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菀城太守
卻說呂奉先回營,大軍於蒼平紮營,營帳綿延數十里,全軍上下,籠罩着一層鬱氣。
踏踏——
中軍大帳,呂奉先聽到細微的腳步聲,不用抬頭,他也聽出了來人的身份。
陳公台看着默然不語的呂奉先,哪裏會不知道對方因為今日譙郡之戰而耿耿於懷,整整十萬大軍,活生生葬身於火海。
只要一閉眼,那十萬大軍的慘叫聲,就會在其耳邊響起。
或許天下間,有人覺得呂奉先背信棄義,先拜丁建陽而背之,后拜董巢而叛之。
可在陳公台眼中,呂奉先卻是一個至情至性之人,與其他諸侯相比,太過於重情。
輕輕走過去,陳公台清聲道:“奉先,夜已深,為何還不歇息?”
“先生,我睡不着。”
“唉。”
陳公台席地而坐,侃侃而談:“奉先吶,一時的成敗說明不了什麼,今日之戰錯不在你。
我們還有百萬雄兵,這些人還需要你振作起來統率他們建功立業,若你因此而消沉,更多人該何去何從?”
呂奉先側過頭,道理他自然明白,可就是想不通。
“也罷,奉先,我有一計,可報此此仇。”
“果真?”
一說這話,呂奉先就來勁了,連忙反問一句。
“我還能騙你不成?”
呂奉先一拍腦門:“嘿,瞧我說的,先生快快請講!”
陳公台沉吟道:“昔日揚州上將薛白虁曾領兵潛襲十萬里,蒼平距離兗州不算多遠,奉先也可奇襲許昌。”
呂奉先不解其意:“先生,我雖不知內幕,卻知薛白虁能越過豫州出現在玉京城內,乃是有世家暗中助力。
我若發兵奇襲許昌,恐怕剛進入兗州境內,魏孟德就會得到消息。”
“奉先莫急,且聽我慢慢道來。
豫州有一城名曰菀城,昔日魏孟德因一婦人而在此損兵折將,魏孟德將張綉斬殺,新任命的菀城太守,卻與張綉頗有淵源。
此二人,與張魚更是同宗。
你且從此城而奇襲許昌,但不攻之,只作挑釁,魏孟德見你從天而降,定然生疑…”
呂奉先恍然大悟:“先生是想借刀殺人?”
陳公台撫須而笑:“正是。”
有了此計,呂奉先心中大為暢快,鬱氣盡去。
次日,西涼軍撤走。
“將軍,西涼軍已經撤出豫州,返回玉京去了。”
張魚正看着輿圖,聞言也不意外,揮手讓斥候退下。
菀城,經歷過數次戰火,這個曾經繁華的中原重鎮,如今顯得有些涼漠。
現今菀城太守,名為張泓,是張綉同宗。
菀城之變,錯終歸不在張綉,魏孟德在殺了張綉之後,只殺了張綉一些直系親屬,其餘張氏族人並未受到牽連。
不過魏孟德雖用張氏一族的人,卻沒有盡信,張泓這個太守手中,並無多少實權。
此刻,太守府中。
“大人,蒼平傳來消息,張魚將軍大破呂奉先,火燒十萬西涼軍。”
張泓聽完,放下筆墨:“沒想到我張家還有如此人才。”
心腹恭維道:“有大人和張魚將軍,定能重振張氏一族昔日昌榮。”
張泓笑了笑,沒有多言。
世人皆知魏孟德多疑,張綉殺其愛子愛將,又被其所殺,這就是一根刺,牢牢扎在魏孟德心裏。
他會用張氏一族的人,卻不會坐視張氏一族太過於強大,擔心重蹈菀城覆轍。
次日,一商人進入太守府。
“拜見太守大人。”
“西涼來的客商,見我何事?”
客商神秘笑道:“在下此來,自然是為了與大人做一樁大生意。”
“哦?”
張泓抬頭,客商自然是沒有資格與一地太守見面,不過他沒有多少權利,政務不忙,故而有興緻接見。
“我家將軍想借道入兗州,奇襲許昌…”
張泓一聽大驚,連忙打斷:“你家將軍是何人?”
“飛將呂奉先。”
張泓勃然色變:“本太守不願殺你,只當你今日不曾來過,來人,送客!”
客商哈哈大笑:“我道張氏一族都是張綉那般的英雄,不曾想我錯了,你張泓只是一個懦夫,不及張綉萬一。
想那鄒氏,不僅是張綉之嬸,也是你張泓之嬸,他有奮死拼搏的勇氣,而張太守卻屈身事賊,可笑,可笑耳。”
說著,就要轉身離去。
張泓手抬到一半,臉色數度變化,終於,在客商將要走出門時,臉上化為堅定。
“且慢!”
快步走過去,張泓拱手一禮:“敢問先生何人?”
客商回頭,笑道:“陳公台。”
“嘶!”
張泓倒吸一口冷氣,陳公台之名,天下誰人不知?
他竟然孤身造訪,如此勇氣,如何不叫人欽佩?
張泓肅然起敬:“原來是陳公台先生,在下失敬,望先生恕罪。”
陳公台張開手臂轉一圈:“如今張太守已知我身份,可拿下我去向魏孟德請賞。”
張泓面露羞愧:“先生羞煞我也,屈身事賊,實不得已而為之,在下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
“如此,在下有一計,可使張大人棄暗投明。”
“哦?莫非呂將軍果真要奇襲許昌?”
陳公台頷首:“張太守想必已經得到消息,奉先在譙郡受挫,焉能甘心?
而許昌並無重兵猛將,若奉先神兵天降出現在許昌城外,焉有不克之理?
張太守助奉先誅殺奸賊,一者報仇雪恨,二者則是潑天大功…”
謀士的嘴,是殺人不見血的刀,有時候三言兩語,勝過十萬大軍。
張泓聽得心神搖曳,連連點頭。
一想到成功之後的場景,竟已經有些迫不及待。
“先生,此事我應了,不知呂將軍何時路過?”
陳公台擺手:“張太守莫急,事關重大,萬萬不可走漏了風聲。
此事,還需你我詳細商議,再做定奪。”
穩了!
一聽陳公台這話,張泓心中再無顧慮。
當即拱手一禮:“先生盡情吩咐,在下無有不從。”
一連小半月,西涼軍沒有半點動作,似乎先前的摩擦隔閡並不存在一般。
那些暗中戒備,準備再給呂奉先當頭一棒的魏軍將士暗自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