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路順風
起床后，莎萊娜下意識地想像往常般推開房門。
但手觸及門扉時，她突然想起，今天的門外仍有一個叫孟城哲的陌生人暫居家中。
無奈之下，她嘆了口氣，只能先走到床頭櫃處的鏡前，整理起儀容。看着鏡子裏自己的裝扮，莎萊娜認為自己得感謝房東先生的仁慈。
穿在她身上的，是一件簡單的黑色睡衣。質地柔軟的上衣和長褲分作兩件，比過去年代穿着休息的絲質睡衣要來得更加溫暖。這件保守的睡衣，固然沒有過多的暴露。但是考慮到儀態上的要求，果然還是需要換一套便服。
莎萊娜打開與周琴共享的衣櫃，在僅屬於自己的角落中拿出了一條收腰的新中式提花連衣裙。
來到這個時代后，莎萊娜可沒有單單讓周琴喂小豬，每天騙吃騙喝。所有閑暇的時間，都被她用來瘋狂上網，從不同角度探索這個未知的年代。
自然，許多不同風格的打扮自然也被她逐漸了解。莎萊娜很快便明白，這個時代的服裝風格並沒有那麼保守。像是大腿、肩膀，甚至一些胸口的暴露，在這個年代都是平常的事情。
只是嘛，房東給自己買的衣服，基本都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除了小腿、雙臂以及弔帶裙難以避免的小部分胸口，基本便不會露出任何肌膚。
網上好像說，房東這種叫直男審美。
但她還挺喜歡的。
提着輕紗般的裙擺，莎萊娜單腳點地，對鏡轉動。她彷彿是一位芭蕾舞者，躍動着優美的身姿。
嗯，這樣便顯得體面了。
推開房門，莎萊娜走到客廳。充氣的床墊上已然空無一人，而沙發上的孟城哲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在露着肚皮睡大覺，他撓着腹肌，時不時還會發出幾聲低沉的鼻鼾。
莎萊娜先是去到廚房，看看房東先生是不是在給自己準備新的飯菜。可惜，沒有。
那麼，陽台呢？莎萊娜問了問絕對可信的小蔥，它也說不知道房東先生去哪兒了。
左看右看，莎萊娜發現就是沒法找到房東先生的身影。
總不會，是像房東說的什麼餅蛙、毀滅鳳凰人一樣，躲在抽水馬桶里了吧？......
還好，在莎萊娜還未來得及大膽求證之前，大門的鎖芯便發出了轉動的聲音。
有了昨天的經驗，莎萊娜當機立斷藏在廚房裏面，悄咪咪觀察門口的情況。只見周琴沒精打采地拿着一袋東西，從門外走入。他左腳踩右腳，把自己的運動鞋踢飛在玄關旁。
看着廚房門口那金髮纏繞的小腦袋，周琴自然明白是莎萊娜睡醒了。他走到廚房邊上，從袋子中掏出包子，放到茫然的莎萊娜手裏。
周琴打着哈欠問道，“醒那麼早？”
莎萊娜把包子塞回去周琴的袋子裏，然後說，“我還沒刷牙，先不吃。房東你才是，平常不都是我先起床嗎？”*
周琴心虛地說，“昨天孟城哲打呼嚕，沒睡好，”沒有給莎萊娜發現自己撒謊的機會，周琴讓她趕緊去刷牙，“先去刷牙，我們先把早飯吃了。”
莎萊娜乖巧地點點頭，然後便打算走到洗手間那邊去。可走至中途，她又突然折返。
“對了！”
莎萊娜彷彿在說著小秘密，踮起腳於周琴耳邊輕語，“房東早安。”
雖然沒刷牙，但還是香香的。
“早安。”
“包子......”
