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謹慎的交流（2）
羅爾的思緒飄散，意識稍一放鬆，藏身之處竟不小心發出了一絲輕微的聲響。這微小的動靜迅速驚動了正在講述往事的老人。老人目光一凝，放下了身邊的木杖，嚴肅地朝藏身處喊了一聲：“是誰？”聲音中透出警覺和戒備。老人警惕地環顧四周，目光最終定格在羅爾所在的位置。
被突如其來的喊聲嚇到，羅爾心中一緊，暗自懊惱自己的失誤，但他很快回想起安格在路上曾多次叮囑過的守則：“不要隨意暴露藏身之處。”於是，羅爾強迫自己保持冷靜，盡量不發出更多的聲音，屏住呼吸靜靜等待。旁邊的安格則一動不動，眼神沉穩，心中權衡着下一步的行動。他清楚，羅爾作為關達人，不會立即受到懷疑，但如果自己貿然現身，反而可能激起老人的警惕與敵意，眼下最好的辦法是觀察事態發展再做決定。
西莉卻有些疑惑地望向老人，輕聲問道：“長老，您怎麼了？是不是聽錯了？”老人皺着眉搖了搖頭，低聲吩咐道：“西莉，這裏可能還有其他人，先去外面查探一下周圍。”少女顯然有些不解，但還是順從地走出遺迹，去查看四周。
目送西莉離開后，老人臉上浮現出一種戒備的神色，慢慢朝羅爾所在的方向靠近。隨着腳步接近，他眼神中帶着深深的疑慮和一絲難以言喻的冷靜，似乎在暗自盤算着對方的來意。羅爾屏住呼吸，緊張地望着老人的腳步一點一點逼近。他感到心跳愈發急促，幾乎每一聲呼吸都變得沉重。就在老人接近得幾乎能看到他影子的距離時，老人突然伸手從腰間取出一個小袋子，朝羅爾藏身之地撒出一把白色粉末。
空氣中迅速瀰漫起一股刺鼻的味道，這粉末在風中四散開來，順着風向飄進了羅爾的藏身之所。他深吸了一口氣，立即感到鼻腔和喉嚨一陣刺痛，刺激得他不由自主地劇烈咳嗽起來。羅爾儘力控制自己，試圖壓抑住咳嗽聲，但這股強烈的刺激太過猛烈，他根本無法遏制，咳嗽聲不自覺地越來越響。
老人聞聲而動，眼中閃過一絲瞭然的光芒，沉聲說道：“出來吧，不必再藏着了。”聲音中帶着威嚴和不容抗拒的氣勢。安格觀察着這一幕，保持冷靜，並未立刻露面，他在暗中評估着老人的反應。既然羅爾是關達人，眼下老人未必會對他採取過激行動，貿然干預可能會激化衝突，反而不利於眼前局勢的緩和。
羅爾在持續的咳嗽中，明白自己已經徹底暴露。他無奈地抬手掩住口鼻，緩緩從藏身之處站起來，朝老人方向邁出幾步，低聲道：“抱歉，長老，我並無惡意。”老人目光凝重地打量着他，臉上不見喜怒。見羅爾一副年輕的模樣，穿着略顯破舊的衣物，老人皺了皺眉，聲音冷峻卻不失威嚴地問道：“你是哪個部落的？為何藏在此處，鬼鬼祟祟地偷聽我們說話？”
羅爾低下頭，思忖片刻，決定坦誠以對：“長老，我來自蒙拿格郡……我是關達人，但我並非森林部落的人。剛才聽到您的講述，未免驚擾您，我才躲在暗處，並無惡意。”老人眼神微微一變，顯然沒想到面前的年輕人竟然是從蒙拿格郡來的。這一信息讓他一時怔住，但隨即又收斂神色，冷冷地說道：“蒙拿格郡的關達人……哼，你們這些與帝國同流的族人，已經失去了我們真正的信仰和傳統。”
羅爾感到老人的話語中充滿了抵觸，但他依然保持冷靜地回應道：“長老，儘管我們生活在帝國的土地上，但我從未忘記自己是關達人。我在尋找一些屬於我們族群的過往與文化，想要了解祖先的遺迹和信仰。”羅爾的話語中帶着一絲真誠，老人眼中的敵意似乎稍稍消退，臉上仍帶着戒備，但沒有再進一步施壓。
西莉這時返回了遺迹，看見羅爾站在長老面前，神情中顯然充滿了敵意，氣憤地質問道：“你是誰？為什麼偷聽我們說話？”她目光銳利，聲音里滿是警惕。羅爾向西莉解釋道：“抱歉，我並無意冒犯，只是聽到長老的講述，不由得停下腳步。”西莉冷哼一聲，並不信任他，但沒有再出言責備，只是站在長老身側，緊緊盯着羅爾。
此時，安格在暗中觀察到場面逐漸趨向緩和，心中也鬆了口氣。他暗自思忖着羅爾的應對之策，決定繼續留在暗處，以備不測。
老人再次打量着羅爾，沉吟片刻后說道：“年輕人，你既然心中還有族人的念想，那就該明白我們為何不願接近帝國人。你們這些與帝國混居的關達人，已經失去了對祖先信仰的忠誠。”老人的語氣中雖然有些許指責，但也透出一絲深沉的無奈。他望着羅爾，眼神中流露出一種複雜的情感，似乎在猶豫是否要將更多的信息透露給他。
