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傾歌，抱歉
顧傾歌小心翼翼地攙扶着夜錦梟，她打量四周。
藍玉龍羽就是問題的根源所在，她看着那些玩意，眼底全是冷意。她打算先帶着夜錦梟離開，讓夜錦梟歇歇，回來就處理掉這些禍害玩意。
什麼局？什麼幻境？
全都薅了，一把火燒個乾淨，她倒要看看，這破玩意還能如何害人？
顧傾歌想着，攙着夜錦梟就去了茅屋。
只是，臨到這邊的時候，顧傾歌又怕距離太近，斷不掉藍玉龍羽的影響，她也怕這茅屋是彭放建造的，裏面還有其他暗道，會被人算計，打他們個措手不及，顧傾歌索性帶着夜錦梟去了茅屋后的山泉邊。
拿了帕子，就着山泉水，顧傾歌一點點擦掉夜錦梟滿頭的冷汗，以及他臉上的淚水。
她還從自己的藥罐子裏，找了兩樣解毒寧神的丹藥，給夜錦梟吃了。
好歹能有些作用。
另外，顧傾歌還發現，在山泉不遠處的山壁上，草木掩映下，有一處山洞。
顧傾歌去探查了一圈，確定這山洞裏，沒有異常的痕迹，大概是沒問題的，她才帶着夜錦梟，去了山洞歇息。
哪怕被打暈了，夜錦梟睡得依舊不太安穩。
他眉頭一直緊皺着。
時不時的，還會有些哼哼唧唧的聲音，有些低啞的喊聲傳出來，可見哪怕在睡夢中，他依舊不踏實。
看着夜錦梟，顧傾歌坐在他邊上，忍不住沉沉地嘆息。
人，或許都是多面的。
強勢如夜錦梟，也有脆弱的一面，有脆弱的時候。
只是，他嘗過了太多傷痛滋味，又無人可幫忙分擔，他只能學會偽裝，學會自己默默去扛。
之前她總覺得夜錦梟過得不容易。
可眼下，在一場幻境中，夜錦梟的心結和過往都攤在了她面前，變得那麼清晰，她才愈發覺得，她之前所想到的，也不過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這或許就是生在皇家的代價吧？
世間有多少人嚮往權勢，又有多少女子，擠破了頭想進那道宮門，所有人都覺得一腳踏進去，就是無上的權勢，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可是其中的冷暖，其中的兇險，不身在其中，不真正經歷一場，又怎會知曉？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這家，也從來都不局限於尋常百姓家。
顧傾歌心裏琢磨着這些事，她靜靜地照看着夜錦梟，大約一個時辰后，夜錦梟狀態穩定些了，她就去了外面。
她直接處理掉了那批藍玉龍羽，這才又回了山洞。
沒多久，夜錦梟就醒了。
只是，大約一直陷在幻境裏，陷在噩夢中，夜錦梟醒來后，腦袋昏昏沉沉的，一陣陣的泛疼。他一手撐着地，掙扎着起身，一手用力地揉着自己的太陽穴。
“王爺，頭還很疼嗎？”
顧傾歌上前，攙扶住夜錦梟，輕聲詢問。
聽到熟悉的聲音，夜錦梟稍稍回神，他放下揉捏着太陽穴的手，側頭看向顧傾歌。
“傾歌，我這是……”
“是那股花香，那應該就是藍玉龍羽，香氣有致幻的作用，會讓人陷入到幻境之中，一直出不來。我發覺你情況不對，就把你打暈了，帶你來了山洞這邊休息。感覺怎麼樣？是不是頭還疼還難受？我這還有點葯，但是也就是清毒的，沒有那麼對症的，要是不舒服，怕是還得下山之後再給你找郎中看了。”
“我沒事。”
甩甩頭，夜錦梟努力讓自己清醒些，他的眼底明顯有些懊惱。
他一直都以為，他一路陪着顧傾歌，可以更好地保護顧傾歌，沒成想，到頭來卻還要顧傾歌照看他，他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幻境中的事他記不清了，他只記得，他似乎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噩夢。
最後就是跟當今皇上廝殺。
到處都是血。
其他的，他真的再沒有什麼印象了。
定定的看着顧傾歌，夜錦梟思忖了片刻，才輕聲開口，“你剛剛說幻境，那我在幻境裏，都發生……”
“我們有婚約？”
顧傾歌不想跟夜錦梟提他外祖父的事，那是大約是夜錦梟心上最大的傷疤，她不想再去撕開，讓夜錦梟難受。
至於他們婚事的事，這也是顧傾歌想知道的。
她索性直接問了這個。
聽到顧傾歌的話，夜錦梟不禁微微愣了愣，但也只是一瞬，他就釋然了。
沒想過這麼早就告訴顧傾歌的，眼下這時機根本不對，他也怕顧傾歌怪他，可有些事，既然存在就註定瞞不住，眼下顧傾歌已經知道了，他也沒有再瞞着的必要。
他不想說謊去騙顧傾歌。
四目相對，夜錦梟輕輕點頭，沒有兜圈子。
“是，那時候我還沒上戰場，你也才從邊境回京沒多久，正趕上你爹打了勝仗回京，宮裏設接風宴，那時候我就見過你了。那時候，你正在壓着夜相思猛揍，那模樣，跟京中的千金小姐都不一樣，很有意思。”
大約是年紀太小了，也大約是跟夜相思打架打得太多了，夜錦梟說的事，顧傾歌根本沒有什麼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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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記得那是哪一次。
她也不記得，曾經在宮裏見過夜錦梟。
她對夜錦梟的印象，大多數都是從夜錦梟隨她爹上戰場開始的。
夜錦梟緩緩繼續，“那時候我父皇寵我，他也本就有心讓我追隨你爹歷練，再加上他發覺我對你很感興趣，他便和你爹提起了親事。
只是，那時候你我都還小，父皇也就沒下旨賜婚，只是口頭上說說。
他說感情是兩個人的事，得等你及笄了，懂得感情了，問過你的意思，再為我們做主。
不過這事，你爹還有你家裏人，應該都知道一些。
而且，之後我父皇也和我、和你爹提過許多次，這並不是玩笑話。雖然沒有旨意，沒有對外宣告天下，但這也算是我們兩家的默契吧。”
夜錦梟垂眸，沉沉嘆息。
“後來，我就隨你爹上了戰場，他真的是一個很厲害的將軍，也是一個很好的長輩。
他傾囊相授，對我毫無保留，他帶我從一個無名小卒，快速成長，成為一方戰神，戰功顯赫，名揚天下。他陪我練武，陪我分析戰場形勢，陪我研究每一次大戰，我做得好的地方，以及不足之處。
可以說，沒有他就沒有我。
那時候我真的能感受到，他是將我當女婿，當兒子，當自家人在培養在保護的。
那時候我努力，也拚命，我成長得還算可以，他也還算滿意。
那時我真的以為，我只要做得足夠好，就能萬事順利，我以為，大戰結束之後，我會有很多跟你相處的機會，我們會相伴相守，等你及笄之後，我就能請父皇做主指婚，迎你過門，給你最好的生活。”
只是，誰能想到，顧傾歌還未及笄，他父皇就已經不在了。
他也從天之驕子，淪落成了聲名狼藉的殘暴邪王，從先帝的寵兒，成了新帝的眼中釘，自顧不暇。
有很多事，還來不及開始，就都已經變了。
他想給顧傾歌的幸福，也都變得遙不可及，荊棘遍佈。
“傾歌，抱歉。”
定定的看着顧傾歌，夜錦梟臉上全是苦澀，他輕輕開口，聲音鄭重，又隱隱帶着些許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