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小小蔥段
洗完碗后，周琴扭動僵硬的脖子，輕輕轉了下肩膀。走回玄關處，他抱起兩個快遞紙箱，緩緩地走到陽台門前，準備開封紙箱裏的快遞。
莎萊娜在飯桌旁坐了一會兒，本想着繼續練新的鋼琴曲。但看見周琴從門口把兩個箱子搬到陽台的門旁，那該死的好奇心又一次跳動起來。
她貓着步，悄咪咪貼在周琴身後，從他肩膀處伸長脖子，看着周琴熟練地拿剪刀劃開紙箱。
“要看就光明正大點看着。順便幫我把廚房裏那兩根蔥拿過來，我要把它們種了。”*
周琴早便感受到身後的莎萊娜。當然了，換誰的後背突然傳來兩個大白兔的擠壓感，你也不可能感受不到身後有人。
只能說，雖然莎萊娜大部分時候都挺聰明，可惜對自己的發育顯然缺乏正確認知。
去廚房怎麼就算順便啦。
莎萊娜在心裏暗自吐槽了一句，便屁顛屁顛地走去廚房，把那個插着兩根蔥段的半個水瓶拿了出來。
已在水中生長了快一周的蔥段，如今已經長出了如蛛網交纏的白色新根。莎萊娜用指尖輕輕戳着瓶身，看着白色的根部在清澈的水中抖動。
她以前居住的莊園中雖然也種植了許多品種的植物，但無一例外都是在社交圈中廣受好評的觀賞性花卉、一切都只為了庭院的景色服務。
當每個到來的客人在庭院中享受下午茶或者散步時，誇上那麼一兩句話，在購置植物和聘請專業人員修剪都花費便算是值得。
莎萊娜睜大雙眼看着細小的綠芽從整齊劃破的切口中再次生長，不禁覺得新奇。
像是這種為了吃而培育的植物，在她印象中還是第一次面對面見到。不知道其他自己吃過的植物，又是怎麼培養出來的呢？
彷彿是把貴重的珠寶放入置物盒般謹慎，莎萊娜輕輕地把水瓶放在地上。她把手伸到身後，順了下裙擺，再把懶人沙發拉到身邊，雙手抱着膝蓋便坐了上去。
莎萊娜遠遠地坐在沙發里，看着周琴把紙箱的的東西全部拿出，就像是魔術表演一樣，從湊合夠用的空間中接連不斷掏出奇怪的物品。
周琴一會兒搬出一個白色的布織大袋，一會兒又從另一個紙箱裏拿出來很多七零八落的塑膠片片，讓莎萊娜覺得一頭霧水。
明明兩個紙箱空間不大，裏面放着的東西卻像是要把箱子給撐開一樣。莎萊娜歪着頭，不理解到底房東是在什麼地方購物的，居然能把兩個箱子塞得滿滿當當。
難道商家不虧本嗎？
她走到那個布織袋旁邊，用手捏着袋子的邊緣，把垂下去的袋子給拉直。在袋子的正面，黑色的中文字彷彿在寫着什麼。
莎萊娜聰明的小腦袋瓜轉了轉，猜測這大概是貨物的名字。她一個一個字辨認着，最後半吊子的中文水平只能勉強認出一個字。
土！
莎萊娜冷不丁拍了拍周琴的肩膀，把他嚇得一抖。在周琴很不愉快地轉身後，莎萊娜捏着袋子的一角搖搖晃晃，問他，“這是泥土？”*
周琴手裏還拿着種植箱的說明書，剛剛拼好了底板。他回頭看着莎萊娜，她正沒輕沒重地拍着營養土的布袋，在平靜的外表下顯得像個好奇寶寶。
明明對所有事物都抱有好奇，卻還是得維持着骨子裏那種優雅。這隱藏在皮囊下的小反差，讓周琴忍不住笑出了聲音。
“哈哈，對，營養土，種植用的泥巴。”*
笑什麼嘛！莎萊娜把手背到身後，顯得一本正經。她用鼻子哼了聲，彷彿是在找回場子般質問周琴。
“都是哪裏買的？”*
周琴看着莎萊娜，頓時想起來莎萊娜還沒聽過網購的概念。他邪邪地一笑，把莎萊娜嚇得夠嗆。
這下又能體驗到收留百歲美少女的快樂了。
周琴裝作輕描淡寫一般，彷彿網上購物是一件多麼隨處可見的事情。當然，這確實也是嘛。
┐(′?｀)┌
“網上啊，就是你平常用來搜索資料那個地方，屏幕後的大世界。”
莎萊娜本來還抽出一塊種植箱的塑膠零件，打算仔細研究一下。可在周琴隨意的語氣下，她面色凝重地盯着手裏的塑膠片片。
在空氣也彷彿一同沉默過後，莎萊娜像是恍然大悟般摸着自己的臉頰，失聲地驚呼！
“原來這個年代購物可以不用見面交易嗎？！”
天啊，這做生意得多方便啊？不對，這得多可怕啊。
完全失去了貿易之間的信息差，利潤只能壓低，薄利多銷了。
又或者，進一步控制信息，不讓能上網的人了解真實的產品價值。
我的神啊！這得掙多少錢啊？
不對，這競爭又得多麼激烈啊。只要擁有初期進貨的啟動資金，不是誰都能行商了嗎？
