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對賭世界一:半剎郎(38)
府邸被佔用,袁刺史日日提心弔膽的侍奉着,時刻擔心着自己的項上人頭。但好在,點頭哈腰的度過幾日之後,他總算熬到將尊貴的太子送走。
“殿下,不若再多留幾日?臣還未能招待周全。”袁刺史負手拍着自己長久躬身後發酸的腰,內心巴不得太子快些走,嘴上卻還說著違心之言。
太子騎上高馬,回頭睨去,輕易瞧出了袁刺史的口不對心,收緊韁繩,目光幽幽:
“不急。”
而後,太子帶着一干人馬出城而去。
通州北部連山,去往滄州,陸路需繞山而行,路途所需時日不短。若要尋捷徑,便需渡過一條橫跨通州東部的長河。
出於便捷考慮,游慕選了水路前行。是以,在趕了小半日的路程之後,他們行至銅雀河以西。
河道寬廣,水面橫波。
若是以往,碼頭近側停靠的漁船客船不少,只可惜天公不作美,原本還晴朗無風的天氣,忽然飄來了幾處陰雲,眼瞧着,倒像是有了陰雨連綿之像。
就連河上的遊船也都紛紛停泊靠岸,只待風平浪靜之後再次啟航。
從通州中城一路趕來的游慕卻沒這樣的選擇,河岸兩側只有支起篷子的茶攤,如何容納他們這一行人入夜?
眼下,只有渡河而去這一條路。
船家抖了抖身上的蓑衣,仰頭瞧着壓低的陰雲,咂了咂嘴,捋着鬍鬚張口要了翻倍的渡船銀。
得了銀子落在手心掂量幾下,他才收起船錨,載着游慕幾人先行渡河。
其餘的兵力留在岸邊,等着船夫折返。
船槳推水,送客船行至河中,天際便開始落雨,淅淅瀝瀝的打在水面,帶起一圈圈相互擾亂的波紋。
“哎呦,這雨下的可真不長眼嘞!”老漢手臂撐槳,用着地方話暗罵這天氣阻了自己的好生意,手下開始加速帶動船隻劃過去。
客船靠岸,老漢的蓑衣已經被雨水沾濕,滴滴答答的落着水珠。
煙雨蒙蒙,細密的雨絲落着,剛一邁出船艙,太子衣袍便被傾斜的雨幕打濕衣角。
油紙傘撐開,阻隔了細雨的侵襲。
“哥哥,小心腳下。”
樓箋撐在抬手,朝着游慕探過去,小心扶着,供太子落在實地。
雨幕之下,天色漸晚,對岸近山,抬眼望過去,只有一處燈火亮着。
“殿下,我們先去尋一處落腳地,這雨瞧着,倒是不好罷休。”彥成迎着雨絲,放眼望去,指了指那半山腰亮着燈火的山寺。
“走吧。”
游慕點頭,幾人先行一步,沿山道往上走去。
寺廟不大,聽聞叩門聲,木門打開一角,露出一個小和尚的腦袋。得知幾人來意,小童叫來了住持,並由主持引路,暫時落腳在一處禪院。
得了避雨之地,彥成擦了周身的水漬,又忙着帶兵將去山寺為太子尋些晚膳。
目光落在禪房一角安放的古琴上,樓箋為太子擦拭着潮濕的發,口中有言:“這般清凈的寺廟,竟還有一把琴?”
“許是,上一任香客落下的吧,吃了。”
禪院本就是供香客食宿用的,這裏的寺廟雖不算大,但卻是渡河的要道,對於如他們這般趕路的行客來說,倒是一個落腳的好去處。
隨口應着,游慕從袖口拿出一粒彈藥,壓在樓箋唇縫,塞入對方口中。
樓箋倒是不疑有他,張口便吞咽下去,手上還在梳理着太子散下來的一頭華髮。
瞧着對方這般信賴,游慕心情不錯,端坐在長凳上,打趣道:“你就不問是何物?若孤給你的是毒呢?”
“哥哥疼我還來不及呢,怎會喂我吃毒?即便是毒藥,哥哥給的,阿箋吃下便是。”
說起這個,樓箋想起之前在私獄中,太子發狠餵給他的丹藥,說是毒,但他不去尋江涯找解藥,江涯自己都忘了。
哪有什麼毒,不過是誆他罷了。
“油腔滑調。”
游慕端起茶碗喝下一口冷茶,剛要放下,便聽聞房角瓦片輕響。
抬眼,對上樓箋的視線,二人都已瞭然。
“入夜了,窗外的雨勢也大了,去將窗子合上吧。”游慕指了指面前的窗子,嫌那雨絲竟斜溢到了窗檐。
“是。”
放下布巾,樓箋往窗邊探去,在混合著泥土味的濕氣之中,察覺道幾抹肅殺之意。
這次來的,比他意料中的還要多。
竟是抱了必定剷除的念頭?
“吱呀。”
木窗被輕輕關上,樓箋折身,將長劍拿回手邊。視線再一次掃過古琴,他又道:“哥哥,阿箋許久不曾聽過哥哥奏曲了,不知今夜,可否再為阿箋彈上一曲?”
攏着衣袖用手邊鐵簽挑亮油燈,游慕問:“想聽什麼?”
窗外聲響細碎,樓箋緩步移去窗邊,在刺客挑破窗紙將要入內之際,反手一劍,隔窗刺去,未曾回頭便劃破黑衣人胸膛。
劍身抽回,身後窗子飛濺上血痕,又被雨滴沖刷稀釋,留下些淺淡的印記。
布巾擦拭劍上血跡,樓箋抬腳將古琴抱去太子身前,答: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予君曲。”
抬手撫上琴身,稍加輕撥,調試音準。耳邊聽着院外不斷疊加的腳步,游慕口中嘲弄:
“你倒是面上鑲金。”
予君曲,曾風靡京都千金閨閣的曲目。說的是待嫁閨中的貴女,對未婚夫的依戀與羞怯,又有祈願婚後夫妻琴瑟和鳴兩心相許之意。
這曲子,一度出現在迎親送嫁的曲目單中。好意頭倒是不作假,只是樓箋這藏私的念頭,倒是一點都不知曉遮掩。
雖是口頭嗔責,但太子素手撥弄琴弦,念着那曲譜,撥響了琴弦……
“錚!”
弦動,纏綿曲調入耳。樓箋拉開禪房木門,砍掉忽而射來的利箭,看着院落中匿在暗處攢動的人影,朗聲道:
“哥哥且安心彈奏,一曲裊裊琴音結束,這些人,便也入土了。”
“好大的口氣!”刺客聽不得對方這囂張的口吻,索性不再遮掩,持刀齊齊發難而來。
樓箋守在門口,長劍橫於身前,劍柄至於掌心,握的沉穩。
人在劍在,他做的好劍客,也護的住心上人。
情曲佐以雨中廝殺,水花飛濺,血珠翻湧。黑衣人數量不少,眼瞧着這次是耗費了大手筆,樓箋不敢輕敵,萬分小心。
守着房門,以一人之力,硬生生拖的黑衣刺客連門檻都未曾踏入。
曲中,琴音婉轉,曲調變奏,更顯旖旎。
去尋晚膳的彥成幾人依舊未能回歸,顯然,是被什麼絆住了腳步。
長劍砍斷刺客手臂,身前黑衣人還在源源不斷的攻襲而來,樓箋分神回望過去。
“哥哥,阿箋還有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