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我這一輩子（現代）7

但她不後悔。

因為，她親眼看到那個暴躁男進了小商超之後，第一件事兒是奔着男裝去給自己買了一件短袖，然後回過頭來問她：“這件怎麼樣？！好看嗎？！”

那個笑容好像不是他老婆已經病的進醫院了，而是他要奔向新生活了！

他甚至還有閑心說，要給衛央也買一件。

衛央拒絕了，她只覺得眼前這個人好可怕呀，他在幹什麼？！他是在盼望黃女士死嗎？！

大概是衛央表情不太好，所以暴躁男收斂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敷衍的說了句：“我這不是沒衣服了嘛！”

衛央什麼都沒說，畢竟彼時的她還需要這個人，所以她就當是沒聽到。

可她記得，一直記得。

所以在黃女士去世后，在大舅跟她說，他們去商場採購要用的東西的時候，大舅親眼看到暴躁男從樓梯上下來，是笑着的。

直到看到了大舅，才收斂了笑容。

大舅在說這件事的時候表情很沉重，他一直在斟酌着用詞，但是又忍不住不說。

是啊，誰看了這一幕，會忍不住不說呢？！

親戚朋友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不喜歡黃女士的。

可是就不能夠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了，他自己偷着笑嗎？！就非要那麼快就開心嗎？！

大舅說這些事情的時候，表情很難受。但他更怕未央不信，可是衛央信！

她怎麼會不信呢？！

從黃女士第一次住院，暴躁男樂顛顛去買新衣服這一刻起她就知道，這個男人是在盼着她媽死！

衛央不想說什麼，黃女士他的妻子，他應該照顧或是怎麼樣，她只是覺得不公平！

黃女士跟他是相親認識的，他們兩個不是自由戀愛，更加不是黃女士臭不要臉扒着他！

分明是他自己自願選擇了與黃女士結為夫妻，既然嫌棄那當初就不該結婚啊！

可是他沒拒絕！因為窮，因為他也找不到什麼他滿意的漂亮女人，所以就隨便找了一個看起來還挺老實的女人將就。

甚至在交往期間還裝出一副很實在的樣子！

衛央印象最深的兩件事兒，就是姥姥常跟她提起的，她父母剛見面的時候。

農村相親有個流程，是相親的男女單獨在小屋裏聊天。

暴躁男那個變態！聊着聊着他就伸手想要去摸黃女士手，黃女士是個特別保守的人，她當場就拒絕了！

然後暴躁男覺得掛不住臉，立馬起身就要走。

可是當時外面下雨了。姥姥看着冷着臉出來的暴躁男，出於禮貌，覺得不論如何總歸讓人家躲一下雨，不能讓人冒雨走呀，就是把他勸回來了。

後來，姥姥無數次的後悔，當初就不該勸這一下，不該攔這一下。

如果能回到過去，哪怕天上下刀子，也應該讓這個狗東西趕緊滾！

滾的越遠越好！離她姑娘遠遠的！

可惜，當初她把人勸住了，然後暴躁男回去又跟黃女士聊了什麼。

也他爹不知道月老是不是喝高了！後來他們開始就開始交往了！

衛央第一次聽到這件事的時候，她真的氣的直拍大腿！

她不能明白黃女士為什麼要再去接受這個男的呢？！這男的是有問題的！

第一次相親就伸出咸豬手去摸人家手，這是一個很不禮貌的行為！

尤其是在那個九十年代，這無異於是在耍流氓！

而且，被拒絕後，他既沒有道歉，也沒有不好意思，而是直接翻臉起身走人，這就足以說明他這個人，脾氣不好，蠻不講理！

就這樣的人，為啥還搭理他？！

他進來，黃女士出去不行嗎？！

就這種東西！別說他坐一會兒，他就是跪在那兒，跪一天！都不能再接受！

還有一件事兒，是手套。

暴躁男跟黃女士交往的時候，有一次從他自己老家蹬着一個破自行車，吭哧吭哧的蹬了兩個多小時，然後送了黃女士一副手套。

他說看黃女士走街串巷的賣東西，怪累的，天又冷了，所以就把車費錢省下來給她買一副手套。

當時給姥姥感動夠嗆，覺得這個男的挺會疼人的，她閨女以後應該能挺好。

但這個男人又窮又沒有爹媽幫襯，但是他是個瓦匠，也會疼人，長得也還挺精神的。

她閨女也不是那個會在家吃閑飯的人，那可是左鄰右舍都誇讚的，都說老黃家大姑娘可能幹了的好閨女，她也能做一些小生意，總歸能貼補家裏。

就算他們現在窮一點也沒有關係，相互扶持總歸會把日子過起來的！

姥姥那一輩的人吧，大部分的人有點兒蠢，他們不會認為錢很重要，他們會覺得窮沒有什麼的，慢慢熬，大家反正都不富裕，慢慢熬總會熬過來的。

可是人生不是熬藥，為什麼非要在苦裏泡着呢？！

衛央聽見這個手套的事情，她的第一反應就是問姥姥：“姥姥你先忙感動，你怎麼就沒想過，他連手套和車票同時的錢都沒有，那他以後結婚了怎麼養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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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你說他十幾歲就出來討生活，那他結婚的時候都23了，這麼多年，他屌毛都沒攢下，他怎麼過的日子？！這麼沒算計，那以後結婚了怎麼養家啊？！”

“他沒爹沒媽沒指望，他自己又沒有算計，那日子以後怎麼過，靠你們活嗎？！還是靠我媽養他？！”

姥姥被問的啞口無言。

她當時確實沒有想到這些。

而且事實上，暴躁男之所以找黃女士結婚，就是打着想要她養自己的心思。

因為那個時候的黃女士是那一片兒出了名的能幹。

黃女士原先跟着姥姥一起賣雪糕，批了雪糕拿着走街串巷去賣，後來發展一點就開始賣菜。

衛央有的時候會恍惚想起，很小很小的時候，她媽推着那種糖箱子，然後去學校門口賣那種小孩子吃的糖和水彩畫筆什麼的。

那個時候，她可自豪了，她覺得媽媽就像個布靈布靈的超人，每一次中午或者晚上放學了，她跑到媽媽的小攤，得意洋洋的站在媽媽後邊，看着那些學生買那些東西，然後甜甜的叫着阿姨，她都覺得，哇！你看！這麼厲害的人是我媽媽誒！

可是後來，媽媽不再布靈布靈的了，甚至發展到很懦弱。。。

以至於，有好多年裏，衛央對她的印象都是那個好像活着都費勁的樣子

可這一切怪誰呢？！

還不是因為那個噁心的暴躁男！

是他因為一己私慾選擇自己並不喜歡的人，他讓黃女士經歷生日之苦卻又不好好照顧，還一步一步用艹蛋的生活拖垮了她的身體。

等這人油盡燈枯了，他卻在最後的時光里覺得這人是個累贅！

多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