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說，這魚能吃嗎？

晨曦的日光穿過陽台的防盜網，幾經轉折后騎在周琴緊閉的雙眸上。這已是幾小時前的事了。

哪怕陽光刺眼，乃至懷裏抱着的兔子玩偶被嘴角的哈喇子糊了一臉，周琴依舊睡得香甜。此等睡眠質量，不知道能羨慕死多少被失眠困擾的人。

要知道，這個新家還有個陌生的穿越者在呢。如果不考慮昨天打掃完實在累得要死這件事，也只能誇周琴心挺大的。

不過，想着也是，莎萊娜又跑不出去。

只要她不想噶了自己，那有什麼好擔心。┓(′?`)┏

朦朧之間，周琴在懶人沙發上又滾了一圈。他憑着本能從地板上摸到自己的手機，眼皮微微睜開，視線從縫隙中模糊地看着鎖屏上的時間。

那動作，活像只在窩裏伸懶腰的貓。

沒事！才十點，繼續睡！不過我手機的鎖屏什麼時候變成一對大長腿了，還挺白。

“你醒啦？！”*

軟軟濃濃的聲音像溫暖的春風般撫摸着肌膚，把周琴嚇得一激靈。

他立馬坐直，在臀部接地的情況下兩腳踢着地面往後退，頗有南方蟑螂的靈動之感。周琴背頂牆壁，退無可退，雙腿張得像個龍蝦鉗子，連起床氣都被一嗓子叫沒了。

抬頭一看，莎萊娜用着看傻子的表情盯着他。可能，還帶點驚嘆？

畢竟，剛剛那屁股着地往後爬的動作，在另一種意義上還挺酷的。

“額，早安？”*

莎萊娜扶着膝蓋，半蹲地俯視着周琴。當然，更多是俯視着他懷裏的大兔子玩偶。原來房東先生還得抱着玩偶睡覺，實在是有點可愛。

相視無言。昨天被硬塞到一個房子裏的兩個陌生人，此刻又重歸生澀的狀態。最後，為了打破沉默，驚魂未定的周琴硬生生憋出來一句國內的通用問候語。

“額......呃，那個，吃了嗎？”*

“啊？沒有。”*

周琴從牆邊站起來，隨手把懷裏抱着睡覺的兔子玩偶丟到懶人沙發上。

沒做夢啊......周琴看着面前這個在歷史意義上大概百多歲的美少女，只能放棄昨天入眠前覺得一切都是幻覺的想法。

她身上的誇張禮裙還沒有更換，哪怕過了一整晚，也能看出那些濕透的痕迹。

哎，都說可以換我的衣服穿了。這妮子，警戒心還挺強。

嘆息過後，周琴倒也沒責怪她的想法。自己要是莎萊娜，他也不敢貿然接受他人的好意。更別說只認識了幾小時。

他撓撓頭，決定不想這些事情。周琴走到廚房那邊，看了看水槽。

很好，這魚還活蹦亂跳的！

周琴一直覺得，老小區的一大特色就是廚房。

也許是老一輩人都比較務實，家這種地方，衛生間甚至陽台都可以委屈一些。可是，廚房一定得順手。

絲毫不顯逼迫的空間，足以讓兩人並肩。抽油煙機和廚櫃的合理排布，沒有多餘的設計，主打一個實用性。周琴可以拍胸口說，在老家那邊做飯都沒那麼舒坦過。

“話說，你昨天帶過來的魚。能吃嗎？”*

我怎麼知道嘛......莎萊娜一頭霧水地盯着廚房裏的活魚。她連這魚怎麼跟着來的都不清楚，更別說能不能吃了。

“應該是我穿越的時候，不小心帶過來的吧。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海魚。”*

聽見莎萊娜也不確認這魚能不能下口。周琴拿着手機，打開瀏覽器，對着那條魚拍了一張照。

該說不說，這老小區雖然舊了點，但網速還真不差。搜索的小圈圈沒轉兩下，周琴便看見圖片搜出的結果。

“我說那麼眼熟，海鱸魚啊。”

