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皆有算計
常言道，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朱童雖然看出了太元真人的連環計，卻也因歷來諸事太順，難免有點輕狂大意。
且說那太元真人和峨眉山神離開清水閣，卻沒直接回峨眉山，而是直往西南雪山飛去。遠見叢嶺之中，突兀崛起一座冰峰，在山腰開闢一座洞府，冰魄寒光，玉柱穹頂，猶如水晶宮殿。
二人遁光一散，飄身落在洞府門前，見裏邊迎出一個稚齡道童，躬身施禮道：“原來是大真人和山神老爺回來了，師父已等候多時了，二位趕緊裏邊請。”
太元真人點了點頭道：“找你三個師弟，好生在門口守着，我有要事與你師父懇談。”
那道童忙道：“大真人放心，師父已吩咐過了。弟子早就佈置好了，三位師弟也深入雪山操持陣法。”
三人入了洞府，只見滿眼晶光，白璧無瑕，精雕細琢的冰柱玉頂，美輪美奐嘆為觀止。唯一可惜這冰宮太冷，美則美矣，卻處處透着冷漠死寂，讓人心情壓抑。
走了百餘步，穿過三重殿宇，來在一間素雅的小廳。雖然也是冰牆冰頂，但已擺了幾件傢具，還有文房四寶書畫墨跡，稍微多了幾分人氣。
北牆下一張蒲團上坐了一個素衣道人，看似三十多歲，面相凜然，長眉細目，銀髮如雪，皮膚如玉，乍一看卻分不出男女，眉目間極有男子的威嚴又有女兒的陰柔，但相貌極美是不用說的。
“太元兄此行可還順利？”見二人進來，那道人顯出一絲微笑，不疾不徐的問道。
太元真人尋了個蒲團坐下，一甩手上拂塵，淡淡道：“已與那小豬妖談了，不過那廝甚為狡猾，雖然收了五子金蓮，卻推說不好下手，只給了五十年期限。”
“哦？”銀髮道人眉梢一挑，眼裏閃過一絲厲色，繼又嫣然笑道：“常聽說妖怪貪婪衝動，沒想到那豬妖還與眾不同。”
跟着坐在下手的峨眉山神怏怏接道：“我早說那豬妖不凡，二位年兄卻都不信，那五子金蓮怕是要白送了。”
銀髮道人笑道：“不過一外物而已，山神何必介懷，那豬妖既然收了東西，終究不會讓他白拿。”
峨眉山神心中腹誹：“哼！你這人妖修鍊異法，當然不在乎五子金蓮。本神若得了寶蓮相助，至少能到地仙十品。屆時也上天庭謀個體面的差事，何必在峨眉山這窩着。”
五子金蓮是太元真人費了無數辛苦才尋來，本想過幾年用來突破天仙二品瓶頸，現在卻送給了一個可惡的豬妖，說他不心疼那是假的。但沒有拿得出手的報酬，又如何引誘朱童刺殺玄龍子。
銀髮道人又道：“太元兄以為如何，那豬妖會中計么？”
太元真人搖了搖頭道：“我看難啊！剛才察言觀色，那廝雖然貪戀寶蓮，卻並沒失去理智，還故意往後拖延時間，等他動手恐怕不易。”
銀髮道人淡淡道：“若那豬妖死不上當，就只栽贓嫁禍一途。但此法瞞不過那些神通廣大之人，咱們再想藉機滅了妖盟，就不那麼容易了。”
太元真人嘆道：“盡人事聽天命吧！昨天我去拜見師祖，想求一句話，也沒見找人。只讓洞中童子捎話，讓我好自為之，實在不知所謂！”
銀髮道人眉頭一緊，倒吸了一口冷氣道：“莫非妖盟那邊還有什麼了不起的靠山，連老真人都泛着忌憚？”
太元真人道：“幾個雜毛小妖能有什麼後台，倒是壓龍山那九尾狐狸曾與我師父有些交往，卻也不是能讓師祖忌憚的人物。至於管青絲那丫頭，說是太白金星的後人，卻也未必就是真的。”
峨眉山神忙接道：“上次東海仙會我有幸前去，見過金星老爺的金刀，那太白金刀應該不差。不過金星地位雖然顯赫，卻也鎮不住老真人，莫非還有別的原因？”
銀髮道人道：“黑風怪沒有後台，黃風怪只是個佛門小鼠，算來算去似乎只有朱家兄弟底細迷離。”
太元真人道：“據我說知，這對豬妖是三百年前落在福陵山附近，似乎一直閉關潛修，直到不久前才入住雲棧洞。兄弟二人皆是天仙，老大性子還沉穩，平素也不太管事，這妖盟幾乎全是老二弄出來的。至於二妖到底什麼來歷，卻實在查不出端倪。”
峨眉山神有些埋怨道：“兵法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咱們連對方什麼來頭都沒弄清，貿然為敵是否有點草率？我這話可能不中聽，但無論如何是清虛觀殺了人家黑風洞的人，便退讓一步又如何，何必非要弄得你死我活？若真與妖盟開戰，卻不知要死去多少娥眉弟子啊！”