羅爾點了點頭，誠懇地回應道：“長老，我理解您對我們的看法，但請相信，我並非為了帝國的利益而來。我只希望能更多地了解族人的歷史，理解我們的根源所在。”老人深深嘆了口氣，沉默片刻后似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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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爾聽着老人沉重的話語，內心的疑惑一點點消散，卻又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震動。他從未想過，自己腳下的土地竟然曾屬於自己的先祖達里塔部落，而他只是分離出來的那支族人的後代。老人那帶着滄桑的眼神和語氣，讓他感覺彷彿一段被遺忘的歷史正一點點浮現眼前。
“原來如此……”羅爾低聲喃喃，腦海中浮現出故鄉蒙拿格郡的模樣。他繼續問道：“長老，那我們這些在森林外的關達人真的是叛徒嗎？我們和森林深處的族人是被分割了，但卻不知為何會被稱為叛徒。”
老人看着羅爾，搖了搖頭，眼中浮現出一絲憐憫和無奈：“孩子，叛徒？那不過是憤怒的族人對你們的一種稱呼罷了。當年達里塔部落內出現了許多分歧，有人認為應該與外界聯繫、融入周邊的世界；但也有許多人覺得我們的靈魂與力量來自於森林，不應與外界交往。最終，一部分族人選擇離開了，去往了外面的世界，而我們則留下，堅守着古老的信仰。離開的人並不是叛徒，他們只是選擇了不同的道路。”
羅爾點點頭，內心的許多謎團逐漸得到解答，他隱隱覺得自己和這個部落有一種血脈相連的關係。然而，老人的沉重語氣並未完全消除他的疑慮，他仍有許多問題想要問。但就在他剛準備開口時，老人忽然注視着他，帶着幾分疑惑與戒備，緩緩問道：“你既然是森林外的人，又非部落之人，為何會冒險深入到這片險地？森林外距離這裏遙遠，途中充滿了各種未知的危險，以你的能力，恐怕難以獨自抵達此地。”
老人說著，將手緩緩伸入腰間的口袋中，神情中充滿了警惕。羅爾注意到這一舉動，立即意識到老人可能誤解了他的意圖，連忙解釋道：“長老，我並非獨自前來，是和一位朋友一起進入森林的。”他話音剛落，暗處一直觀察事態發展的安格終於走出陰影，現身於老人和少女的面前。
安格的身影剛一顯露，少女便猛然睜大了眼睛，眼中閃爍着驚訝與警惕的光芒。這是她第一次親眼見到帝國人，平時她只聽族人講述過帝國人殘忍的傳聞，但從未親眼見過。眼前的安格身穿一套厚重的金屬鎧甲，鎧甲上刻滿了符文，隱隱散發出晦暗的光芒，給人一種強大而壓迫的氣勢。少女一邊後退，一邊謹慎地拉着老人，試圖讓他站在自己身後，緊張地注視着安格的每一個動作，生怕這個陌生的帝國人會突然出手傷害他們。
老人則保持了冷靜，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審視。他仔細打量着安格，沉聲問道：“年輕的帝國人，既然你帶着這位關達人來到此地，是否有意圖闖入我們的領地？帝國人一向對我們虎視眈眈，不知你的到來究竟有何目的？”
安格微微一笑，放緩語氣以示友善，平靜地回應道：“長老，請放心，我並無任何惡意。我只是陪同羅爾一同前來，幫助他探尋一些關於族人歷史的真相。我們只是旅人，並非入侵者，更沒有意圖打擾你們的生活。”
老人仍然保持戒備，目光在安格和羅爾之間來回掃視，沉默片刻后開口道：“你雖然如此說，但帝國人與關達人的恩怨由來已久，多少族人因帝國的擴張而流離失所。你的存在，難免會讓族人不安。”
安格理解老人的疑慮，微微點頭，坦誠地說道：“我明白您的顧慮。帝國的擴張的確給許多人帶來了苦難，但我並非代表帝國的使者，僅僅是一位願意幫助朋友的旅人而已。我尊重你們的信仰和生活方式，只希望羅爾能夠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聽到安格誠摯的話語，老人的神色終於稍稍緩和了一些，但仍未完全放下戒心。旁邊的少女則愈發困惑，低聲對老人說道：“長老，他真的是帝國人嗎？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帝國人，他們不是向來都自以為高高在上嗎？”
