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童男童女，蘇醒記憶
玄陰女帝知道，畫面中的王恆很快就要和曾經的自己相遇了。
那是一段既美好，而她自己又因為後來發生的事情，所不願意去回想的往事。
彼時的她，還遠不是玄陰女帝，只是一個小女孩……
稍加回憶了一下過往，她的神念，再度投入到了通天鑒所映現的畫面中。
那村民見王恆眼看着就要被扛走，頓時嚇呆了，反應過來后急忙阻攔道，“你們幹什麼？放下那個孩子！”
“快放開我！你們是誰，憑什麼抓我？”王恆也掙紮起來，滿臉驚恐，不斷叫嚷着。
可是人家身強力壯，哪裏是他小胳膊小腿能夠抗衡的？
那扛起王恆的莊稼漢根本就沒有理會他，只是對那村民講道：“李老漢，你應該知道，再過三天就是祭祀山神的日子了。不用他，難道要拿村裏的男娃子當作血肉祭品嗎？”
“這……”李老漢聞言一怔，臉上充滿了掙扎之色。
“我知道，他是你今天早上從村邊撿來的吧？呵呵，真是天意呀，老天爺這個時候讓你把他帶回來，就是專程將他送給我們祭祀用的……”那個扛着王恆的漢子笑道。
“是啊，李老漢，你就不要再阻撓我們了。我看他也不像是有父母照顧的樣子，也許是個孤兒，那他即使是留在世上也會吃很多苦，倒不如給我們用作血肉祭品，也好早死早超生，下輩子投胎一個富貴人家。”
另外幾個莊稼漢紛紛勸道。
“這……罷了，隨你們吧……”最後，李老漢長嘆一聲，滿臉的無奈。
想到這孩子接下來的命運，李老漢就感覺到了一股深深的愧疚之情。
“孩子…是老漢對不起你呀……早知如此，就該早早把你送走……”李老漢內心充滿了懊悔與自責。
“謝謝伯伯給我吃的。”王恆一雙眸子充滿感激的看着李老漢，他的心中對李老漢並無怨念。
畢竟，對方救了自己，還給自己吃的。現在這種情況，不過是面對一群人無能為力罷了，自己又有什麼理由埋怨李老漢呢？
“傻孩子……”看着被人扛走的王恆，李老漢眼眶濕潤，哽咽着說不出話來。
這孩子太懂事了……懂事得讓人心疼……
王恆被幾位莊稼漢帶走了，他並不了解對方的意圖，只是潛意識能感覺到，這對自己來講不是個好事。
路上，他鼓起勇氣，問道：“能否說明一下，什麼是祭祀？”
聞言，一名魁梧的莊稼漢停下腳步，轉身對王恆嘿嘿笑道：“哦，你連這都不知道？”
“少跟他廢話，打暈了快些趕路。”那位扛着王恆的漢子冷喝道。
“行吧……”魁梧大漢聳了聳肩膀，隨即揮舞着手臂，一記手刀朝王恆的後頸砸去。
“砰——”
伴隨着一聲悶響，王恆軟綿綿的昏迷了過去。
他只感覺一陣頭重腳輕，彷彿墜入雲端一般，渾身乏力，意識逐漸模糊。
“好了，咱們把他帶過去。”
“嗯。”
幾人扛着王恆，迅速朝村裏的一座廟宇走去。
那處廟宇不大，是村民們以前眾籌蓋建的，看起來有一些年頭了。
外面的牆壁上爬滿了青苔，看上去有些陳舊。
裏面則是擺放着兩排香爐，正燃燒着裊裊青煙，瀰漫在空氣中。
廟內中央，擺放着一張供桌。
一個五花大綁的小女孩正躺在供桌上，看模樣不過五六歲。
她閉着雙眼，容顏蒼白，嘴唇已然失去了血色。
而在她身邊，則有一眾村民，他們有男有女，都彷彿是在等待着什麼。
“姬月柔，莫怪我們狠心。兩年前，你父母相繼病逝。這兩年來，你是吃村裏的百家飯才能活到今日的。如今，也該報答一下鄉親們了吧……”其中一個婦人說道。