好想切片之後拿蔥油淋啊......周琴瞄了下自己的調料。果然，沒蔥。他提着菜刀左右比劃，思考着是應該煎了它還是清蒸了它。

在五天之前，他打死也想不到新房子裏的第一頓開伙飯，居然是煮異國美少女穿越時捎來的海魚。想了想，他又瞄了一眼調料區。哈哈！

怎麼姜蔥蒜辣椒一個沒有！

這煮他個皮皮蝦啊煮！

周琴看着身旁茫然盯魚的莎萊娜，嘆氣道。

“你說鱸魚能切生魚片吃嗎？”

“你說什麼？”*

“算了，沒事。”*

怎麼煮好啊？好歹是海魚，隨便應付有點浪費了。回頭一看，莎萊娜一直用看魔法的目光，盯緊了自己褲兜里的手機。

哼哼，工業革命時期的土包子！現代人的優越感油然而生。周琴把手機提起來，朝着莎萊娜晃了晃。

“這是手機。算是昨天你用那種電腦的微型版本吧，而且還有聯絡用的聊天功能。像我剛才就是對着實物拍照，很快就能分辨出那是什麼東西。”*

周琴把手機塞到莎萊娜手裏，隨便她摸個痛快。莎萊娜活像占卜師搓水晶球一樣，看着都想把周琴的手機盤拋光了。

她沉思片刻，問出了讓周琴感到驚訝的問題，“這個東西，和電話差不多嗎？”*

周琴本來都抓住魚尾，準備放案板上給它個痛快了。

聽見莎萊娜冷不丁說出電話這個詞，他嚇得手指一松，讓魚又溜回水槽里去，還撲騰了自己一臉水花，“等等，你居然知道什麼是電話。電話發明得那麼早嗎？我還以為你那個時候還在玩電報呢。”*

莎萊娜搖搖頭，“敦敦還沒有，可是我跟着父親去美美利卡的時候，見過有那麼一些原型機。我爸爸當時還想買點回去，可惜沒談好。”*

好厲害！未來電話居然變得那麼方便了。有這種東西，做生意的時候得方便多少啊！

“我是沒想過電話居然那麼早就有原型機了，我一直以為這東西是1890左右才傳播開的。”*

周琴抹掉臉上的水，重新把魚按回案板上。他把刀橫放，拍下去賞了魚頭一巴掌。蹦！雖然魚不會說話，但我們一般默認它暈了。

接着，周琴快刀斜落，刮出一堆魚鱗。沿頭用力砍下，再摸索着魚骨的位置，貼緊滑動。幾分鐘的功夫，周琴便把海鱸魚變成了一堆魚片。

“我看看，鹽、生抽、胡椒粉、澱粉。”

隨着周琴的思考，每一樣調味料都被他倒在放置魚片的小碗裏。他上手抓勻，確保每一塊魚片都足夠入味。

整個殺魚過程，讓莎萊娜看得目瞪口呆。雖說算不上真正的貴族大小姐，但商人之家的女孩，倒也用不着自己下廚。這血腥的屠殺，在她看來可真有點兒震撼。

“沒見過殺魚的？”*

“我就沒進過廚房。太殘忍了。”*

周琴下意識看向她的手。雖然昨天彈鋼琴時就見過一次，但他不得不感嘆，這才叫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美手。當手模都不過分那種。

