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孕中喜悅
“你說......我有了孩子?”婉竺似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喃喃重複了一遍。大半年了,她與宮和玴同房的次數無數,卻肚子中一點動靜都沒有。就連曾經他們在一起的那三年裏,她也未曾懷上過孩子。現下這般突然地告訴她她竟有了孩子,一時間簡直不敢相信。
“臣行醫多年,喜脈是斷斷不能診錯,娘娘確實有了身孕。”陳太醫屈了屈身子,生怕婉竺不相信。
鸞貴妃聞,揪着的心放了下來,面上原本的擔憂被笑容取代,“原來是有喜了。恭喜妹妹啊!”只是若細看,便可以瞧出那笑容中所藏着的苦澀。
聽到肯定,婉竺瞬時笑逐顏開。將手放在尚還平坦的小腹細細撫摸,面上滿是母性的慈愛,似乎在感受着這個還未成型的小小生命。
陳太醫再次開口,“只是娘娘的身子本弱,胎像有些不大平穩,臣這便為娘娘開幾副安胎藥。娘娘自身也需注意莫要操勞過度,忌食太涼的東西,宮裏的熏香最好也都換掉。”說著,從藥箱中拿出筆墨紙硯,為婉竺寫藥方。
陳太醫的這一席話令從未生過孩子的婉竺無比擔憂,生怕這孩子會保不住,“敢問太醫,胎像不穩可是會保不住?”
正在奮筆書寫着藥方的陳太醫停頓了一下,“娘娘放心,胎像不穩只是方才孕吐所致,並無大礙。只是頭三個月很容易滑胎,所以頭三個月應當格外小心。”
拿到藥方,送走了陳太醫。鸞貴妃先是差人去取葯,而後又差人找來坐輦,護送婉竺回宮,生怕她會有什麼閃失,“如今妹妹是有身子的人了,趕緊回去歇息吧。皇上那邊我這便去知會。”
從知曉懷孕,到回到央寧宮。不過短短一個時辰,她懷孕一事便幾乎已是無人不知。有人羨慕有人恨,有人歡喜有人愁,只不過恨她的遠遠比歡喜的要多得多。其中,當的便是德妃。
“你說什麼?那賤人竟然懷孕了!?”聽到此消息的德妃此刻已是被氣的渾身抖。
跪在德妃前面前來報告消息的小宮女卻是被嚇得瑟瑟抖,連回話的聲音都變了調,“回......回娘娘,確實如此......婉卿娘娘有孕是在鸞貴妃娘娘處現的,現下已被鸞貴妃娘娘送回了宮,並且去乘稟了皇上......”
氣到極點,反而冷靜了下來。“去立即將藍妃與良嬪叫來。”上次一事,雖說嫁禍給徐氏,最終完美收場。可皇上親自出面插了手,到底是險些牽連到了她。本想着等徐氏風波平靜了一段日子,再除掉婉卿,不曾想婉卿這賤人竟這麼快就有了孩子。如今她是當真等不下去了,當初婉卿剛入宮不久,便頗受聖寵,並且眼瞅着日漸得寵。現下又有了身孕......只怕日後誕下個皇子,那這後宮怕是再無她一席之地了。
如此想着,見面前的宮女還跪在自己面前,不由一陣煩躁,怒喝道,“還愣着作甚?莫不是還要本宮差人八抬大轎將你抬過去不成?”
本有些走神的小宮女一個激靈,“奴婢不敢,奴婢該死,奴婢這就去!”語畢,麻溜地起了身,不過片刻功夫便出了大門,離開了樂陽宮。
而宮和玴剛剛會見完大臣,本想同宮和夜商討一番關於彈劾丞相一事,得知婉竺有了身孕,心裏既激動又歡喜,再無心思談論朝堂之事,便丟下一句擇日再議,立即拋下宮和夜前往了央寧宮。他後宮妃嬪不多,徐氏歿后,只剩下八人,更是膝下福薄。年近三十的他,唯有兩兒一女。此番婉卿懷孕,確實叫他很高興。
此時,婉竺服下安胎藥正在小睡。宮和玴到了她的宮中,並沒有叫醒她,而是坐在她床榻靜靜地看着她的睡顏。細長的柳眉,白嫩的肌膚,那雙望着他時總是深含意,清澈動人的桃花眸此刻閉了上。不點而紅的嬌嫩朱唇微微上揚,好似在做着什麼美夢。
這個女人若說與他已逝的妻子像,兩個人兩個容貌,一個美的傾國傾城,一個美的樸素自然,根本一點兒也聯想不到一起。可要若說不像,她們二人的那一舉一動,一一行卻又那般相似。有時一個眼神,一抹笑顏,甚至是一句帶着溫柔的普通問候,一個撥頭的動作,他都會不由自主地將她與他已逝的妻子重合。
