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有情
護衛隊凱旋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太陽城，齊宇“射神”的名號也人人皆知。
城主府，主殿。
“神衛的靈箭如何突破神司境？你那箭袋，不簡單吶。”
羅焱只是不能親身下場，他的魂念完全可以將整場戰爭從頭到尾“看”得清清楚楚。
他初見齊宇時，那後背的箭袋平平無奇，不能入他法眼。
而現在，箭袋仍然普普通通——仍舊無法看出絲毫端倪？
“機緣所得。”
羅焱盯着他看了一會兒，還是沒追問，只是說：“你確定還要待在護衛隊？”
“是。”
經此一戰，齊宇的出手，直接讓修羅城元氣大傷。
可以說往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內，修羅估計都不會有什麼異動了。
率先發難，攻城佔地，修羅城昭然若揭的野心——
卻被齊宇十來根靈箭，直接射穿！
這個結果誰都沒有料想到。
有着與狂妄相匹配實力的修羅，居然一戰之後就縮回了老家？
然而，現實總是脫離想像的。
“能否告訴我原因？”
仗都打完了，還要留在這裏？有什麼…企圖？
護衛隊在前方打仗，羅焱自己一個人在“深宮”中享受孤獨。
以至於他也是有點魔怔了。
他心裏在想什麼？
他在想，但凡這齊宇說出的回答有一點與仙兒沾邊的，那麼這個女婿，他馬上拍桌子認了！
此時齊宇在他眼中，還就那個完美無缺，四處放光。
“這裏，錢多。”
“……？”
齊宇淡淡道：“資源必須充足，然後我需要一點時間。”
羅焱一臉好奇，“你需要時間做甚？”
“沖神主。”
“……？”
羅焱愣住。
“對了城主，此次戰役，我的功勞有目共睹，該發的獎賞，靈草靈花丹藥，還請你儘快安排妥當。”
說完這句話，齊宇抱了抱拳，直接轉身走了。
殿內安靜了一會兒。
“沖神主…好大的口氣！不過這小子還真是對本座的胃口，哈哈！”
羅焱撫掌而笑，這說話的語氣，彷彿已經和齊宇成為了一家人。
他自顧笑着，笑了一會兒發現沒有人配合他，於是扭頭看着竹玦。
“你怎麼垮着個臉？此戰的意義，你比我更清楚才對。”
竹玦沉默片刻，還是說道：“城主，有一事，在下認為應當向你彙報。”
“何事？”
羅焱心情很不錯，大手一揮示意竹玦隨便說。
恐怕就算竹玦指着他鼻子罵兩句，估計他都不會生氣。
於是…竹玦就把之前與齊宇的對話，原封不動的奉上了。
“……”
死的人…
太少了……？
羅焱這會才反應過來，當時他也在觀戰。
只是因為齊宇已經有他的寶貝女兒去關注了，所以他才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在其他修士身上。
現在一回想，那廝還真的就是…等人死得差不多了才出的手！
竹玦神色複雜，低聲說：“在下確實在看，也…只能看，所以之後，無話可說。”
羅焱的表情比他更複雜。
看齊宇的表現，他肯定不會是什麼修羅城的內奸，可…他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
“這小子以前…是經歷過什麼事？”
“在下不知，不過…城主，真的要給他資源，讓他衝擊…神主境嗎？”
竹玦的眼神極其認真，因為這個問題很重要。
不管齊宇是心理扭曲還是什麼，他的所作所為都體現出他並不是個…“好人”。
竹玦他需要考慮的東西其實很少，而羅焱這邊就折磨得多了。
他先是覺得齊宇是大功臣，還是自家女兒的那個啥。
結果突然來了這麼檔子事，心裏落差難以言喻。
自己的寶貝女兒還深深愛着此人，無法自拔，他也以為這女婿幾乎就要敲定了，結果呢？
糾結了半天，羅焱說了一句：“要搞清楚他的目的。”
竹玦本欲說此事不可為，但轉念一想，似乎…
他當時問了齊宇，齊宇直截了當就告訴了他理由，沒有任何遮掩。
也許問他真正的目的是什麼，他真的會說？
