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仵作白無疾 玉瑤無心語
“屬下句句屬實！”
仵作白無疾後退半步，指着柳木床上的屍首朗聲道：“此人氣血充盈，骨髓卻枯竭，識海初開，卻血煞衝天，這並非七品法身境初期該有的氣象，我懷疑此人早已去世。”
“經我勘測，此人已死十日左右，若所料不錯，應當是血煞教秘術作怪，操控他的肉身進行活動。”
他重新拿起小刀，輕輕在床上磕兩下，就見副使的身體裏鑽出三隻黃豆大小的蟲子：
一蟲為白。
一蟲為赤。
一蟲為金。
他們順着刀柄爬到白無疾的手指上，在眾人的注視下，竟咬破皮膚，鑽進血肉里，轉眼就消失不見，那手指上的傷口也頃刻痊癒，如此詭異的場景，在場眾人似乎皆不驚訝，只有龍玉瑤微微挑眉。
“這副屍首被血煞滋養的極其強壯，若非遇到典史大人，恐怕尋常人難以將其降伏，屬下在他身上感應到誅邪司監察使大人的法宗手段，可見他的本事並不俗，能被典史大人一刀斬首，當真令人欽佩。”
白無疾再次拱手行禮，接着將小刀收進腰間的竹木鞘，又對眾多巡檢司諸人道別，這才離開典史廨，路過龍玉瑤的時候，他右手食指輕輕顫動兩下。
“血煞教副使已死十日左右，被無臉使以秘術操控，怪不得他從不露面，隱藏如此之深，如今副使已死，不知他下個要操控誰替他完成使命。”
王大安來到屍首跟前，他雖然得到諸多人生記憶，卻對驗屍並不懂，不過他修肉身道，對別的都可以不懂，唯獨對人體需要用心鑽研，看來這白仵作可以接觸一番，從他身上學點東西。
人體乃秘藏，天地第一奇物。
他啪的打個響指，一輪縮小版大日法相躍出指尖，落進副使的身體裏，由於他已是死人，氣血皆無，經脈隱藏，識海化虛，因此根本感應不到什麼，但脊椎內的骨髓卻可以檢查，確實有枯萎之象，如同一條黑色的樹根，並散發一縷臭味。
收回大日法相，王大安輕輕擺手：“取寒冰符冷凍，暫時收押，以待後用。”
血煞教副使的肉身不可輕易毀去，說不定後面用得到，徐豐年、鄭剛等人將其送入外監，那裏臨時關押犯人，如今也只能當作停屍房。
“大人！”
張猛、胡舉等人站出來彙報道：“崩山武館附近人來人往，經過我們的盤查，都說沒看見黑袍人進入武館，他好像憑空出現，根本沒有目擊者。”
“七品法身境想要隱瞞普通人非常簡單，看不見他出現也很正常，當達到一定速度，肉眼根本看不見，更何況他還有瞬移符。”
王大安早就料到這個結果，巡檢司眾人無功而獲並不意外，人群里洪運欲言又止，見其這般情形，王大安遣散眾人，讓他們各自巡邏，四班衙役也未停歇依舊全城搜查，但凡發現異樣隨時會示警。
每個衙役身上都有示警符，相比鎮獄符而言，這種示警符的作用非常簡單，就是可以在空中形成特殊標記。
張猛等人離去，唯獨洪運留下來，他是典史廨的攢典，只需伺候王大安即可，可不用執行巡邏任務。
“剛才有話要講？為什麼沒有當眾說出來？”
“小人有猜測，不過並沒有證據，因此不知該怎麼說。”
“有沒有證據無所謂，有棗沒棗摟一竿子，儘管說來聽聽。”
“屬下以為那副使逃遁的方嚮應該有點問題，咱們既然不知他的來處，卻可以知道他的去向。”
洪運沒有細說，只是點到為止，王大安輕輕皺下眉頭，回想副使逃遁的方向，乃是崩山武館西北方，徐豐年把守那條巷子並無不妥之處，沒有援手也沒有後手。
“武廟？”
他忽然想到什麼，目光閃過精芒，副使要逃到武廟？可武廟後院枯井乃是黑市入口。
難道他逃遁方向並非巧合，而是真有預謀。
想到這裏，王大安手指輕輕敲擊着桌面，正思索着什麼，龍玉瑤開口道：“武廟下的黑市，不妨亥時去看看，到時我陪你一起去，再喊上小曹，這樣萬無一失。”
洪運識趣沒有說話，眼觀鼻，鼻觀心。
真·工具人。
假·電燈泡。
嗯！
有事小曹先上……王大安輕輕點頭，對洪運說道：“給剛哥、年哥、星哥、超哥說一聲，今晚蔣縣尉設宴，我只帶你們幾個過去，地點就在睡虎樓。”
“睡虎樓？”
洪運聽后目光微亮，輕聲說道：“大人屢建奇功，縣尉大人設宴也是理所應當，我們兄弟幾個只能沾大人的光才能去一趟睡虎樓，要知道那地方可非同小可，如果只是衙役，這輩子都別想去那裏吃上一頓飯。”
“縣尉大人本來要去醉月樓，這睡虎樓是我所選之地，早就聽聞那裏有塊卧虎石可助人修行，傳聞此石一丈見方，形狀奇特，宛若一尊睡虎獨卧，我帶你們去見識一番，看能否集體晉陞八品真武境。”
“如今只有剛哥因嫂子那邊頗有家底，拍賣到別的功法，並有外物吸收，已突破到八品，你們四個還需努力。”
“多謝大人還惦記着我們，這次得大人恩賜，我已修習碎星指，若得外物，我有八成把握可以突破境界。”
“如此最好。”
王大安點頭稱讚，洪運默默退下，龍玉瑤則坐在案桌上，沉聲說道：“幻魔教在信陵城已經徹底銷聲匿跡，那位護法到現在也不露面，如今還有個更加神秘莫測的血煞教正使，你們這小小信陵城到底有什麼出奇之處？細細想來，散魄道人來此藏身，也並非巧合，或許另有目的。”
嗯？
龍玉瑤這句無心之語，令王大安腦海里瞬息回想散魄道人的經歷，終於在他十二歲的時候找到有關信陵城的消息。邋遢老道那是一個落魄老道，渾身邋遢宛如乞丐，手持竹杖遊街串巷，杖首掛着一個青皮葫蘆，據他說裏面有仙藥，聞一下增壽三百年，吃一粒能活三萬載。
當初頑皮孩子都認為邋遢老道是個瘋子，拿石頭丟他，甚至拿屎尿抹在他身上，只有散魄道人心生一縷善念，施捨給他三顆青棗，那邋遢老道摸摸他的腦袋，留下一句話飄然而去：
“五行斬蒼穹，問道續長生。封神何處去，仙人指信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