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練劍窺道
心念至此，朱童更下苦工，每日除三個時辰修鍊《玄冥卷》，其餘時間全都用來練劍。
朱童天生性急，恨不得一下練成蓋世強者，每天睡覺都省了，不停重複那三招劍術，細細體會其中微妙變化。才小半年已重複不下千萬次，且每次都有新的收穫，上癮似的樂此不疲。
然而今天擺開劍勢，卻不禁皺了皺眉，認真舞了一遍劍法，臉色更加難看。
練習過無數次的劍法，竟忽然感到滯澀生疏了！雙劍運行的軌跡毫無二至，卻少了以往的靈動圓潤，想舒展時不能酣暢淋漓，想收斂時卻又拖泥帶水。
“難道我退步了！”朱童有些動搖，但轉瞬又堅定了信心：“不！絕不可能，我苦修不輟，無一日敢有懈怠，怎麼可能無故退步！”
急忙又展開劍勢，似乎比剛才好了一點，依然找不到昨天那種隨心所欲的感覺。
“到底怎麼回事！”朱童知道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否則不可能會這樣。心間一絲玄機似有若無，彷彿近在咫尺，卻怎麼也抓不住。
其實練劍是非常枯燥的事，尤其對朱童這樣急性的人。一次次重複着同樣的招式動作，感覺不到點滴的進步，他早就堅持不下來了。
而今，忽然發現無數努力付之東流，朱童心已涼了半截。只顧琢磨到底出了什麼問題，竟不知不覺忘了還在練劍！
就在此時，一旁的燕璽已看呆了。只見朱童雙目失神，身體不疾不徐的做着動作，整個人散發出異樣的氣勢，彷彿與腳下的山嶽融為一體。冷森森的劍鋒閃着銀光，劃過空氣留下一道淡淡的白痕，行雲流水般展現出近乎完美的劍意。
朱童毫無感覺，迷迷糊糊猶如陷入了夢境。體內的玄冥仙氣運行起來竟比平時快了一倍！隨着劍招的變化，灌入兩柄玄都劍。舞劍的速度越來越快，整個人裹在劍光中，形成了一個銀色光球。
此時此刻，在朱童眼中，迅捷如電的劍光，比蝸牛快不了多少，一道道行劍的軌跡全都清晰的印在腦海。這時他才恍然大悟，自己已窺到了一種玄妙的境界。
剛才那種感覺也並非劍術退步了，而是眼界提升了一個層次。原來看似完美的意境，也變得了破綻百出。
隨着意識恢復了清明，自動運行的劍術再次歸於掌控。朱童卻不敢停下，他生怕一旦停手，就忘了現在的感覺。索性催動仙氣，借勢舞開雙劍，一百遍！一千遍！一萬遍！直到耗盡了最後一絲法力，執意要把此刻的感覺刻在心裏。
也不知過了多久，感到手中的寶劍越來越重，原本一蹴而就的動作，變得越來越難完成。
終於，雙劍一止，銀光斂去。
朱童就跟抽了骨頭似的，身子一軟癱倒在地。被汗水浸透的衣服緊貼着皮肉，肉嘟嘟的身子乍看去有些弱小，卻隱隱散發著山嶽般的強者氣息。
燕璽也有地仙修為，看出朱童情況特異，一直沒敢出聲驚動。此時見他停下，才驚呼着跑過來。卻見他正嘿嘿傻笑，好像得了多大的便宜。雙目精芒閃動，臉頰紅光飽滿，好像並無大礙。才鬆了一口氣，嬌嗔道：“就會嚇唬人，還以為你出事了呢！”
朱童對她眨眨眼，露出一絲諧謔的笑意，復又驅動元神內視五臟六腑。
下丹田內的金丹竟又增大一圈，閃爍着迷人的九色光暈。中丹田盤膝安坐一個五寸高的小金人，也是九光罩身寶相莊嚴。位於眉心的上丹田，一縷紅光更見濃厚，凝成雲彩似的氣旋。
上次與朱剛烈交手時，朱童才初窺天仙境界，那此時他已完全邁過了那道門檻。
“嗯！”朱童哼出幾聲舒坦的呻吟，重生以來他從沒感覺現在這麼輕鬆，彷彿解下去一副枷鎖。渾身毛孔張開，任由外界靈氣湧入體內，本已耗盡的仙力竟瞬間恢復！
與此同時，忽然感到腦袋猛地一脹，像被大鐵鎚砸了一下。震得朱童暈頭轉向，半天才回過神來。卻驚愕的發現，周圍三百里的山川地形全都浮現在腦中，只需神念一動，想看什麼東西，立刻拉近放大，甚至枯樹榦里的忙碌的螞蟻也一清二楚。
神識搜羅，到了天仙境界，隨着元神強大，自然領悟的神通。
朱童才是一品天仙，只能搜羅方圓數百里。若是十品天仙甚至能將神識籠罩億萬里，天上地下無所不知。
當然也並非所有天仙都如此，比如孫悟空二郎神等人，因為肉身太過強悍，反而成了神識搜羅的阻礙，也算是有得有失。