太元真人臉色微變，但還不等他說話，那銀髮道人已先駁斥道：“山神此言差矣，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大是大非怎能因小是小非而退讓！自古人妖敵對，妖盟新立就已實力不俗，對咱們娥眉一系構成了巨大的威脅。現在退讓只能助長他們囂張氣焰，早晚成了心腹大患。況且山神司掌峨眉山，本有守靖山界的職責，莫非忌憚對方強橫就怕了么！”
峨眉山神臉色一僵，不由得勃然大怒，挺身站起，厲聲喝道：“銀素道人！你這話什麼意思！本身怕與不怕豈是你說了算的！這本是爾等死仇，本身念着交情才相助調解，豈要受你無端指責！”說著有對太元真人抱拳道：“話不投機半句多，既然銀素道友瞧不起在下，那本神也不好意思多留，告辭！”
說罷又瞅了一眼引發道人，冷哼了一聲甩袖而去。
那名為銀素的銀髮道人淡然笑道：“山神慢走，貧道不送。”
太元真人卻一臉苦澀，起身道一聲後會有期，目送峨眉山神出了冰晶洞府，才回頭嘆道：“銀素道友何必故意激他，如今又少了一個臂助。”
銀素無所謂道：“走就走吧，這些當官的本來就靠不住，對方有個太白金星的後人，還指望他能給咱們出力。倒是那女娃子，好好的在你身邊帶了這些年，怎麼就眼看着跟那豬妖跑了。”
太元真人嘆道：“老眼昏花，識人不明啊！當初只覺那丫頭資質不錯，但到了山上才發現，竟有些修真基礎。以為是哪家的棄徒，便再沒放在心上，哪知是金星後人。”
“罷了！”銀素道人道：“往事已矣，太元兄何必唏噓，為今之計還是想法破解危局。”
太元真人把心一橫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況且五子金蓮也不能白送！我索性拋開這張老臉，就去黑風洞做一場道法，暫且把此事平了。再催促朱童早些動手，只希望他殺了玄龍子那蠢貨，既能替我清虛觀除了毒瘤，也能使咱們變被動為主動。”
銀素道人沉默片刻，忽然嘆道：“豬妖狡猾啊！我有種預感，恐怕真如山神所言，送出去那五子金蓮怕是白費了，而玄龍子卻要死在你我手上。”
銀素道人占卜神算，預感之事十有**。太元真人聞聽，不禁吃了一驚，卻不願露出頹勢，淡淡道：“盡人事，聽天命！”
……
無邊的天際，白雲隨風緩緩飄蕩，沒人知道天有多大，便是諸天神佛也沒到過天邊。
天實在太廣闊，便是四五百丈長的巨龍，在空中翱翔也絲毫顯不出宏偉。
朱童盤膝坐於龍角之間，巨大的龍口中吞雲吐霧，七尺見方的巨大鱗片緊密重疊，粗壯龍爪彷彿能抓住空氣，踏着蒼雲風馳電掣的穿梭。
從上次見太元真人，已過去了一個多月。
三天前，就是相約的三月之期，太元真人依約，親自往黑風山，為死去的四個妖怪做了道法，並公開向妖盟道歉，一場風波終於偃旗息鼓。
妖盟隨之聲名大振，為了幾個普通小妖，竟逼一位天仙道歉，從古到今幾乎絕無僅有。許多沒有根基的閑散妖怪也動了心思，試探着希望加入妖盟，短短三天就有四萬多妖怪前來詢問。壓龍洞不收門人僥倖得個清閑，另外三洞的主事全忙的焦頭爛額。
唯獨朱童當起了甩手掌柜的，以提親之事為託辭，獨自駕着黃金癸龍，直往壓龍山飛去。
黃金癸龍雖然不及朱童速度快，但這豬妖太懶，不願自己費勁，更樂的剝削新得來的寵物。
眼看飛了萬里，忽見前面地形熟悉，竟是到了吉凶泉附近。
朱童心思一動，此番去積雷山提親，卻有點患得患失。那玉琮乃是妲己殘魂所化，雖然沒有前世記憶，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怕又是一個禍國殃民的妖精。娶到家裏也不知是禍是福，正好路過此處，不如去泉上問個吉凶。
朱童有了主意，輕輕一拍龍角，那巨龍立刻心領神會，龐大身軀猛然停住，隨之身子一旋已落到吉凶泉前頭。
這黃金癸龍被太元真人圈養了千年，雖然靈智被限，但修為可不弱，尤其身為洪荒巨獸，又有祖龍血脈，天然帶有一股攝人的氣勢。
巨龍驟然落下，帶起飛沙走石。
龐大聲勢立刻驚動了守泉山神，見來了一頭巨龍，囂張的盤旋在空中，卻毫沒放在眼裏。伸出手來點指罵道：“呔！哪來的黃皮小蛇也敢在本大爺家門口放肆！還不不早收了法身，不然惹惱了本神，把你扒皮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