互道早安的兩人看着在頭部已經徹底滑出懶人沙發，快要觸地的孟城哲，都覺得有些滑稽。
莎萊娜疑惑地歪着頭，讓梳理整齊的金髮傾倒一旁，“這是在說夢話嗎？”*
周琴予以了肯定，“這是說夢話。”
莎萊娜無意中看到周琴臉上變得更加暗沉的黑眼圈，便擔憂地問：“房東昨天沒睡好嗎？”*
“嗯，困死了。昨天就應該讓孟城哲睡走廊外面，他打呼嚕老恐怖了。”
“可我沒聽見啊！”*
“可能你睡得比較早吧。”
看着遲遲沒有前去刷牙，在自己身邊晃晃悠悠的沙萊娜。周琴的情商再次佔領了高地，敏銳地感覺到她對自己回家的不安仍未消失。
似乎是對於莎萊娜咬耳朵的回應，周琴亦在她的耳邊低語，“還害怕嗎？”
莎萊娜輕搖頭部，讓腦後亦散出一片美麗的金色雨幕，“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啦，你安心回家吧！”*
周琴微微一笑，走至飯桌旁吃起了包子。
房東先生還是那麼不愛說話。
莎萊娜聽說過，這種人好像是叫傲嬌呢！她踏着輕快的腳步，蹦蹦跳跳地去往洗手間進行早晨的洗漱。
模糊之間，孟城哲彷彿在睡夢之中聽到百靈鳥叼着個散發香氣的肉包，引頸高歌。
那動人心弦的輕聲、誘人犯罪的肉香，讓他從夢中陰暗地爬行，沖向清醒的彼岸。孟城哲猛地睜開雙眼，本就快要觸地的後腦勺直接撞在地板上，重重地給自己敲醒了一夜的昏沉。
咚！
在飯桌上吃着包子的兩人立刻回望，卻只能看見孟城哲以一種極其扭曲的姿勢倒在地上。剛剛還在和周琴說笑的沙萊娜咬着肉餡，懵着臉，情不自禁又吃上幾口，把手中的包子消滅乾淨。
沒辦法，這家包子真的特別好吃。
看着孟城哲嗚呼一聲，艱難地爬起。周琴一手掛在椅背上，痞里痞氣地用看笑話的目光望向孟城哲，向他道起了早安，“早啊。”
揉了揉貌似有點落枕的脖子，孟城哲瘋狂拉動僵硬的全身，“嘶，死鬼，有媳婦就忘了兄弟。吃早飯都不叫上我。”
周琴向他指了下洗手間，讓他趕緊去刷牙，“才幾點，用不着。”
孟城哲邊走邊做着廣播體操，一路走去洗手間。
時代有沒有召喚他，不好說。
但起碼他聽見早飯的召喚了。
孟城哲洗完臉，便走回飯桌旁拿起了一個包子開始啃，吃得滿嘴是油。他看看手錶，對周琴的睡眠時間表示疑惑，“才九點，那麼早醒了？”
看見孟城哲手上的包子吃得就剩下一層皮了，周琴從袋子裏拿出最後的兩個包子，分別塞在他左右手上，“還不是你害的，那呼嚕聲和拖拉機一樣。”
孟城哲兩口一個包，很快便吃得飽飽。他摸着微微鼓起的腹肌，漫不經心地道，“sorry咯。”
出門前剩餘的時間，在三人之間顯得相當平常。莎萊娜在吃完了早餐后，便躲回房間，用新買的麥克風錄製着口語視頻的素材。孟城哲打開手機的排位，本想拉着周琴陪他打打下路，但在看見周琴鍵盤響得和加特林一樣后，便也懶得打擾他。
誰知道他是不是在趕作業呢？
直到陽光逐漸從東方偏移，向著天幕的頂端進發。周琴才關閉了筆記本電腦，把它藏在行李箱裏。周琴揚揚手，讓孟城哲先行出門，自己卻走向了卧室，輕輕敲門。
聽見敲門聲，莎萊娜扶着麥克風的手微微一抖。她對着鏡子，拍了拍兩邊臉頰，確保自己擁有一個讓人安心的笑容。
她慢慢打開了房門，抬頭看着靜靜等待的周琴，“房東，要出門了？”
“嗯，是時候要走了。”
莎萊娜揮揮小手，“我等着你回來。”*
周琴轉頭便離開，背向莎萊娜揮着手，“那我走了。”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前行的步伐有些沉重，彷彿每離開莎萊娜一步，雙腿挪動的難度都在增加。
但是莎萊娜的聲音，此時從身後傳來。
她的聲音，彷彿在低吟着一句神秘的話語，猶如一陣清風傳遞的祝福在他腳下綻放。
“BonVogage~”
那就像是一句咒文，為周琴的雙腿神奇地解開了束縛，讓他得以繼續前行。
“照顧好自己啊。”
“知道啦！”
早便把自己行李箱搬到樓下的孟城哲，已經無聊得只能逗路邊的含羞草玩。他看向大樓的出入口，正好看到提着行李箱下樓的周琴。
“和嫂子說完拜拜了？小兩口還挺粘。”
“都說了，不是女朋友。”
周琴不經意往家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幾根向陽而生的小蔥，似乎以一抹綠意為他指引了方向。莎萊娜站在陽台，在模糊之中看見了樓下的周琴。同樣，在周琴的眼裏，那屹立在小蔥旁的人影，也是如此熟悉。
儘管隔着遙遠的距離，兩人也仍能感覺到對方的視線。
BonVogage
周琴突然記起了莎萊娜所說那句法語，究竟是什麼意思。
一路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