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一文不值

第146章 一文不值

他站姿有點兒奇怪。

祁曜君擺手,“斷崖太高,衝擊力太強,蹬在那棵樹上的時候腿骨受壓,約莫是骨折,無礙。”

骨折。

無礙。

呵。

季月歡雙臂抱胸,冷笑着看他。

祁曜君被她眼裏的冰冷刺痛,皺起眉,“你那是什麼表情?”

“你希望我是什麼表情呢祁朝紀?”

季月歡這會兒心情真的很不好,整個人都是煩躁的,“我說了幾遍讓你檢查他死沒死透,你非要站那兒不動!你有武功在身你補一刀是很難的事情嗎?你非不!現在好了,骨折了,你活該啊你!怎麼就沒把你摔死?!”

“季月歡!”

最後一句真的過分了,祁曜君本來就壓着怒火,這會兒還被她用這麼尖銳的語氣擠兌,頓時有些忍無可忍,“你知不知道是在跟誰說話?!”

噢,皇帝嘛。

季月歡深吸一口氣,“好,我不說了。”

她轉身找了棵大樹坐下,冷着臉別向一邊,也不看他。

祁曜君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半晌后還是抿唇,一瘸一拐地走到季月歡跟前。

“你先前同他說的那些話朕都聽到了,朕當時……當時以為你是怕朕怪罪,所以故意胡說八道拖延時間……”

在莫七說那句“祁曜君要是知道你被老子睡了會如何”的時候祁曜君就在附近了,當時他心急如焚,腳下步子快到不能再快,就怕他稍微晚一點便讓一切無可挽回。

但隨後就聽到季月歡的回應。

如同一盆涼水從頭潑到腳,祁曜君當即停了下來。

哪怕他猜到她可能是在拖延時間,是在胡言亂語與對方斡旋,他還是止不住地心冷。

他制止了還欲上前的昌風,悄無聲息地往那邊靠近,他倒要看看,她還能說出多少大逆不道的話。

結果就聽到她又開始說些亂七八糟的怪話,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她已經發現了他,並且毫不猶豫把莫七的注意力往他身上引。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讓莫七如此輕易地死。

他的臉部線條繃緊,見季月歡還是一點兒沒有理他的心思,心裏抓心撓肝地難受,忍不住開口:

“季月歡,你不該給朕一個解釋嗎?”

“解釋什麼?”

季月歡終於抬頭看他,今晚的月色本來就相對朦朧,他們落到這崖底,四周圍又有茂盛的樹木掩映,能見度更低,若不是他們離得近,祁曜君可能都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原以為那雙眼睛會在這份晦暗中愈發黯淡,但其實沒有,反倒被夜色襯托得有些許的明亮,清凌凌的。

“當時的那種情況,你希望我怎麼做呢?拼了命地反抗,以死扞衛清白?我如果能死我肯定第一時間就那麼做了,可我死不掉啊,那我還能怎麼辦呢?等他把我手腳砍斷了再等你來救我嗎?”

祁曜君被季月歡犀利的反問給問住了。

是啊,他希望季月歡怎麼做呢?

無論她死還是受傷,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又聽她冷然繼續:

“我告訴你祁朝紀,不可能。我季月歡要麼死要麼活,死就要死得乾淨利落,活就要活得健健康康,女人眼裏大過天的清白,在我這裏,一文不值。”

她說著,嗤笑一聲,嘴角的弧度帶着濃濃的譏誚。

“我猜你是想聽我說,那些話都只是權宜之計,我只是為了拖延時間等你來救我。”

祁曜君咬肌動了動,狼狽地別過臉,不與她對視。

顯然他確實是那麼想的。

季月歡閉上眼。

“你想聽我可以說,但我懶得騙你也不屑騙你。你聽好了祁朝紀,我根本沒想過你會來救我,我從來不會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我討厭成為任何人的累贅、拖油瓶,我不會給自己軟弱的機會,我只會作出當下對我來說最有利的選擇。”

清白算什麼?就像她說的,對方如果長得好看,她也不算吃虧,就當嫖了個鴨子春風一度,對方如果長得不好看,那就頂多膈應一下,她至少還能活蹦亂跳。

但她如果被砍了手腳,出門要人扶,吃飯要人喂,生活不能自理,只能被丫鬟們伺候着過掉一天又一天……她自己都厭棄這樣的自己,南星她們的忠心又能維持多久呢?

她不想賭。

祁曜君沒有說話。

空氣靜了很久,久到季月歡以為祁曜君不會再跟她說話的時候,他啞着嗓子開口了:

“抱歉,是朕沒有保護好你。”

若不是他的疏漏給了歹人機會,她本不用作出任何抉擇。

祁曜君自嘲一笑,總說要保護她,可好像還是又一次將她置於危險的境地。

“不用給我道歉。”

季月歡深吸一口氣,一通輸出之後她心情緩和了些,也漸漸冷靜下來。

“我不用誰保護,誰也保護不了我。”

她是天生的倒霉蛋,是命,他也不過是被命運操控的一份子,誰能與命抗衡呢?

