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要回頭看
雷克、婁一龍、郭海坪、旗雲和相雨霏是同一所林業大學畢業的學生,他們五人都是野生動植物迷,他們屬於環境保護的激進分子,聚在一起,創辦一個野生動植物研究所,想盡自己微薄之力探尋和解救珍稀野生瀕危物種。
在研究所成立之後,他們進行了第一次考察。
這次進山的目的,是為了尋找珍惜的銀杉,據說我國現存的銀杉只有廣西、湖南、貴州和重慶才有。並且生於海拔940~1870米的局部山區。由於神秘的小涼山還有很大區域無人涉足,他們希望在山裏能夠找到這種珍惜樹種,不管能否找到,做一次努力和嘗試也是值得的。
五個人帶足了裝備,雇了一輛小型麵包車,用了一個上午的時間,繞行近百里盤山公路,來到了小涼山,由於麵包車不能繼續前進,他們就步行走入了原始林區。他們在林區邊緣搭建帳篷休息了一個下午,又足足地睡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早晨七點就進了山,到了下午兩點鐘,他們爬上了小涼山深處的一座高峰。高峰奇怪得很,從底下向上爬的時候,他們穿越了茂密的森林、縱橫交錯的灌木還有跌宕起伏的石砬。可是到了山頂向下一看,前方是很大一片林木斷帶,坡面上只有齊腰深的荒草,未見有樹木生長其中,是一個很大的開闊之地。
他們不準備通過草灘,想轉去其他方向。
就在他們在山頂休息的時候,只見一大片黑雲飄過頭頂,瞬間就颳起一陣狂風,把他們的幾個裝備包捲走,急速地向草灘底下滑去。
五個人立刻一驚,紛紛站起,前去追趕。
那是他們的救命包。失去它們,意味着什麼,誰都知道。
突然間,暴雨大作,閃電交加,勁風肆虐,空氣被撕破,一些小樹連根拔起,他們被風暴席捲,跌進草灘,強風讓他們無法穩定身影,連翻帶滾地到了谷底。
谷底的情形與草灘不同,那裏到處都是古樹參天,箭竹婆娑。等風暴平息了它的怒吼,幾個人才驚魂未定地從林中爬起,他們的裝備已經不知去向。
所有人的身上都泥水交加,濕漉漉的頭髮和衣服仍不斷地向下滴水。
旗雲的臉上儘是道道細口,正不斷地滲出血絲。她臉色慘白、被雨水淋得渾身發抖。白色的t恤已成多色迷彩,她扭曲的臉孔覆滿了陰雲,除了恐懼、痛苦還有欲哭無淚的心態。
郭海坪因為皮糙肉厚,表面像個落湯雞,實際上是不覺得怎樣難過。
相雨霏的情況和旗雲差不了多少。
最慘的就是婁一龍,他在被風暴卷到谷底的時候,左手手背撞到了一顆大樹上,挫得他疼痛難忍,很快就腫了起來,像一個紅彤彤的大饅頭。
雷克最輕,因為他的身手矯健,處變不驚,被風暴捲起的時候仍保持清醒的頭腦,盡最大努力保護着自己手和臉。
雷克看見兩位女孩的臉都被划傷,心裏頗為難過,他走過去對她倆說:“不要緊,都是輕微的皮外傷,不會留下疤痕。”他還是比較懂得女孩的心思的。可是,眼下他們的裝備不知落到何處,根本無法對她們進行擦洗、包紮。
旗雲和相雨霏相對無言,默默地點點頭,看情形,接受現實有些勉強。
雷克又轉頭走向婁一龍。“一龍,先不要用手揉搓,那樣會加快腫脹的速度,找到一個水坑,把手放進去進行冷卻。”他思緒沉穩,目光深邃,臉上依然放着銅質的光芒。
山區的氣候就是這樣,剛才還是狂風暴雨,轉瞬間又雲開霧散。
五個人只好走出樹林,站在草灘上晒晒陽光,緩解一下身體的陰冷。
只三兩分鐘,雷克就站不住了,他惦記着他們的裝備。
他獨自一人向坡上走去,目光在草叢中探尋。郭海坪見雷克去尋找裝備,也陪他一起尋找,他們走到了山頂,又折身回來。他們失望了,沒有找到一個裝備包。
雷克凝目注視峰谷之間的草灘和密林,漸漸感到了危險正在降臨。
由於驚嚇,旗雲和相雨霏已經沒有站立的力氣,索性坐在濕漉漉的草地上,深深地埋下了頭,悶聲不響。
雷克見每個人都情緒低落,就更加重了他的壓力,他聲音很低地問大家:“你們身上的匕首都沒有丟吧?”
四個人低頭看看腰間,匕首還在,繩索還在,手機也在,其他全無。不過在這深山老林里,手機幾乎是個累贅。四個人有氣無力的點點頭。
雷克說:“現在我們的處境很不妙,我想,我們一定要找到裝備,否則,很難原路返回。這樣,海平你陪着旗雲和相雨霏,婁一龍和我一起到林中查看一下。”
雷克和婁一龍踏着掛滿水珠的密草向林中走去。
“我們千萬不能分開,走出幾十米就馬上回來。”雷克知道在密林之中極易迷路,他提醒婁一龍。
兩個人就這樣一左一右保持兩米的距離向林中走去。
就在他兩快要回頭的時候,身後突然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倆頓時一驚,駐足細聽,轉身觀看。
只見在林木的空隙和草叢中間飛速地跑來三個人,那三個人離他們只有十幾米。他倆看清了,是郭海坪、旗雲和相雨霏。
三個人邊跑邊喊:“快跑,後面有東西!”轉眼之間就來到近前。
“什麼東西?”