此刻，朱童終於有了當神仙的感覺，方圓三百里完全在他掌握中。大到飛禽走獸，小到螻蟻螟蛉，高高在上的看着它們。不知不覺間，心裏好像滋生了奇怪的東西，卻又說不清怎麼回事，索性也不多想了。
“這就是天仙的境界么！”朱童眯着眼睛躺在地上，懶洋洋的喃喃低語。
近在咫尺的燕璽陡然一愣，那‘天仙’二字聽的真真切切。
她雖知道新姑爺這兄弟非常厲害，卻做夢沒想到會是天仙高手。在普通妖怪的心目中，天仙就如高山仰止，可望而不可及。
燕璽非常聰明，知道自己交了好運。只需全心全意的伺候，自有享不盡的福澤。
“哼！那些傻妮子還笑話我，被一個小孩呼來喝去，等以後知道真相，叫你們嫉妒死！嘻嘻！”想起上次被朱童打屁股，被幾個交好的姐妹笑話，油然而生一絲報復的快感。女人小心眼的天性，就連妖精也不能免俗。
溫熱的夏夜，白天蒸騰的水汽降下，凝成淡淡的霧氣，籠罩在半空像一幔紗帳，懸挂中天的滿月平添了幾分朦朧。
朱童賴在地上也不願動彈，神識搜羅很耗精力，玩了一會就累了。只仰望着月亮，忽然想到廣寒宮，想到了嫦娥仙子。
人道是，寡婦門前是非多，后羿死了不知多少年，嫦娥獨自寡居廣寒，與人傳出不少緋聞。但最後坐實的好像只有豬八戒酒後調戲之事，還被打了兩千錘貶下凡間為豬。
可惜九天殺童並沒見過嫦娥，朱童對這著名的美人也沒印象，想不出號稱傾國傾城的仙子，會長成什麼模樣。
“啊……”朱童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氣，不知不覺天已蒙蒙見亮，星月隱去，東方日升。頓時一股燥熱襲來，大清早的竟如蒸籠似的悶熱。
朱童喜歡出汗之後的暢快，卻不愛一身臭汗味兒。輕輕抖抖衣襟，一抹光華繞身，霎時污穢盡去，連旁邊的燕璽也香噴噴才洗了澡似的。
燕璽見主人起身，急忙乖巧的問道：“今兒想吃點什麼？肉食怕是要吃膩了，不如弄點時令鮮果。南苑山內有幾株杏子樹，全是上千年的精怪，十年才出一次果子。算日子大約快熟了，我去討了幾個嘗嘗？”
自從到了雲棧洞，朱童是享了口福。什麼虎心豹膽，熊掌獅鞭，也都上了餐桌。尤其燕璽的廚藝，磨練了八百多年，做出來的東西遠非凡間廚師能比，短短半年就把朱童的嘴巴慣刁了。
“千年樹精，怕是不好惹，你去要果子人家能給么？別是讓人打了一頓，回家來哭鼻子。”朱童笑嘻嘻的托起燕璽的下巴，好像個紈絝惡少輕薄道：“這憐人的小模樣，可捨不得讓人欺負。”
“哼！”燕璽瞪了他一眼哀怨道：“在福陵山周圍，除了你還有誰敢欺負我！還得心甘情願的伺候，也不知上輩子欠了你什麼。放心吧，那幾株杏樹妖都受過我的恩惠，討幾顆果子罷了，又不要他們的命。”
“還是一塊去，順便我也瞧瞧千年樹妖長什麼模樣。”
文武之道，一張一弛，昨晚才有了突破，朱童也想趁機歇歇。
二人架起頓光直往東南飛去，不到三百里就是南苑山。遠見一座大山竟光禿禿全無草木，黃色的山石在天上望去，好像個金元寶扣在地上。只在山頂立着三株參天大樹，竟有二三十丈高，樹榦粗壯，枝繁葉茂，想必就是那幾個樹妖。
燕璽蠻腰一擰，已落在樹下，脆聲喊道：“三位樹仙姐姐，燕璽來看你們了！我家鳳姐新近大婚，特來討幾顆新熟的杏果回去孝敬姑爺。”
等了半天卻不見動靜，燕璽不禁臉蛋微紅，剛才在朱童面前誇下海口，若是不成豈不丟臉。急忙又喊一遍，依然無人應聲，不禁心裏暗惱：“這三個老摳，平時姐妹叫的親近，來討個果子竟裝聾作啞！”
朱童卻看出了異常，笑道：“三株杏樹雖然長的繁茂，但靈力微弱不像成妖的靈物。別是人家聽說你要來討果子，嚇得直接搬走了，只留個空殼在這吧。”
燕璽鄙視的瞪了他一眼道：“不懂就別胡說八道！人挪活，樹挪死，植物成妖不同飛禽走獸，怎敢輕易挪動靈根。稍微有點差池，輕則修為大損，重則靈識潰散。”
“既然想不明白，就把此處土地招來問問。”朱童好意提醒道，又招來了燕璽一雙白眼，嗔道：“哼！你說的輕巧，人家土地神吃的天庭俸祿，你說來就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