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我計不成，非時不順，天不利
此時，并州大軍已經空了大半，李肅一到，留下來等他的丁守等人也迅速離去。
見李肅帶着家眷，丁守等人也沒說什麼，他們畢竟與李肅不同，根基在并州，家眷也在并州。
次日，天色剛亮，李府就有飛馬急報。
“大人，大事不好了！”
李文憂動作一頓，心中湧起一股不妙感。
“快說。“
“大人，昨日并州軍無人來報，今早城門一開，小人立馬前往并州大營，可等小人一看，整個并州大營已經空了！
而且，而且校場上還對着幾千個腦袋…”
轟隆！
李文憂腦袋好似要一下子炸開，眼前一黑。
“噗！”
怒火攻心，一口鮮血噴出。
“大人！”
李文憂抬手示意自己無妨，一口瘀血吐出來，面色好看不少。
“速速傳我軍令，讓李傕郭汜率兵去追，務必攔住他們！”
剛走幾步，李文憂面色幾變，閉上雙眼叫住信使：“且慢，你不必去了。”
“喏。”
默然數息，李文憂立馬去求見董巢。
“李大人，相國還未起，在下不敢驚擾，還請大人在此稍等。”
李文憂剛有所平復的心情又鬱結起來。
換作以往，他直接就衝進去叫醒董巢了，現在只能耐心等着。
心中急躁，茶水一壺接一壺，每一刻都度日如年。
終於，日上三竿，董巢終於醒了。
“文憂啊，何事這麼急？”
“相國，大事不好，并州軍投漢中去了！”
“嗯…嗯？什麼？！”
董巢一開始還不以為然，等反應過來，一張臉已是橫肉滿堆，怒髮衝冠。
“咱家從未下令讓并州軍去漢中，他們這是要造反吶！
傳令讓李傕郭汜來見，咱家非要砍了這些并州軍的腦袋不可！”
李文憂趕緊勸阻：“相國，萬萬不可啊！”
“怎地，你欲攔我？”
董巢殺氣騰騰的目光直視李文憂。
儘管心涼，可李文憂還是開口解釋道：“相國，呂奉先在漢中擁兵二十萬，再加上并州大營這十餘萬大軍，已經是一方強大的諸侯了！
而咱們失去了并州軍的助力，實力大損，若再與呂奉先開戰，只怕要大禍臨頭啊！”
“那咱倆就要這麼忍着？”
“相國，小不忍則亂大謀！”
“不殺了這些反賊，咱家心裏恨啊。”
“相國，此事呂奉先未必參與其中，在下修書一封，讓他把叛將交出來。”
“好。”
回府，李文憂寫下一封親筆信讓快馬送去漢中，隨後一下子癱坐在地上。
“嗚嗚…”
堂堂七尺之軀，禍亂天下的毒士，此刻竟然悲悼大哭。
沒有辦法了，李文憂感覺自己半生的心血，已經轟然崩塌。
他說寫信讓呂奉先交出叛將，可心裏卻清楚，這封信沒有半點用處。
曾經不可一世，有鯨吞天下之勢的西涼董巢，已經在邁向敗亡。
不起兵戈，只能多苟活一段時日。
“我計不成，非時不順，天不利，乃不識人心耳！”
哭完，李文憂朝着相國府三跪九叩。
“相國，在下…先走一步。”
岑吟！
腰間長劍出鞘，李文憂輕輕撫摸片刻，隨後懸於脖頸，輕輕一劃。
嗤！
噹啷！
鮮血滴落，長劍砸地，一代毒士，禍亂天下之源，就此殞落。
“家主！”
李府管家聽見動靜，走近一看，悲泣出聲。
替李文憂收拾了一下遺容，三拜之後自絕經脈追隨而去。
“相國。”
董巢抬眼一看，笑道：“鍾誠怎地悶悶不樂，可是憂心那些叛軍？”
鍾誠抬袖擦了擦眼淚，悲泣道：“相國，李大人他…他去了。”
“去了？去哪裏了？”
“今日李大人回府後，拔劍自刎而去。”
轟隆！
董巢臉上一下子僵住，手中物什落在地上也不自知。
好一會兒，董巢猛地暴起，一把掐住鍾誠的領口：“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文憂他是天下最聰慧，最忠心於咱家的人，他怎麼可能自刎，怎麼可能棄咱家而去？
這…這定是你這小人在造謠。
來人吶，給咱家把這小人拉下去砍了！”
鍾誠跪地泣不成聲。
幾個西涼甲士衝進來把他帶走。
董巢癱坐在地，老淚縱橫：“文憂，你如何捨得留下老夫，一人獨去乎？”
當日，董巢怒殺數萬人，整個玉京壓抑萬分，上到百官，下到百姓，無不顫慄。
失去了李文憂這個最後能勸解董巢的人，沒了獨步天下的智者，董巢幾成冢中枯骨。
漢中，自劉玄德去了揚州，西川固守不出。
呂奉先叫罵旬月，對方就是不應戰，派兵攻城，損兵折將而回。
如此一來，呂奉先也不得不停戰，就此對峙。
這日，呂奉先正在府上喝酒，信使來報。
“將軍，這是丁守將軍的信。”
“丁守？他找我做甚？”
呂奉先拿起信打開一看，心頭一驚，信都落在地上。
他在漢中都聽說涼、並二系斗得厲害，沒想到竟然到了舉兵反叛的地步。
眼下并州軍來投他，呂奉先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
若是接納，等同於他也反叛董巢，若是不接納，這些人可都是他的故友袍澤。
張文遠匆匆而來：“將軍，飛來橫禍啊。”
“文遠，你看我該如何取捨？”
“近年來，相國對將軍已經多有疑心，再有此番變故，就算將軍交出丁守等人，只怕相國也容不得將軍了。
依在下之見，咱們反了吧，將軍乃并州牧，不如取并州自立！”
呂奉先猶豫不決。
張文遠知道他顧慮什麼，無非是屢次背主，名聲不好。
“將軍，董巢蠻橫暴虐，禍亂朝綱，乃天下最大的奸賊。
這樣的人，將軍背之，如棄暗投明也！”
呂奉先心動意動，正好李文憂譴人送來密信，信中言語懇切，提及董巢對呂奉先的種種優待。
想到自己在丁建陽和董巢手下的待遇，呂奉先又猶豫起來。
“此事容我三思。”
“喏。”
然而事實果然如李文憂猜想，呂奉先終究還是選擇接納并州軍。
“我等拜見主公！”
“諸位請起，咱們入城再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