“你不吃肉？”*

莎萊娜別過頭去，不滿地抿了抿嘴。“吃。”*

“你吃肉的時候倒是不殘忍了。”*

莎萊娜把雙手拍在桌上，響聲還挺大。結果，周琴還沒被嚇到。反而是莎萊娜像受驚的倉鼠，害怕自己把桌子拍壞，連忙摸着剛剛掌擊的地方。不知道還以為她想安撫桌子的情緒。

“我沒那麼虛偽。我只是沒下廚的經驗......”*

“那我一會教你洗碗。”*

“什麼？！”*

“總不能讓你白住吧。負擔一些家務，作為同居人，不過分吧？”*

莎萊娜抗拒得很。但她知道自己甚至沒討價還價的空間。她近乎是咬牙切齒地答應了。

“好！我洗。”*

隨着周琴輕翻平底鍋，魚片很快就炒好了。雖然沒有姜蔥蒜這些老夥計當配料，卻也是香味撲鼻。

叮，此時微波爐也響了。周琴心疼地看着手中的肉包子。明明昨天還是兩個，為什麼今天自己只能吃半個了。

女人，紅顏禍水，還搶我包子吃。

“湊合吃吧。我剛剛住下，家裏什麼都沒有。”*

要我說，這場面放哪個國家的飯桌都挺奇怪的。

兩個年紀相似的異性，手裏各自拿着一半肉包，作為飯桌的行李箱上擺着一個不鏽鋼盤，裏面是炒香的魚片。肉包配魚片，正常人都想不出來這組合。

不過，對莎萊娜而言。更大的問題是她手邊的兩根木棍。她的視線從神秘的小棍子轉移到周琴的手指上。

東方人，果然很奇妙。

他們居然會拿兩根棍子作為吃飯的工具。難道說，他們切肉排的時候也不考慮用刀叉嗎？

被可憐又迫切的美女悄咪咪地看着，周琴感覺吃魚都不快樂了。特別是莎萊娜的眼神中，還透露着一點對於餐具的委屈。

這不怪我啊！我也沒想到家裏會來老外的，只有筷子不能算我的錯吧。

周琴攤着手，嘴裏剛吞下去一塊魚片，“這次沒辦法了，我家真的只有筷子。你學一下吧。”*

莎萊娜把一根筷子放在一旁，硬是用着另一根筷子插起了魚片。

吼~成功了。

恭喜她，又重新回到了叉子的舒適區。能被筷子串起來而不碎開，看來這魚的肉質確實不錯。

莎萊娜把筷子上的魚肉送入口中，享受着後世的烹飪方式。

這調味的方式雖說簡單，卻也是她沒有體驗過的樂趣。這可能是她穿越到現代的大半天裏，初次感覺到這個時代的美好。

嗯，因為一碟家常炒魚片。

吃貨的快樂，從來都是如此簡單。

莎萊娜不一會就掃掉了大半的魚片，手裏的肉包也消失一空。她去廚房的水槽處洗了洗手，回來時彷彿想起了什麼，“對了，額......房東先生。為什麼昨天你給我看的那個叫......視頻？裏面的人英語說得那麼粗魯。”*

周琴回憶了一下，“可能，人家說的是美音？美美利卡國，你不是說你去過嗎？”*

“獨立出去以後，拿槍搶人家地盤那些人？他們的惡名從歐洲的靴子國到雪山之上的寒風都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咳咳，倒是不用說那麼仔細。”*

“所以你的口音也是跟他們學的？”*

看着身旁莎萊娜那較真的眼神，周琴遲疑着回答：“不~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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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概是周琴第一次看見莎萊娜的小臉那麼認真。

那美若天仙的面孔上，如今嚴肅得形似周琴的高中老師，好像自己不學習，她就得隨時拔刀，“那不是英語。我得好好糾正你的音調，不然我會瘋掉的。嗯，這就算是我抵消一部分借住的房租吧！”

好傢夥，不愧是商人的女兒。上來就給我抵消租金了。

此子不可留啊！話說，如果走廊不行的話。

周琴凝望着陽台的窗戶，若有所思......個鎚子。這是五樓，莎萊娜能安全爬出去就是奇迹了。

一陣悠揚的爵士樂在周琴的側腰上蕩漾。他把手機掏出，關閉掉設定好的鬧鐘。

“房東先生，你手機還能播音樂？”*

“啊，是有這功能。不過這是鬧鐘。”*

不知不覺都這個點了嗎？周琴不安地望着面前的女人，認真地思考要不要逃課看着她別拆家。

莎萊娜倒是沒法偷完東西就跑路，空氣牆實實在在地堵在走廊呢。可讓有着八百個心眼子的百歲少女看家，這不比哈士奇嚇人多了？

周琴惴惴不安地拿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划來划去。罷了，堵不如疏。總不能二十四小時都盯着，該來的總會來的。

反正，他昨天晚上睡覺之前都準備好了，就看莎萊娜能不能理解自己的好意了。

“我出去上課啊，你別出家門。一個人小心點，不懂的東西別亂碰。餓了就拿行李箱旁邊放的零食頂一下，我晚上就回來了。”*

面對着周琴為了家裏不爆炸的碎碎念，莎萊娜不由得把周琴的身影重疊在熟悉的人上。他好像我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