思考了一會兒，竹玦將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然後給了個建議：“城主，或許可以…讓少城主試試？”
羅焱輕嘆一聲，搖頭說：“其實仙兒也只是一廂情願，那小子…唉…”
竹玦聞言，卻是突然笑了起來，說：“這可不對。”
“？”
羅焱皺着眉頭，“什麼意思？”
“城主關注戰局，自是注意不到一些細節。”
“混蛋，別賣關子！找抽是吧？！”
竹玦乾笑兩聲，接著說：“當時少城主就在我身旁，我雖然去看齊宇了，但是我知道那張所信有意想要調戲少城主，只是被少城主氣了個不輕。”
“什麼下三濫的廢物，他也配？”
“誒，你說對了！”
“…你小子在玩我？”
“咳咳，我的意思是，齊宇他…應該也是這麼想的。”
“……”
“城主？”
“你…到底什麼意思？”
竹玦解釋道：“其實在我第一次看他的時候，他的注意力是在…少城主的身上，待發現了我，才低下頭去。”
“…就這？”
竹玦搖搖頭，“城主可還記得，戰爭結束后，他與那張所信的對話？”
羅焱皺眉細想，於是恍然大悟！
最後的對話，每個人都聽見了，他當然也是聽得很爽。
現在一想，齊宇和那張所信應當是從未有過交集才對。
上了戰場，兩人在結束之前，都未有過眼神交流，更沒有對話。
然而齊宇偏偏在對方要退兵之前，指着他的鼻子說：十年之後，等着老子弄死你！
這樣的行為舉止，還不能說明什麼嗎？
“這意思是，這小子…早就對我家仙兒有意思了？”
“是這個意思。”
“看不透啊，太能藏了！怎麼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玩？”
羅焱忍不住笑了起來，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麼。
竹玦也跟着笑，因為城主笑了，所以他覺得也可以笑。
“裝！他在裝！”
“不錯，以少城主的條件，他只要是個男人，就擋不住！”
堂堂太陽城老大和二把手，一個神尊一個神主。
他們居然在太陽城議事主殿內，分析一個神衛境對一個女孩的心路歷程，真是有夠滑稽的。
但是沒辦法，因為人和情況，都有點特殊。
“那就讓仙兒去辦！”
“不必了城主，想來，少城主自己就會去問的。”
“問什麼？”
“問…一切。”
“……”
羅焱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直把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才說：“你怎麼…你這些經驗是怎麼得來的？”
“額…”
竹玦猶豫了很久，還是沒有說出口。
“這種小事，說了又如何？本座只是好奇。”
“若城主真想知道，竹玦懇求城主…先赦竹玦無罪。”
羅焱雖然有些不好的預感，但還是耐不住好奇，點了點頭。
“城主真的想知道…”
“再不說就揍你。”
“咳，在下與妻子…情投意合。”
“……”
看着羅焱逐漸黯淡下去的神色，竹玦連忙告罪，然後轉身跑路。
情投意合，所以才知道對方在什麼時候，會有怎樣的表現。
如果只是一方單向的追逐……
他看到的，總是琳芸的冷淡，所以才會比竹玦這麼後知後覺…
羅焱長嘆一聲，從身後掏出一壺酒，仰頭灌下。
他的心裏除了難過，其實還有一點開心的。
因為起碼女兒沒有像他一樣，哪怕她喜歡的那個小子…是個變態。
……
……
入夜，清美的月沒有被戰爭的硝煙所影響，依舊孤單的掛在天上。
“你怎麼又來了？”
齊宇走出房門。
“你怎麼又是這句話？”
解紅仙撇了撇嘴。
她每一次來，齊宇都會出門見她，都要問這句話。
其實，他沒有哪一次真的不理她，所以她才會一直來。
她常來的效果也顯着，齊宇從一開始的“沒事了就回去吧”變成了：
“說吧，什麼事？”
“想問問你。”
齊宇走到庭院的石桌旁，示意她也坐下。
解紅仙有些欣喜他相較之前多出來的行動，然後得寸進尺的坐在他身旁。
幽香繞鼻，齊宇費了一番力氣將視線從…她胸口移開，微微轉開頭，“快說。”