另有一位看上去頗為惹眼，衣着較之別人要更為華麗的中年男子說道：“月柔，你是我看着長大的，若非迫不得已，叔也捨不得你啊……至多再等三日，便可完成祭祀，到時候你就可以解脫了。”
還有一位老者，拄着拐杖，顫巍巍的走到供桌旁邊，一臉憐憫的望向那名小女孩，說道：“小柔，以後你若是有靈，便請保佑村子平安吧，我代表大伙兒求你了。”
他的聲音顫抖，飽含悲戚，令人聞之動容。
其他人看起來也都是心懷不忍，目光皆落在那名小女孩的身上。不過，他們雖然如此，可實際上做的事情卻是鐵石心腸、毫無人性！
因為，他們分明是要將這個小女孩獻祭！
那個女孩子始終閉着眼睛，似乎已經陷入沉睡，根本就聽不到周圍人們的交談……
不一時，那幾個扛着王恆的莊稼漢到來了，將王恆放到供台上，用草繩將之捆起來。
華服男子見狀，上前看了看同樣昏迷的王恆，點了點頭，說道：“嗯，貢品所需的童男童女已經備齊了，只待三日後的祭祀大典，就可以將山裏的巫請過來，主持血祭，禮敬山神……”
說完，他掃視了一圈四周，對眾村民吩咐了起來，要他們準備其餘祭祀的事宜，務必要辦妥了。
“是，村長。”村民們領命。
……
畫面外，各路修行者觀看到這，均是一片嘩然。
尤其是一些年輕修士，皆露出憤怒之色，沒有想到那個村子的村民們居然會這樣做。
“這些村民竟然用活人祭祀，真是喪盡天良！”
“哼，愚昧無知，一個小山村而已，附近哪來的神？這些凡人知道神的概念嗎？”
“那根本就是邪神吧？簡直禽獸不如，泯滅人性！”
“依我看，那就是某個山精野怪在作惡，恫嚇肉眼凡胎的凡夫俗子罷了！”
“為何會發生這等事情？照常理來講，應當有控制那片區域的宗門勢力派人來阻止才對。”
“對，按理來說，這樣邪惡的噬人生靈，早就該被抹殺了，怎會一直留着禍禍百姓？”
“這些村民為什麼不去請來修士幫助自己擺脫苦海，反倒麻木不仁的捉來童男童女獻祭？”
“那東西的膽子也太大了吧，難道不怕招致殺身之禍嗎？”
眾多年輕的修行者皆是一副滿腔義憤之態，對那些村民的行為充滿了憤怒與不解。
這些愚昧的村民非但不尋求幫助，反而還抓捕活人來獻祭，着實可恨！
以至於，將九歲的王恆都捉去充當祭品了，簡直就是喪心病狂！
看來，王恆日後的殘暴狠厲，必然受到了這次事件的影響。
而聽了那些年輕修士的話，幾位年紀很大的老輩人物則搖頭嘆息，解釋了起來。
“你們錯了，沒有修行者會去救那些凡人的。在帝恆崛起，登臨天帝寶座之前，這種祭祀現象普遍存在於世間。”
“任意一個稍有成就的修行者、邪靈、惡鬼、精怪、魔、妖，只要他願意，隨時可以取食一方生靈，包括凡人。”
“而修行世家、大小宗門這些，則基本上是不會管的……在他們眼中，凡靈皆螻蟻，根本不值得他們出手干涉。”
“所以那個時代，要遠比今日更加弱肉強食，是真正純粹的叢林法則。弱者，就算死了也是白死！”
“直到後來，帝恆橫空出世，以無敵之姿照亮星空諸宇，打破了那種黑暗的叢林法則，改變了一切。讓尋常的芸芸眾生不再朝不保夕，使得許多修士甘願保護凡人……”
老前輩們講述着往昔之事，唏噓不已，語氣帶着感慨和追憶。
其實，這些內容不為人們所熟知，也屬於正常現象。
畢竟，那個時代對當今的不少修行者來講，已經很遙遠了。
王恆早已成為天帝數十萬年，君臨諸天寰宇很長一段歲月了。他早年嶄露頭角、驚艷萬古的種種事迹，已然逐漸被世人遺忘。