老人輕輕嘆了口氣，低聲回應：“西莉，這世上並非所有帝國人都一模一樣。你要學會分辨，不要被偏見蒙蔽了眼睛。”說完，老人轉向安格和羅爾，略微鬆弛了姿態，但依舊保持着一定的距離。他目光深沉地看着羅爾，語氣柔和了一些：“既然你執意要探尋族人的往事，那我便可以告訴你一些事情，但希望你銘記，你的血脈屬於關達人，無論你在何處，這一事實無法改變。”
羅爾深深點頭，感激地說道：“長老，我定會銘記自己關達人的身份，感謝您的教誨。”老人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這片土地上埋藏着許多族人犧牲與掙扎的往事，我們世代守護着祖先的遺迹，只願在這片森林中找到一方安寧。但你若是要了解族人的更多真相，或許可以去更深處尋找那座石碑，它記錄了達里塔部落的過往。”老人指了指遠方密林的方向，神情中帶着深深的追憶。
安格稍稍清了清嗓子，盡量以溫和而緩慢的語調說道：“長老，我的確是陪同羅爾一同前來，但除此之外，也有些關於關達文化的疑問希望請教您。我對關達人的圖騰符文有很深的興趣，希望能得到您的指點。”他的語氣中帶着尊重與求知的真誠，雖然說話並不流利，但也足以表達出他的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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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一聽到安格的請求，目光中流露出幾分驚訝和疑惑，似乎無法理解眼前這個身穿帝國鎧甲的年輕人，為何會對他們的文化產生興趣。她不由得緊緊抓住了長老的胳膊，微微靠近，彷彿本能地想要保護長老，不讓外人靠近。老人的眼神在安格和少女之間來回移動，感受到少女的緊張情緒，他溫和地拍了拍她的手，低聲安撫道：“別擔心，西莉，來者未必都是敵人。”
朗姆長老看着安格，眼中帶着幾分審視和思索，他緩緩說道：“年輕的帝國人，你說你是一位學者，想要了解我們的圖騰符文？”老人稍作停頓，反問道，“你這麼遠而來，真的只是為了這些符文嗎？帝國人從來不關心我們的文化，反而時常將我們視作異類，為什麼你會對這些符文有興趣？”
安格微微一笑，鄭重地點了點頭，“長老，您可能會覺得奇怪，但我對關達人的歷史與文化確實有着濃厚的興趣。我在家中閱讀過一些古籍，其中提到過關達的圖騰符文，描繪出了一種古老而神秘的力量。”他頓了頓，盡量清晰地解釋道，“在我看來，圖騰符文不僅僅是裝飾，更是關達人的信仰與智慧的結晶。若您願意賜教，我非常願意與您交換知識或幫助您完成一些事情，以表示我的誠意。”
朗姆長老聽着安格略帶生澀的話語，心中感到一絲意外。他沒想到，眼前的帝國人不僅能流利地使用關達語，而且對關達人文化表現出真摯的興趣。四十多年來，關達人一直被排斥和驅逐，平日裏他們學會了帝國語，以便在與帝國人偶有接觸時能溝通，而帝國人則從未嘗試學習他們的語言，更遑論理解他們的信仰。曾經的許多交流都充滿了敵意，關達人只能忍耐帝國人的冷漠與高高在上的姿態。然而，今天，這個年輕人不僅學會了關達語，還帶着求知的態度，主動向他請教，這讓他感到有些意外。
老人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感慨，他長嘆一聲，緩緩說道：“你是第一個主動詢問我們符文意義的帝國人。帝國人一向只關心我們的土地和資源，對我們部落的信仰卻嗤之以鼻。對於你所說的交換，我沒有太多要求，若你只是想了解關達圖騰的文化，那我可以簡單告訴你一些。”他頓了頓，接著說道，“不過，關達的圖騰符文並非簡單的圖案，它們記錄了我們與自然共存的信仰和對力量的理解。每一個符文都是祖先留下的智慧，帶有不同的意義和力量，甚至在某些特定場合中具有保護和庇佑的效果。”
安格點了點頭，目光中流露出濃厚的興趣，“請您繼續說下去，長老，我很願意傾聽。”他小心翼翼地不打斷長老的敘述，以示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