“着什麼急嘛…我就想問，你今日為什麼…要等那麼久才出箭啊？”
“……”
“你沒事吧？”
“……”
“齊宇？”
“……”
齊宇沉默了許久，才回頭看着她，說：“你可信我？”
解紅仙脈脈與他對視，小聲道：“你說呢？”
齊宇微微一笑，然後抬頭，往遠處的屋頂上看了一眼。
竹玦心中一驚，隨即又釋然了…原來這傢伙一直都知道他在。
齊宇站起身，開口：“我要奪走所有修士的力量。”
“……”
“……”
溫柔的夜，寧靜。
解紅仙從震驚中漸漸回神，不解道：“為了什麼？”
“公平。”
“……”
“在那之後，我即是天道，世間的所有一切…”
齊宇緩緩握拳，“由我來分配。”
“……”
簡短的幾句話，已足已解釋一切。
難怪他會說…死的人太少了……
“為了公平…”
解紅仙低聲喃喃，不由得想起當年那個扛着母親屍體，一步步走到父親墳前的少年。
她為了太陽城的修士而感傷，誰又為那些被鬥爭波及的“螻蟻”而忉怛呢？
“我不知那樣的世界是什麼模樣，又會有怎樣的矛盾，但…我想看見。這，是我修鍊的意義。”
解紅仙輕輕點頭。
遠處，竹玦眯着眼睛看月亮，心中問自己：是否自願把靈力全部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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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然明白了齊宇的意思，最明確的意思。
齊宇扭頭看向他，“竹神尊，煩請代我轉告城主——太陽城，是否願意助我一臂之力？”
竹玦閃身而來，明知故問：“如果願，你會怎麼做？”
“奪取其他所有城的力量，最後…才是太陽城。”
竹玦與他對視，“你會殺了我？”
齊宇淡淡一笑，“沒有人會死，除非他想。”
“…你強行收取別人的靈力，此事本身，公平？”
“此言…不值一駁。”
不值一駁？為何？
因為有的人天生就能修鍊，有的人天生就不能，世界法則因此弱肉強食。
靈力之存在，本就是不公平的源頭。
去除靈力的行為，就是公平！
竹玦低聲問：“那你呢？”
“…我？”
齊宇沉默良久，說：“當然是獻出所有的力量構築法則，之後，便化作那世界裏的一粒灰塵。”
“……”
竹玦久久沒有言語，行了一禮后，轉身飛走。
齊宇注視着他，直至消失。
後背突然傳來一陣溫暖柔軟，解紅仙緊緊的抱住了他。
“知道了真相，你還要這樣？”
解紅仙執拗的說：“為什麼不？”
“你原來不是貪圖我的美色。”
“誰貪圖你的美色啦？！你有那麼好看嗎？！”
“我覺得我還可以。”
“……你…喜不喜歡我？”
齊宇毫不猶豫的回答：“喜歡。”
環抱在胸口的小手有些發抖。
“從第一眼就喜歡了，我是貪圖美色的人，你這女人…偏在我看了十多年的山野村姑之後突然出現。”
“……”
這是什麼理由嘛？！
“你故意讓我抱你。”
解紅仙：“？？”
睜眼說瞎話？
“最主要的是，你這心機深沉的女人，硬要弄了一把弓給我。”
“我…”
“我剛剛踏上修鍊之路，根本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只能用它，一直用，一旦用…就會想你。”
解紅仙本來有些哽咽了，聞言破涕為笑，嬌聲說：“誰心機深沉啦？就要給你用！”
齊宇轉身看着她，“你真的不後悔？以後可能會當寡婦。”
解紅仙低聲說：“我不會做寡婦的，你變成什麼…我就隨你而去…”
齊宇深吸一口氣，“想睡覺嗎？”
“……”
解紅仙紅着臉，沒敢說話，眼睛也不敢看他。
想睡覺嗎？這還用說？！
那真話丹早就把她心裏真正的想法無情的“噴涌而出”了！
“修鍊者不用睡覺，總是忘了怎麼睡了，其實這少了很多樂趣。”
“……”
“忍不住了！”
齊宇將她摟入懷中，飛身入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