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當秩序崩壞時,總會有人選擇堅持!
哈維爾是牛森的老熟人了。
在資歷上,一度坐到國會山第一排的他是牛森的前輩。
在立場上,他屬於和南希長期合作的人。
而且吧,經過唇語大師解讀後,哈維爾已經清楚自己被兩位大佬內定,將來可能會接替牛森的州牧位置。
所以,於情於理,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哈維爾和牛森都不可能走到一起。
但世界的荒謬就在於此,權力遊戲中,不同參與者的關係往往是時刻變化的。
立場、原則甚至是信仰,都沒那麼牢不可破。
舉個例子,當年大統領還未步入權力遊戲時,沒少給戴安做衝鋒手,那時候,他和戴安夫婦關係好到差點蓋一個被子。
後來,也沒影響雙方貼身肉搏到打出狗腦子。
成總身為加州象黨再整合的操盤手,和哈維爾沒什麼交情,雙方的合作面臨比較大的挑戰。
但牛森不同,成總拉攏牛森這麼久,為的就是在驢黨中有個‘自己人’,在需要的時候可以幫他兌現更多特殊的可能性。
把新時搞成非盈利是這種可能性的一部分,未來可能會推進的私有化聖洛都縣監獄也是可能性的一部分,現在,通過牛森拉攏哈維爾,也是這種可能性所能承載的範圍。
“是威爾的事情嗎?”
哈維爾還以為州牧想談的是他的弟弟威爾。
畢竟,威爾已經被抓到佛伯樂總部了,他相信牛森會很急。
只能說,哈維爾對牛森與成總的合作深度、成總手段的狠厲,還是缺乏認識。
威爾現在被胡特控制着,約等於牛森與成總合作的抵押物,州牧不擔心威爾,他擔心的是成總真被南希干碎!“請坐,威爾能有什麼事,和他無關,這次我想和你談談等等,我想先了解下——你對那段被唇語解讀者破解的談話怎麼看?”
加州牧的辦公室內,哈維爾被牛森的直言不諱搞得有些緊張,身子都下意識的往後靠了靠。
當然不是被牛森給嚇到了,他牛森地位非凡,但哈維爾也差不到哪裏去。
一個是可能被廢的加州幫太子,一個是為驢黨、加州幫打拚多年的老臣,大家地位差不多。
哈維爾感到不適的點在於:這種問題,是合適問的嗎?
孩子,你疑似有些缺乏定力了啊。
“那天後,很多人都問過我這個問題,其實我的想法比較簡單,如果大家需要我為驢黨做什麼事,我都願意。”
哈維爾:不是我想搞你,是其他人想搞你,我沒有幫你的立場,也沒有不接受其他人饋贈的必要。
都是組織上的信任啊,我怎麼能拒絕呢?
但,哈維爾的這番表態其實也很謹慎。
所謂的未來安排只存在於遙遠的未來,總檢察長先生是老政客,不可能因為一個還未兌現的空頭銜先把牛森得罪死了。
“沒什麼不好說的,姑媽對我和加州象黨走的過近很不滿意。
你是聖洛都人,還和克魯索是朋友,比我更熟悉加州象黨。
要我說,就加州象黨的情況,像是能威脅我們的樣子嗎?”
牛森這話基本就是在胡扯,然而,哈維爾熟悉這套啊。
“是啊,加州象黨威脅不到我們。”
小年輕會糾結對錯,糾結事實,糾結什麼道德乃至於法律,哈維爾不會犯那種錯。
管他什麼打算,先順從就好。
這就是做事的智慧,也是成為一個政客必備的智慧。
別人開始沙比行為時,作為旁觀者的立場應該是,他這麼沙比,一定是有沙比的道理的。
哪怕他是真沙比,也沒必要拆穿——沒必要得罪人,以後遇上避着點就行。
“加塞蒂不這麼想,也不知道他和我姑媽說了些什麼,不過都不重要。
我想讓你幫我,給美利堅懲教公司一點小小的教訓,你知道的,新時旗下有個私人監獄項目,是我主推過了州兩院的。
這裏面起了點小麻煩,新時的董事長就給我打電話訴苦。
不能讓有志於為美利堅做貢獻的人寒心啊,哈維爾先生。”
讓美利堅最強州的州牧做掮客,收買美利堅眾院曾經的大佬、現任加州總檢察長。
政客?
不!資本的狗!