那些年輕修士們恍然，大叫道：“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一段過往！”
更有年紀輕輕的修行者感慨了一下后，突然面露疑惑道：“咦？這麼說來，帝恆豈不是一位守護蒼生的好天帝？”
“最起碼，也確實做過一些福佑眾生的事。”
“那為何如今，世人皆言他暴戾嗜血，屠戮生靈，是一個冷酷絕倫的劊子手呢？”
說到這，不少人看了眼狀態慘不忍睹的王恆，心中不禁微微一凜，隱隱有些后怕，不敢深思下去了。
難道說……
那幾位前輩聽到這番質問，頓時一陣沉默。
片刻后，楚天歌接話道：“有句話，叫做屠龍者終成惡龍。歷史上有一部分英雄最終登臨高位后，難免會守不住本心，淪落為絕世凶人。帝恆，便恰恰位於此列……”
他解釋了一番，有理有據，令眾人聞言紛紛點頭，深以為然。
楚天歌的話語極具蠱惑性，能引導人們產生共鳴。
再加上，王恆的凶名惡聲早已傳遍諸天，所以大家對楚天歌講的內容不疑有假。
況且，如果王恆不是惡人，那他們這些前來神庭討伐的一眾修士、神魔、佛道強者又算是什麼？
是趁人之危的宵小之徒嗎？
不，絕對不可能！
他們此番前來的正義性，不容置疑！
但還是有人想到了一些東西，詢問道：“那個時代雖然古老，但神庭中並不是沒有天帝。為什麼上一任天帝，對此類事情坐視不管呢？”
此言一出，頓時引起了靈汐的注意。她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豈能感知不到這裏的討論？
剛一聽到有人議論自己的父親，她強大的神念立即投了過來，想看看他們怎麼說。
不少人都感知到了靈汐的反應，當場愣住了，臉色僵硬。
“咳咳……”
一名老者乾咳兩聲，看了眼臉色不善的靈汐，隨後講道：“上一任天帝在春秋鼎盛之際，確實曾出面干預過。以一己之力壓制住了那種現象，令萬族強者收斂鋒芒……但是，直到後來，天帝不知發生了何種不詳，突然就什麼都不管了。從此，他就只是坐鎮神庭，不再干涉諸天萬界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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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來如此，上一任天帝晚年乃是力不從心，並未漠視普天凡靈。”那些心中對上一任天帝抱有疑惑的人們，這才放心。
“我父晚年的確不及當初鼎盛，出現了異樣的狀況……自我有記憶開始，就不怎麼處理神庭事務了，終日在披香殿靜養……”
靈汐回憶了一下過往的畫面，出言肯定了老者說的內容。
她的話很有可信度，因為她身為上一任天帝的女兒，必然親眼見證了自己父親的晚年。
靈汐訴說到此，轉身指着跪在不遠處的王恆，恨恨道：“如果不是這樣，也輪不到這廝趁機謀逆，害我父性命，竊取天帝寶座！”
她的聲音冰寒，滿含殺氣，嚇得在場無數人顫抖。
眾人定了定神，順勢望去，目光瞬間鎖定了王恆。
此刻，王恆渾身是血，被九件道器不斷鎮壓煉化，十大古陣籠罩着他，封鎖了他的全部生機。
“幸好，這樣一個為禍蒼生的罪惡之徒，很快就能被追溯出弱點，找到殺他的方法了……”