郭海坪、旗雲和相雨霏同時說:“不知道,快跑!”
雷克還想觀察一下,突然聽到“稀里嘩啦”的響聲夾雜着一種怪嘯從身後不遠處滾來。他急忙和四個同伴一起,向林中的高坡跑去。
從林木斷帶結束的地方開始,樹木密集,草地漸少,但是灌木增多,還有很多帶刺的植物,他們跑起來極為困難。身後的“稀里嘩啦”和急驟的嘯聲緊隨,更增加了他們的恐懼,稍有不慎,就會摔倒,或是被什麼植物纏住。
雷克拉着旗雲,郭海坪拉着相雨霏,瘋狂地向上面跑去,婁一龍沒有負擔,搶先跑在了前面。
密林中山坡的坡度並不大,可是草濕地滑,一踩一跐溜,每一步都是踉踉蹌蹌,吃力得很。跑出幾十米不到,兩個女孩已經呼吸困難,渾身綿軟,速度降低,不及行走。
雷克見狀,急速背起旗雲,口中大喊:“海平,背起相雨霏!”
自己跑都很困難,身上再背一個,就更加吃力,更要小心。如果是晴天平路,不在話下,現在可是雨後的山坡草地、密林灌叢,這是何等的艱難。
然而,為了儘快逃避危險,只好深受重負、繃緊神經,為了不讓一個人掉隊。
身後的聲音依然滾滾而隨,想起郭海坪常常講述的那幾種恐怖現象,沒有人敢回頭望去,只怕回頭看見了那個可怕的東西,就會失去逃跑的勇氣,就會失去再次回頭的機會。
五個人不知道後面到底是什麼東西,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嘯聲越來越大,他們已經渾身汗水,可是依然感到後背發涼,只覺得寒氣森森、陰風煞煞,那奇怪的響動就要觸到他們的後背。
逃難是人的一種本能,剛才還是氣喘吁吁的郭海坪,此時不知是哪來的一股勁,魁梧的身材也靈活很多,只見他避草繞樹,踏石躍藤,好不伶俐。三步並作兩步走,很快就衝到了前頭。雷克見郭海坪突然加速,自然受到影響,也加快了前行的步伐,後背旗雲心臟的搏動就像一面敲擊的戰鼓,激發了他的鬥志。他箭一樣地向前奔去。
後面的聲音小了,不知道是正在消失,還是改變了方向,抑或距離拉遠了。
他們終於爬上了這個山坡的頂部。儘管疲憊已極,但是,強烈的求生**激發了他們每一根神經,他們的心智和毅力為周身的肌肉又注入新的能量,這種能量為生命而爆發。他們沒有停下。
後面的聲音終於沒有了。
當知道危險過去的時候,神經就會鬆弛下來。他們瞬間就像泄了氣的皮球,紛紛癱倒在地。
兩個女孩也被摔在地山,好在不是兩位男士猛烈地摔擊,而是像醉酒一樣倒下,她倆沒有受傷。因為他倆是俯在別人的背上,身體的能量有所恢復,便掙扎着站了起來,用匕首割下闊葉植物的葉子,蹲在旁邊不斷地給他們扇風,以驅除他們身上的熱量。
突然,兩個女孩驚呆了,他們所處的位置是個懸崖,崖下霧氣昭昭,什麼也看不見,隱隱聽到有水聲轟鳴。最為緊迫的是他們身下的土層正在塌陷。
她兩“騰”地站了起來,大喊一聲“向後退!”便趕緊伸手去拉倒在地上的郭海坪和雷克。
婁一龍在最後邊,幫着相雨霏把郭海坪拉了過來,再去幫旗雲的時候,身下的地面已經急速地向下垮去。
郭海坪見狀,伸手抓住了旗雲的一隻腳。
雷克所在的身下山體已經全部落下,併發出了“轟隆隆”的聲音,他的雙手一松,與旗雲的手脫開,他隨着身下的山體落了下去。
旗雲被倒懸者吊在崖邊,在婁一龍和相雨霏的幫助下,旗雲被拉了上來。
四個人全部臉色灰白,面面相覷,旗雲止不住地流下了淚水,嗚咽的哭出了聲。隨後就是一聲大喊:“雷克——”聲音響徹山谷,往複飄蕩。
郭海坪和婁一龍趴在斷崖的邊上,吃力的向下望去,由於暴雨過後陽光突現,霧氣夾雜水汽不斷升騰,下面的情景一片模糊,只有隆隆的水聲依舊。
“他不會有事的,聽聲音下面有河流或瀑布,應該不深,他掉下去之後,一定會被激流卷向下游,我們想辦法下去,沿河尋找。”婁一龍做出了自己的判斷。
仍在悲泣的旗雲說話了:“可哪裏是下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