看着一臉‘這點小事’的牛森,哈維爾壓下震驚的情緒,快速的思考着。
果然,州牧不是沙比,他有利益在其中,而且還不是小利益,否則南希絕不會廢太子。
廢太子,看似廢的是牛森,但南希也要面臨無形且巨大的政治影響力的損失。
而且,哈維爾還意識到一點——牛森對加塞蒂很不滿。
也是,牛森和加州象黨走得近,但加塞蒂不可能坐視加州象黨在聖洛都崛起。
“給美利堅懲教公司一點小小的教訓,州牧先生,我聽不懂。”
哈維爾差不多是一字一頓的說道。
總檢察長一點都不想下場。
預期收益、潛在成本、風險因素,前前後後、內內外外,哈維爾算的明明白白。
牛森挑了挑眉,長長的嘆了口氣。
被廢了的太子啊!聽不懂?不,只是不願意聽罷了!
以前,一句話的事,到如今,對面連裝一下都欠奉。
這就是被廢了的太子!不知道為什麼,牛森想到了姑媽的那句話。
‘除了我,沒人可以替你遮風擋雨!’
把腦海中多餘的想法清空,州牧道。
“我自己去推動,也可以給美利堅懲教公司教訓,知道我為什麼找你嗎?”
這話問的不客氣,哈維爾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兩人的眼光來了場對波,最後,總檢察長還是低眉躲開。
幸福者必讓原則,檢察長先生怕失意的牛森炸了濺自己一身血!
“為什麼?”
哈維爾自然清楚,牛森身為州牧,手裏的權力還是很大的,他確實能靠自己把目的實現。
沃爾夫想和成總打自己的婚姻牌,成總接都不接,因為沃爾夫在組織中,他個人的優勢會自然的擴散到組織上。
當時,沃爾夫是鬱悶的,無奈的。
但此刻,牛森的境遇和沃爾夫完全相反。
南希對他的厭惡影響了他未來的命運,但因為他是州牧,他的州牧身份保證了他現在還有足夠的權力做一些不是那麼出格的事情。
被廢了太子位后,加州幫的組織體系、聯邦憲法賦與他的權力,給了牛森以繼續操作的籌碼。
“哈維爾,一切東西都有個價格,我不想輸,也不想退場,說說你的要價吧。”
牛森意興闌珊的說道。
花錢,買路。花金山買路。
成總付賬!“遊戲規則不是這樣的,牛森,你明白。”哈維爾也可以很不客氣。
他認為牛森太昏頭了!你以為你是誰?
你以為我是什麼?“你想要看看我的決心?”州牧先生笑着反問。
“這和決心無關,加州象黨的情況我很清楚。
克魯索,大富豪。
沃爾夫·德古拉,大富豪。
他們已經享有了巨大的經濟地位,沒有理由再要求獲得什麼出格的政治地位。
你和這些人走的近,本身就是一種背叛,對你的身份的背叛!”
哈維爾是老派政客,他的想法代表着絕大多數美利堅執政精英們的想法。
國家的權力需要平衡,資本家可以買影響力,但只能買。
如果錢和權都被資本家完全掌控,那不就回到奴隸制了嗎?“時代變了,哈維爾,兩百年前我們可沒有現在的壟斷巨頭,況且,洛克菲勒早就做過副大統領,現任的大統領更是一個地產商——說起來,克魯索也是地產商。”
人很難脫離自己的利益去思考問題,更難脫離自己的利益去行動。
牛森已經和成總有了難以分開的孽緣,對於哈維爾的指控,他必須反對。
“他是例外,而且,沒人喜歡他,除了那些沙比紅脖子!”
牛森笑了。
“你認為是例外?我的想法恰恰相反,大富豪對財富的掌握程度是慢慢發展到今天的,相比於一百年前,現在的大富豪們,有着更龐大的影響力。
技術進步了,一切都在變,你不能抱着老舊的思想試圖裝作什麼都沒變的樣子,哈維爾。”
經濟權力侵蝕政治權力是種必然性的過程,沒人可以阻擋。
當聯邦政府需要大企業納稅時,大企業主的話語權就會提升,他們就自然的會漸漸享有與財富相匹配的權力。
當政客需要足夠多的競選資金獲得勝利時,幕後的金主們也會獲得更多的操縱空間。
隨着資本主義的生產關係陷入無法疊代的困境,緊跟着出現的,就是大資本的聚集,以及大資本對政治權力越來越大的侵蝕。
政商旋轉門的出現就是個最好的例子。
成總願意承擔代價,那麼,他就有資格強買強賣。
如果哈維爾找不到一個願意幫自己承擔代價的冤大頭,那麼,他實際上是沒得選的。
“一切都在變,但你選擇放棄底線的去舔那些人的屁股,這件事不合適,牛森,你是驢黨人!”