季月歡起身,按着祁曜君的肩膀示意他坐下,“我看看你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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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也不能真的不管他。

祁曜君坐在她方才的位置上,季月歡一邊給他檢查傷勢,一邊不忘訓斥: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這麼自負了。”

祁曜君:“……”

說真的,祁曜君此前從不覺得自己自負,他雖是天之驕子,也確實自小都被人捧着,但朝堂上大臣諫言,他從不會不耐煩,哪怕對方說話再難聽,有時候御史台的人甚至指着他的鼻子罵,只要對方說得在理,他都會虛心接受。

但這次……他確實理虧。

當時那一劍蓄積了他當時所有的憤怒,所以刺過去時用了十成十的功力,又是準確無誤地刺中心臟的位置……以他以往的經驗來說,對方必死無疑。

他在做太子之前是少年將軍,上陣殺敵無數,他想殺的人還從沒失手過。

偏偏今日馬失前蹄。

他到現在都沒想通莫七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

想着,他便皺眉,看向季月歡的眼神滿是疑惑:

“連昌風都不覺得那人能活,你為何如此篤定他是假死?”

季月歡靜了好一會兒,嘴角才勉強扯起一個弧度,抬臉朝他笑,“因為,我倒霉啊。”

她笑起來分明很好看,但祁曜君第一次覺得,那笑容扎眼得很。

他覺得這個理由簡直荒謬,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季月歡已經低下頭去,

這下祁曜君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只能聽到她半開玩笑的聲音:

“所以啊祁曜君,跟我在一塊兒的時候你要自己惜命,任何事情往最壞的方面考慮就對了,不然遲早被我這個倒霉鬼連累死。”

這話當然是嚇唬他的,季月歡知道他是男主,怎麼都不會死,但話總要說狠一點才會讓人上心。

祁曜君也沉默了一會兒,半晌后伸手去揉那顆對着自己的腦袋瓜:

“胡說八道什麼?這麼高的地方摔下來你都毫髮無傷,這還叫倒霉?”

季月歡動作一頓,隨後淡淡地回他,“對啊,倒霉的人換成你么。”

原着里可沒有這一段,他就手臂被割了一下受點皮外傷,眼下可是傷到了骨頭。

刀傷好遮掩,骨傷稍不注意可是會落下病根兒的。

他可能要成為有史以來第一個瘸着腿上早朝的皇帝了。

嗯……怎麼不算某種意義上的名垂青史呢?

“都說了朕無礙……嘶!”

不知道她按到哪兒,祁曜君頓時倒抽一口涼氣。

季月歡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無礙?”

祁曜君瞪她,“朕沒死都叫無礙,你知道若換成旁人,粉身碎骨都算輕的!”

季月歡又斂眸,很輕地“嗯”了一聲。

要麼說她倒霉呢,別人跳懸崖要麼有棵樹掛着,要麼底下就是河水什麼的。

到她這兒就又是一片密林,真要自己掉下來,估計真要全身癱瘓了。

“這兒疼嗎?”

她按了按他腳踝的位置,問他。

祁曜君搖頭。

季月歡又問了幾個地方,祁曜君回答的同時,卻是一陣恍惚。

他想起那個夢裏的季月歡,在她一個人去那勞什子醫務室之前,曾一個人坐在椅子上,捏着自己受傷的腿自言自語。

她果然懂醫術的,早在之前就知道自己骨折,卻還是要自欺欺人。

他心中一痛,又莫名有種恍惚的宿命感。

他這下算不算是……與她感同身受?

才這麼想,就聽季月歡長出一口氣。

“還好,不是骨折,是下墜的時候衝擊力太大造成的骨關節處軟組織挫傷,還有輕微骨裂,不過不嚴重,你這隻腳暫時別動了,不許用力也不許着地,否則可能加劇骨裂。”

她說到這兒的時候,看了一眼祁曜君,忍不住感嘆:“你小子真是命大啊。”

這麼高摔下來,竟然都只是挫傷。

也不知道是他武功太高,還是男主光環開得太大。

“我沒有葯,也不知道你們這兒這種情況都怎麼處理,還是得回去,讓危竹給你看看吧,他不是神醫嗎,指不定調製出什麼神奇的葯讓你好的快些。”

季月歡四下看了看,皺起眉,“所以現在要怎麼回去?”

她是路痴,這種事情只能指望祁曜君。

祁曜君把她拽過來坐下。

“等就可以了,昌風又不是死的,既然看到我們落下懸崖,會帶人找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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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妃她腦子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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