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絕望
左良玉跟史可法會面的時候，京城之中，懿安皇后張嫣，同樣秘密的約見了一個人。
張嫣約見的這個人並非是什麼權貴，而是崇禎身邊的王承恩。
王承恩此時早已失了勢，面對懿安皇后的相約，雖然感到奇怪，但王承恩還是準時前去赴約。
二人見面之後談了什麼，並無人知道。
但不久以後，王承恩就回到了乾清宮。
乾清宮中，崇禎皇帝正在桌案前練字。
崇禎的神色頹廢，鬍子拉碴，頭髮亂的如同雞窩一樣，十分的精神已經去了七八分。
王承恩悄悄地來到了對方身後，看着面前正在瘋狂練字的崇禎，欲言又止。
“萬歲，難道您就如此自甘墮落嗎？”
沒有指責，沒有埋怨，那雙平靜的眼眸裏帶着幾分關切。
崇禎停下手上的動作，抬起頭看着王承恩，意興闌珊，精神憔悴。
“事已至此，朕還能如何振作？”
崇禎皇帝確實是被打擊壞了，否則一向剛愎自用的他，也不會頹廢成這樣。
王承恩長嘆一口氣，搖着頭看着面前已經頹廢的崇禎。
“陛下，請你暫且忍耐，老奴已經有了除賊的良策。”
他的語氣很輕微，並沒有帶着任何情緒。
崇禎對這話自然不相信，只是一陣冷笑。
王承恩跟自己一樣，都處於被半囚禁的狀態，自己堂堂大明天子都沒辦法脫困，王承恩居然還大言不慚的說有辦法幫自己除賊？
若不是看對方跟隨自己多年，崇禎真要說一句，你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王承恩侍奉了崇禎多年，當然也明白對方此時的心思。
但他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幫助崇禎除賊，那也就不會再去多解釋。
因為一旦解釋了，這件事情無論成與不成，都會牽連到崇禎。
依照對方的性子，肯定不會同意自己去冒險。
與其如此，倒不如瞞着他將事情辦成。
到時候所有的萬般罪孽，都歸結於自己一人之身。
“萬歲，老奴已經和懿安皇后定下了良策。可以除賊，您耐心等着就是。”
“您不必追問我，我們定下的到底是什麼策略。問了老奴也不會說，您就等着聽我們的好消息吧。”
在他說出這番話的一瞬間，對面那位頹然的崇禎陛下，眼眸中明顯閃過了一絲興奮，但這一抹興奮轉瞬即逝。
崇禎並不是傻瓜，他太清楚了，張嫣一個婦人去刺殺郭紹，能用的還有什麼手段？
無非是美人計而已。
但是王承恩既然說了不會讓自己知道，那自己也不會去問。
問了的話，事情失敗要牽連自己。朱由檢還想多活一陣子靜觀時機變化呢，他可不想死！
萬一成了的話，自己讓嫂嫂去用美人計，那自己這個大明天子，以後還有何臉面去見世人？
心高氣傲的崇禎陛下，永遠不會容許自己留下一絲絲污點。
所有的過錯，必須都推到別人身上，功勞獨屬於自己。
他走到王承恩面前，破天荒的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以往他從來不會這樣對任何一個臣下，更別說是對待一個太監。
“承恩，你的忠心朕都知道了，但朕不能讓你和皇嫂去冒險。”
“大明走到今天，只能怪朕一個人，你們就不要再為朕折騰了。”
王承恩有些詫異，心高氣傲的萬歲爺居然承認自己錯了？而且還關心自己！
一時之間王承恩有些受寵若驚。
“萬歲，您的大恩，老奴無以為報。但這件事情，老奴已經決定去幹了，除非您現在殺了我，否則我是不會改變計劃的！”
王承恩已經下定了決心，這次無論如何也要幫助崇禎滅了郭紹！
哪怕失敗了自己會被千刀萬剮，王承恩也在所不惜。
“承恩！朕絕不會同意你和皇嫂去冒險，但朕也不會殺了你！”
崇禎的態度已經相當明確了，那就是這個計劃我不同意，但也不阻止你們。
事情成功了的話，功勞就歸朕，事情敗了的話，黑鍋你們兩個自己扛！
王承恩自然是領會了崇禎話里的意思，他彎腰行禮，什麼也沒說，轉身出去了。
在他出去了以後，崇禎馬上將自己剛剛寫的字撕了一個粉碎。
他很想要大笑，可最後還是忍住了。
崇禎非常清楚，郭紹多年來一直覬覦自己的皇嫂，而當初自己隱而不發，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用上郭紹對張嫣的這一份覬覦。
靖難之役時，他就曾經想過動用張嫣，但當時那麼多人都看着自己，崇禎實在拉不下臉去做這種事。
不過現在形式不一樣了，王承恩跟張嫣既然主動願意去幫自己除掉郭紹，那再好不過了。
張嫣的美貌艷絕天下，沒有一個男子可以抵擋。更不用說郭紹還一直對她懷着覬覦之心。
這次張嫣的刺殺，十之八九會成功！
只要郭紹一死，那麼自己馬上就能號令京城的忠臣良將誅殺郭紹的黨羽，重新恢復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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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大明恢復了以後，自己可以處死王承恩，甚至處死張嫣。
這樣自己利用皇嫂用美人計除賊的事情，永遠也不會有人知道。
至於說王承恩忠心耿耿的追隨了自己多年，這重要嗎？
事情成功了，自己需要他死。
在崇禎看來，既然自己是大明天子，那所有人都該是自己的牛馬，自己想怎麼利用就怎麼利用。
唯一讓他有點負擔的，就是在事後了結懿安皇后。
當然這倒不是說他對自己這個皇嫂有多深的感情，只不過是擔心背上一個殺嫂的惡名而已。
不過馬上崇禎就都釋然了，只要能保全朕的名聲，只要能恢復大明江山，犧牲一個女人又算得了什麼呢？
皇嫂，忠僕，跟朕跟大明江山比起來，一文不值！
走出了養心殿的王承恩，已經忍不住失聲痛哭了。
剛才崇禎對着他真情流露，王承恩就已經預感到了，這件事情無論自己成與不成都難逃一死。
他那位陛下是一個相當冷漠的人，絕不會關心任何人，更不會在任何人面前認錯。
剛才他那樣對自己，無非是演戲罷了。
他不過是想用這種方式，要自己甘心為他賣命。
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也不在乎張嫣的生命。
他所在乎的僅僅是自己的性命，還有他那可憐的名聲。
可憐自己跟懿安皇后，冒着生命危險幫他除賊。
但這種時候，對方居然還想着自己的名聲。
所以在想明白了這一切之後，王承恩才會感到絕望，忍不住失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