哈維爾其實也清楚一些事在改變。
大富豪們越來越多的直接參与政治權力的博弈,從紐約的布隆博格,到現任大統領,到克魯索,到沃爾夫。
他對此也很無奈,那些人的貪婪沒有止境,如牛森般輕易滑跪的政客更是多如牛毛。
甚至,檢察長先生還有種說不清的感覺——國家,正在一點點走入某種困境中。
“一千萬刀,幫我解決美利堅懲教公司,他們的老闆我不喜歡!”
立場從來不是恆定的,所謂的忠誠,在南希放棄威爾的時候就消失的差不多了。
牛森選擇,直接報價。
“我為什麼不去找美利堅懲教公司呢?他們可以給的更多。”哈維爾嗤笑道。
無視規矩,不斷的用酷烈的手段打擊對手,成總的這套打法,總檢察長先生不認!
當秩序崩壞時,總會有人選擇堅持!
哈維爾的選擇遠遠不是死板那麼簡單,他表現出的是一個成熟政客的操守,一個不願意看到美利堅秩序崩壞的美利堅人的操守。
“我們可以解決美利堅懲教公司,但解決不了新時。”
牛森的語氣有些唏噓。
如果可以對新時動手,對成總動手,他早就掀桌子了。
“你不會真以為我會答應你的要求吧?”哈維爾還是沒懂自己面臨的局勢。
“聽着,你不能站在一個關鍵的位置上,但卻不願意承擔責任,這點你比我更清楚。
幫我一個小忙,亦或是,和我為敵,和加州象黨為敵。
選一個吧。”
施壓,施壓,極限的施壓,在大局崩壞時、在逆風中施壓。
為什麼極限施壓的策略在成總手裏屢試不爽?因為,美利堅的政客就是如此的懦弱!
在篩選傀儡的機制下,能走上來的人,沒有一個不是傀儡!只是,操縱南希、牛森這類人的代價更大罷了!哈維爾所堅持的狗屁原則,在現實的利益束縛下,就像泡沫一樣脆弱。
“我會做的,但我同時認為,南希的選擇沒有錯,牛森,你遠遠沒有成為領袖的氣質!”
總檢察長先生完全不裝了——就是瞧不起你。
你一個驢黨的州牧,去跪舔象黨的人,這算什麼?賤人!
錢要掙,狠話也要放,哈維爾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姑媽曾經告訴我,她第一次踏入國會山時,那些老男人毫不避諱的掃視她的大雷。
那個年代的國會山是這樣的,但這不影響她成為國會山的領袖。
這個世界上理所當然的事情不多,恰好不包含,什麼人一定會是領袖這條!”
哈維爾不屑的撇了撇嘴,起身,準備離開。
“那些人想把你我變成傀儡,我想堅持,但你跪下了,很多如你一樣的人跪下了。
連帶着我也不得不失去自己的原則,牛森,你以為你贏了我?不,你輸掉了我們最珍貴的東西——獨立性!”
世界上最TM扯淡的事情就是劣幣驅逐良幣,但這玩意往往還是普遍存在、普遍適用的。
哈維爾想做良幣,但更想留在舞台上,所以,他只能被牛森這類劣幣裹挾着跪下。
對個人而言,如此遭遇其實相當噁心。
“我輸掉獨立性?哈維爾,你可以想想,美利堅的議員們、政客們,是什麼時候開始喪失獨立性的。
是輪椅哥!是他的新政把我們變成了這樣子!政府干涉經濟,必然被經濟反向的影響,這不是我的問題!六十年代,資本家們開始直接買議員在國會山給自己做耳目。
七十年代,洛克菲勒家的人入局成為副統領,試圖獲得更多優勢。
八十年代,政商旋轉門啟動,一步步走到今天。
問題不在於我!
我不是第一個妥協的人,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起碼,你也妥協了,不是嗎?”
哈維爾重重的摔門,沒有回應牛森的嘲諷。
州牧先生的辦公室里,牛森獨坐於桌后。
他抬手捂住了臉,以求讓自己獲得暫時的休憩。(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