和剛才的戰國帛書有關,關皓掃了幾眼,紙上是個狐狸一樣的人臉,眼睛沒有瞳孔,樣子很詭異。
接下來的談話中,這大金牙的話頭老是往吳峫他爺爺身上跑,吳峫的反應也很微妙,每次都急眼一樣把人罵回去,這大金牙還就罵不走。
關皓若有所思的看着大金牙,似笑非笑的打量他,眼神毫不客氣的透露出審視的意思,就見後者果然是坐不住了,匆匆和吳峫說了幾句,竟是直接就告辭了。
吳峫瞧見大金牙沒拿那複印紙,拿起來細看幾秒就雙眼放光的叫王盟拍照,嘴上還嘀咕“我可不佔人便宜啊,王盟,收好了,那人要是回來找就還他啊。”
關皓心道,這大金牙屬實是奇怪的很,舉止前後詭異,相差甚大,若是為了從吳峫這裏得到什麼消息,或是拿到什麼東西,剛才怎麼會被他打量幾眼就慌着跑路?擺明了是心虛,但又看不出來心虛什麼,上門的時候這複印紙在懷裏揣的死緊,走的時候還能忘了?
心思電轉,關皓白了一眼一邊吃飯一邊被那複印件吸引走全部心神的吳峫,不動聲色的給吳三醒發了條短訊。
嘖,關皓輕敲幾下桌子,勾了勾唇角。
清閑日子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