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兩種職業的對話
“安排他們去2號接待室，我待會去見見他們。”高警官說道，他放下手中的工作，站起身，來回走動一下，似乎在想着什麼，然後又掏出一根煙，坐在軟綿綿的沙發上，點着煙頭，深深吸了一口，緩緩吐出一個大圈，坐了十多分鐘，他還是起身，慢悠悠走去2號接待室。
剛進門口，高警官便見到慕材和小胖晟低頭交耳，說著悄悄話。
“你好，我是鐘律師，您應該是高警官了。”慕材見這個身材魁梧，一臉堅毅的神情，看樣子是隊長級別的，便起身打了個招呼，向高警官揮揮手，小胖晟也站了起來。
“你就是鐘律師？”高警官看向眼前這個跟自己年紀差不多的男人，又看看旁邊一臉稚氣的男生，冷冷說道。
“這是我的卡片，多多指教。”慕材掏出名片遞給高警官，“旁邊這位是實習律師，郝永晟。”
高警官接過名片，示意慕材和小胖晟坐下，前者正對着二位坐下。
“你們是郭豪的代理律師？”高警官邊捏着手中的名片，邊眯着雙眼，安靜得看着慕材。
“是的。”
“過來有什麼貴幹呢？”
“呵，就是想過來跟貴局商討一下這個案件，看看能不能保釋郭豪出來。”
“保釋？”高警官原先往桌面看的目光，向慕材看過去。
“是的。”慕材斬釘截鐵得說道。
“憑什麼？”
慕材被高警官帶有拒絕否定的語氣震了一下，直接拒絕的口吻讓人如同被澆了一盆冷水。
“從目前的證據來看，郭豪是不構成犯罪的，同時他也符合保釋條件，這個您應該是清楚的。”慕材並沒有退縮，將了對方一軍，可不能被對方這樣牽着走。
高警官沉默了，他低着頭，似乎在想着要怎麼回應慕材，又或者是根本不想回應慕材。
小胖晟靜靜看着高警官，心臟在“噗噗”得快速跳動，雖然這個會談室開着空調，但是他還是覺得有點悶熱，將領帶鬆了松，好透透氣。
“他現在還不能保釋。”高警官聲音僵硬得說道，他們平時就是用這種語氣來訊問嫌疑人的，帶有一絲嚴厲和陰鬱。
“為什麼？”
“辦案需要。”
“辦案也得依法依規，合乎實際情況。”
“你覺得我們辦案不合規？”高警官雙目瞪了一下，身子微微向前傾。
“不是不合規，只是可以辦得更高，節省社會資源，又能提高經費的使用效率。”慕材一字一頓得說道，“畢竟你們的辦案經費都是由我們這些納稅人給的，依據憲法規定，納稅人給政府部門提供一些建議，也是我們當盡的本份吧，
再說了，就算我們有點打擾你們辦案的嫌疑，那也是情有可原，可以諒解的，畢竟我們作為辯護律師，以維護當事人的合法權益為宗旨，在宣講當事人合法權益的同時，也有必要去提醒辦案機關在法律框架內依法辦案，這是我們的職業使命，希望您能夠理解。
其實，我們兩個也是半個同行了，因為我自己是警察學院畢業的，現在時不時會跟校友聯繫，也知道你們當警察的難處，我過來跟你們會談，也是為了如何協助你們更好辦理這個案件。”
高警官聽到慕材是警校畢業生，頓時警惕性鬆了不少，眼神的銳利也減弱不少，豎起耳朵，繼續聽。
“論到偵查，搜集證據能力，律師確實會比你們要弱，你們就是專業的證據搜查者，但是在法律的適用與解釋方面，我們是要在你們之上，這個不是我誇口，我從出道至今，大大小小的官司，都打了上千起，經驗可謂是豐富的，所以，我才這麼有信心說這話。”慕材說道，他清了清喉嚨，從桌面上拿起剛才秘書端過來的茶，大口喝了一大杯。
“呵，鐘律師原來是警校畢業生啊，看來還是有親緣關係哦，呵呵。”高警官笑眯眯，擺出一副客氣的樣子，臉上舒展開來了，“難怪我就覺得奇怪，見了形形色色，各種類型的律師，鐘律師身上散發一種與眾不同的氣質，剛正之氣沖人而來，看得出來，鐘律師也是一個行走江湖的俠士啊，
別的律師都是一副書生氣質，要麼戴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鏡，要麼斯斯文文的，而鐘律師不但不戴眼鏡，言談舉止呢，乾爽利落。”
慕材雙眸微微凝住，眼眶裏的兩個眼珠子，正直直注視着高警官，臉上保持一種自信從容的微笑，他想靜靜聽聽高警官會如何回應。
“我看咱們年紀都差不多，進入各自行業應該是差不多時間吧。”高警官看了看慕材，說道。
“嗯，這個不重要吧。”慕材輕輕說道。
“這個當然重要，起碼可以表明我們各自的業務能力和經驗豐富的多少啊。”高警官說道，“都說姜還是老的辣，而經驗豐富的人，對某樣事的觸覺，那是非常靈敏的。”
“這個我認同。”慕材點點頭。
“郭豪這個案件，我的直覺告訴我，他構成犯罪的概率性很高，我們經過前期比較長時間的摸排，最後決定出動，這些都是經過慎重考慮的，有犯罪事實，我們才會拘留嫌疑人，這是基本的法律規定和辦案原則，我們經常跟犯罪嫌疑人打交道，罪與非罪，警察應該比律師更容易覺察到，你說呢？”高警官說完，拿起桌面的茶杯，喝了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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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慕材剛想開口，卻被高警官攔住，他的強勢讓慕材震了一下。
“我只想告訴鐘律師，我從警生涯有二十年時間，大案小案，什麼犯罪事實都見過，所謂萬變不離其宗，即使他們穿着各樣新潮外衣，都離不開最本質的東西，包括郭豪這個案件。”高警官雙眸閃過一絲寒光，“我們會堅決辦到底，對犯罪行為絕不姑息！”
“既然高警官要這樣堅持下去，我們表示尊重，但我們也會維權到底，絕不放棄。”慕材的雙眸閃過一絲藍色的微光，那是一種永不妥協的目光。
“行吧，我們今天就聊到這裏。”高警官站起身，“不送了。”
“高警官，請收下我們的保釋申請書。”慕材也站起來，將保釋材料遞給高警官。
“這個交給秘書籤收先。”高警官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慕材看着高警官背後的身影，站着一動不動，直到高警官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
回律師樓路上，慕材駕着車，小胖晟坐在副駕駛位。
“剛才的會談，你都看到了，有什麼感想？”慕材問小胖晟，每次完成一個工作，作為師父的慕材，總要了解一下徒弟的心得。
“........就感覺，辦理刑事案件好難啊！”小胖晟嘆了一口氣，說道。
“具體指哪方面？”
“比如，要跟警察交涉，雖說我也是警校畢業的，但是沒有在警察局實習過，真的不太懂真正警察的辦案思路，那些學的知識都忘了，呵呵。”小胖晟撓頭皮，憨憨得說道。
“還有呢？”
“還有就是，要跟警察講道理，這個，還真有點難度，要是我一個人，可能結結巴巴，說不來了。”
“這個需要訓練的，多點操練，你也可以做到的。沒有人天生就是一個談判家，都是從磕磕碰碰中成長起來的。”
“希望我也能成長到師父那樣的水平。”小胖晟咧開嘴，微微一笑。
“可能。”慕材停頓一下，“郭豪，有可能中秋前出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