一名外表中年的修士說完，隨後沖靈汐恭敬行禮道：“紫微女帝，此獠已不足為慮。您身為上一代天帝的唯一血脈，不知是要親自繼承天帝衣缽，還是打算選擇一位有能耐的帝境強者登基呢？”
這話一出，眾修紛紛動容，看向靈汐。
“這個，等后再議。”靈汐眉頭一挑，似乎沒料到會有這樣一幕，現在的她可沒心思考慮這些。
她當務之急，還是先報殺父之仇，了卻這樁夙願！
而這時候，有人看着通天鑒中的畫面，反應過來了些什麼，分析道：“那個被捆綁住的小女孩名為姬月柔，姬月柔，那不就是玄陰女帝的名字嗎？”
這話一出，所有人齊刷刷地扭頭望向玄陰女帝。
玄陰女帝早已成帝幾十萬年了，因此，如今還知曉她真實姓名的人並不多。
很多和她是同一個時代的天驕，大部分都已然逝去。
而後來者，基本上是只知帝號，不知曉其真正姓名。
“以前就聽說過玄陰女帝本名叫姬月柔，看來，她就是在此和帝恆相識的了。”一位年紀很大的神明捋着鬍鬚，頗有些感嘆。
“既然那便是年幼的玄陰女帝，那說明此處乃是玄陰女帝的故鄉，聖雲界！”
其餘一些古老的神明也都若有所思，很明顯，他們這些古老的存在，知曉玄陰女帝的真正姓名以及出身。
現在看，玄陰女帝姬月柔和王恆之間的孽緣，就是自此開始的！
他們之間，應該有過很長的一段相處，直到王恆暴露出真面目，弒殺了二人共同的師尊后，玄陰女帝才幡然醒悟，認清了王恆這個禽獸的真實嘴臉！
“如此說來，那所謂的‘神’面子夠大的，能讓帝恆和玄陰女帝為其做貢品……”得知了小女孩的身份，一部分人禁不住吐槽道。
靈汐美眸流轉，掃了玄陰女帝一眼。
“你跟他認識得倒挺早……”她輕笑一聲，略帶譏諷地道。
其她幾位女帝亦都看向姬月柔，臉色上帶有一些複雜的神情。
她們沒想到，玄陰女帝居然那麼早就和王恆認識了。
並且，二人此時同為祭神的祭品，算是患難與共的關係。
玄陰女帝姬月柔並未回話，而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畫面中的內容。
眼前的情景，其實對她來講也很陌生。因為在她的記憶里，自己和王恆的初次相見並不是這個時候。
她此時正處在昏迷中，根本就不知道周圍發生的事情。
在玄陰女帝的印象里，自己是在被王恆帶着脫險后，才醒來的。
她明確了解關於祭祀的事情，也知曉自己被抓去當作祭品了。但是，並不清楚王恆到底是怎麼帶着自己脫險的。
因此，她才想要看看，王恆之後帶自己逃出生天的過程……
畫面中，時間飛速流逝，很快就到了夜晚，四野變得死寂沉沉。
那些村民已然離去，只在廟宇的門口處留下了兩個守衛，好看住祭品，防止逃跑。
此時，先前被打暈的王恆悠悠醒來，睜開了雙眼。
連王恆自己都沒發現的是，他的額頭上，此刻正浮現着一抹淡淡的光澤印記。
光印中，交織着複雜至極的符文和大道痕迹，非常地神秘。
這使得他的目光獃滯了片刻，直到那光芒印記消失，才恢復了意識。
意識恢復后，王恆的雙眸一下子就清明了。他立刻抬頭，朝着四周打量着。
這時，所有站在畫面外看到這一幕的人都能清楚地察覺到，王恆的神色與之前相比一下子就不一樣了。
與先前那種稚嫩的感覺完全不同！
看來，他這是蘇醒前世的記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