眼見莎萊娜又開始胡思亂想，大腦過載。周琴也懶得去問。反正，多半又是商人血統發作了吧。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待莎萊娜頭腦風暴完，回過神來。周琴已經在徹底拼好了種植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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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三小格的種植箱在外觀上看着比較廉價，粗糙的製作工藝，基本是不打算掩飾。每一格都有一米左右的長度，對於兩根蔥而言，多少有點大材小用了。
莎萊娜看着周琴剪開營養土的袋子，開始往種植箱裏傾泥。她後知後覺地想起一件事，然後怯生生地在周琴背後站好，像一個乖學生般舉起手發問。
這是她在網上學會的，好像這個時代的人問問題都愛先舉手。
她這叫入鄉隨俗。
“你打算放哪裏種啊？”*
周琴從水瓶里把兩根蔥一同拔出，卻看見他們的根部纏得像塞進褲兜的耳機線。他一邊撥弄着那些新長出的白色細根，絲毫沒有意識到莎萊娜話中帶話的真正含義。
“在生活陽台找個地方隨便一擺，不就好了嗎？”*
莎萊娜的表情突然變得很怪，她瞄了一眼門后的生活陽台，想起自己從天而降的情況。她堅定地說，“你這幾天都沒收拾，哪裏有地方啊？”*
周琴拆開蔥根的動作突然一頓，似乎關節都變得僵硬起來。
他拿手指揉了揉眉心，覺得自己腦子有病的想法沒揉走多少，倒是聞到自己指尖都彷彿有蔥葉的香氣。
“我都忘了，這一天天都在剪視頻，每次出去陽台也就晾個衣服。”
唉。周琴嘆了口氣，隨手把兩根蔥丟到土裏，像是拿無辜的小蔥發泄一樣。
這又得收拾多久啊？
他側着頭，打開了陽台的門鎖。看着比垃圾場稍微好點兒的生活陽台，與莎萊娜的相遇歷歷在目。周琴定睛一看，就連莎萊娜當初掉下來那坑都完好如初，依舊陷了進去。
都快半個月了啊。
周琴看着那坑，似乎還記得第二天早上他們吃着魚片就饅頭的情況。
當初的小刺蝟，現在也開始變成一隻會主動要我喂飯的小貓了。
不知為何，他突然覺得收拾陽台也沒那麼累了。
“我，幫忙。”
莎萊娜從廚房的廚櫃抽屜里拿出兩個超級大的垃圾袋，在周琴身後揚了揚。
她可愛的臉龐上無比認真。雖然莎萊娜不懂得如何做家務，但她真的非常希望能幫上忙。
周琴笑了笑，柔聲回應，“好。”
周琴把一件件零散的東西撿起，放到莎萊娜張開的垃圾袋中。可突然，他感到背後一疼，彷彿皮下被猛烈炙燒。他向後扶了下腰，輕輕撫平着那種不適的感覺。
莎萊娜剛剛裝滿了一袋垃圾，按照周琴教的方式在打着結。但餘光所及之處，是正在撐着后腰的房東。
莎萊娜很快便回憶起來。
那是剛剛抱着我跳出廚房的時候......
莎萊娜想起被周琴擁抱的感覺，耳根微微發紅。她把耳旁的髮絲撥到耳後，柔聲輕語，“房東，你要是背後疼，要不過兩天再收拾陽台吧？”*
“算了，也就有點麻。沒有去到動不了的地步。”
周琴扶着腰，像個被生活榨乾了精氣的老伙子，繼續一板一眼地把陽台收拾乾淨。莎萊娜咬着下唇，似乎終於鼓起了勇氣。她伸手拉住了周琴的手臂，輕輕把他的手向後扯動。
“我也可以撿垃圾的。我們是室友，應該公平一點。你不能太寵着我。”*
周琴愣了愣，悄悄地望向低着頭、眼神被劉海旁的髮絲擋住的莎萊娜。她的表情如同一片迷霧，但從手心傳來的溫度是如此真實。
真可惜啊，沒法帶她出門剪頭髮。
“我來教你，小心別弄傷手。”*
兩人花了快一個小時，整理出兩大袋的垃圾。在看見雜亂一詞完全告別生活陽台後，周琴總算可以鬆一口氣。告訴自己，陽台被他們合力收拾好了！
三米長的種植箱最後被放在防盜網上，讓兩根小蔥面朝陽光，愉快地睡着午覺。這一抹綠意彷彿改變了陽台的氣息，讓空氣都變得清新起來。
當然，要是讓周琴的老媽或者小姨看見，她們兩人多半會躲在他身後，小小聲地吐槽一句：“你覺得空氣清新，難道不是終於把垃圾堆一樣的陽台給收拾好了的功勞嗎？”
“咦？”
還在生活陽台邊上，撥弄着小蔥新長葉片的莎萊娜，突然發出一聲驚呼。躺在懶人沙發上的周琴以最快的速度站起，回身便朝着陽台跑去。
“怎麼了？”
“房東，外面有鸚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