每每見着她,都會對她的喜歡加深一分,只是有時候他連自己都會迷茫,他到底是將她作為他已逝的妻子的替身來喜歡她,還是因為她這個人而喜歡。
宮和玴猶自出着神,就連床上的人醒了都渾然不知。直至一聲柔似水的呼喚,方才將他從思緒中拉回。
“皇上,您怎麼來了?”自己剛一睜眼,便瞧見他坐在自己床邊愣,倒將她駭一跳。
回過神來的宮和玴朝她一笑,“來了多時了。”
婉竺略帶嗔怪地看着宮和玴,“皇上也真是的,來了多時也不將臣妾叫醒,倒是叫臣妾駭了一跳。”
“朕瞧你睡的香甜,便也就沒忍心叫你了。”語畢,看她正準備坐起身來,忙伸手制止,“如今你是有身子的人了,應躺着便好。朕也聽聞你胎像不大穩妥,更應當好生歇息。”
這一席話叫婉竺既感動,又好笑,心中被幸福充滿。“皇上您也太過擔心了,女人懷孕生子,乃人之常,即便胎像不穩,起個身總歸是沒問題的。”
宮和玴卻依舊讓她躺下,一邊將她的枕頭稍稍墊高些,一邊道,“不成,朕說讓你歇着你就得歇着。”
聽着他無由的霸道以及略帶孩子氣的語氣,婉竺好似覺着他們二人回到了從前。不禁失笑,調皮地眨了眨眼睛,“好好好,但憑夫君大人做主。”
***
七月中旬,天氣越來越炎熱。近半個月的調養,婉竺小腹雖尚還平坦,人卻胖了一圈。說來也怪,自那次在瑤嗍宮內孕吐,得知自己懷孕之後,便再也沒有吐過了。不僅如此,食慾更是比以往還要好,且特別喜歡吃酸的。就好似上次孕吐,只是為了告知她懷孕了。
這半個月來,宮和玴對她可是說是小心的不能再小心。得知她信任孟太醫,便將孟天德親指為她護胎,負責她直至生產。宮內的熏香一縷換成可以安神寧息,並且對胎兒無害的香料。小廚房內的掌廚,也專門調來兩名嚴格挑選出的御廚,來負責她的一日三餐。
除去德妃與玉妃,各宮妃嬪都來探望過她,並送給她一些補品。她卻從未吃過,都叫人收入小庫房了。鸞貴妃卻多次來看望她,陪她說話,同她縫製嬰兒服飾。叫她有些驚異的是一向沒什麼交集的靜貴人,也來她宮中多次,每次都在鸞貴妃不在,宮和玴也不在,她感到無趣時,來陪她說話。而當他們有誰來時,靜貴人便會離開。
是夜,送走了宮和玴,婉竺換下華麗的服侍,凈面卸妝。自從知曉她懷孕后,宮和玴幾乎或白天,或晚上,日日到她宮中,只是不會在她宮中留宿。
坐在鏡前,聽着外面惱人地蟬鳴,任由清荷在身後為她梳頭。
“娘娘,德妃已張羅好幾次要為您有孕而慶祝。已用各種理由回絕了多次,恐怕再回絕有些不大好。”
自知曉她懷孕后沒幾天,德妃便說要為她有孕而慶祝。這半個月來,每隔幾天就會張羅一次,宮宴、聽戲、聽曲兒等,算來已不下四次了。而她也用胎像不穩,身體不適等理由將每次都回絕了。怎奈這次德妃就好似不將她叫出去不死心般,又一次開始張羅。
婉竺無奈地嘆口氣,“罷了,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這次她又準備了什麼?”
“賞荷。時日定在後日下午,已知會了各宮妃嬪,這次據說各宮妃嬪都會到,還說只是想為娘娘有孕,為皇家開枝散葉而慶祝,但願娘娘這次莫要再拂了她的面子。”見婉竺的頭已梳的分外柔順,清荷停下手中動作,將象牙梳放回銅鏡前的木匣里。
婉竺暗自想了想。各宮妃嬪都在,且這次是德妃所張羅的,想來德妃也不敢做些什麼,頂多會最損點,說些不中聽的話。於是開口道,“你且明日回了德妃,告訴她說勞煩她掛記,這次我會去。”
“是。”
窗外的蟬依舊吱吱叫個沒完,婉竺不由皺了皺眉頭,朝窗子看了看。
見此,清荷便知道她是嫌蟬鳴太吵,“娘娘放心,明日奴婢會找人將咱宮中的蟬都粘走。”
婉竺收回目光,起了身走向床榻,“土中苦等十七年,只為這一個短暫的夏天。還是罷了。”
清荷微微一愣。年年夏天都會有蟬鳴,她卻不知蟬為了這一夏天的鳴叫竟要在土中等上十七年。片刻愣神,最終應了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