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進城讀書
兩天後，安母親自用背簍把女兒一麻袋衣服背上，天沒亮就送着她和小叔子到十五里開外的牛家村公路邊，交代女兒出門要聽小叔子的話，也讓小叔子幫忙照顧女兒，拿了三百塊錢讓小叔幫女兒買車票。並把家裏存摺號給了女兒，讓她發工資就往郵政銀行里打回來。
安心拿着媽媽給的賬號，看着上面是二哥的字跡，心在滴血。前世他們像吸血蟲一樣的嘴臉浮現在眼前，每次打電話不是關心她在外過得好不好，而是要錢把紙張一疊塞進衣服口袋。
“安心，你要收好，掉了發工資往哪裏打錢安？放書包裏面。”楊代蓮擔心女兒這胡亂塞，到時候掉了讓她放好。
安心把紙張重新放進身上背着的書包裏面，一個帆布包承載了媽媽所有的希望，卻承載安心所有的失望和心酸。
安永仁看着大嫂眼裏只有幾個侄子，也怨不得她，農村婦人家沒有幾個不重男輕女的，村裡和侄女一個年紀的女娃娃都出門打工去了。
七點鐘，班車準時來了，安心跟着小叔把東西塞車下面上了車，坐在窗邊看着媽媽站在馬路邊揮手的身影，不知道為什麼，竟有些想哭。
安永仁買了去縣城的兩張車票，五十多公里，賣票的女人家非要收十塊，安永仁脾氣好也沒跟那女人家吵，兩個人給了十塊錢。
班車上味道很難聞，安心前世就知道那種記憶猶新的味道，滿車的山煙聞着想吐，早早就替自己備了塊手帕把口鼻捂着。
“安心，你是不是暈車？”安永仁看着侄女捂口鼻，擔心她吐。
“三爸，我沒得事，我捂着口鼻就不會吐的。”安心的聲音悶悶的。
“那就好，去縣城得兩三個小時，你不要看窗子外面，看了就會暈，閉上眼睛睡覺就不會暈了。”安永仁知道暈車的滋味，他去當兵第一次坐車就挨吐了，第一次坐車的人，多數都聞不習慣柴油味會吐。
安心點頭閉上眼睛，小叔的關心她讓她很欣慰，前世自己跟着他出門吐得黃膽水都出來，幾天幾夜除了喝水，一吃東西就吐得精光，她都不敢吃，本來人就瘦，到了南方人又瘦了一圈。
叔侄倆到達縣城已十點多了，安永仁下了班車把東西放到車站門口，就讓侄女看着東西等着他去買票，再送她去學校。
安心其實對縣城很熟悉，可她不能讓小叔知道她的秘密，就守着東西等着他買好南下的車票，然後背着他的包，他幫她扛着麻袋送她到車站下面河對面兩公里地的縣高，二哥的學校是三中，在車站上去幾里地。
安永仁不過二十二歲，他的長相扛着麻袋從門衛室登記一入學校，就引得操場裏軍訓的學生們好奇張望。
安心前世做夢都想進的高中，終於踏進來了，看着充滿青春活力的校園，她笑了。
安永仁把侄女送到教導處報名，學費住宿費校服費書本費，七七八八的一共六百來塊，不由得擔心一學期就這麼多，一年一千多還不包括生活費在內，他給侄女這四千夠嗎？根本就不夠，就要了教導處的電話送她去宿舍。
“三爸，你不要擔心我生活費，我周末會自己去找零工賺生活費的。”安心知道小叔在擔心什麼，打消他的顧慮。
“你媽媽給的三百我幫你交了學費，我就不給你了，到時候三爸出去找到工作，安頓好有工資了就給你打電話。”安永仁現在是騎虎難下了，要是讓哥哥嫂子曉得，他就真是好心辦壞事了。
“三爸，我都十五歲了，再苦再累我都會堅強走出去，你剛才又給我出了三百塊，我沒寫在欠條上，我到宿舍就補在上面把欠條給你。”安心知道自己讓小叔為難了。
“算了，看你有決心，三爸也不是小氣的人，你到時候省着點用，出去找事情做要多注意安全，別被人騙了。”安永仁現在能做的就是自己闖的禍，自己扛起走。
“我知道的。”安心答應，和小叔來到宿舍找到房間已經沒有下鋪了，還有一個靠窗的上床，讓小叔把東西先扔上面，打開書包把欠條拿出來給小叔。
安永仁看着小自己六七歲的侄女，把欠條拿過來也不看就塞褲兜里了，反手又取了五十塊錢給她，讓她去買被子和生活用品。
安心不知道如何感謝小叔，拿着五十塊錢眼淚汪汪看着他。
“好好讀書，三爸既然幫你了，怎麼也得讓你把這三年讀出頭，我兩點鐘的車還有點時間，走了，先去把東西買回來。”安永仁招呼侄女出門。
安心做夢都沒有想到，小叔會如此幫她。前世她無知，父母不讓她讀書，她就沒辦法，什麼都不懂跟着小叔出門打工。後來到了南方几年才知道小叔退伍有補貼，這一世自己這一求，他就掏家底幫自己了。
叔侄倆就在學校旁邊賣雜貨的商店買了兩床被子，生活用品提着回來把床擦乾淨整理好，又一起出去吃了頓飯。安心送小叔到車站，一直等着他上了南下的班車，依依不捨的揮手，看着他離開才回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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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住了八個人，安心第二天才開始軍訓，也認識了宿舍里的八個同班同學，有六個家庭條件比較好，因為她們的衣服都沒有補丁，鞋子也是回力的，另一個也一般，就她最差，因為是小叔送她讀書不是父母。
葉敏看出安心和她家庭條件差不多，自然就和她走到了一起，軍訓回來去打中午飯就拿着碗和她走在一起，“安心，昨天送你來學校的是你哥哥嗎？長得可真好看。”
“他是我小叔。”安心看着主動和她走在一起的葉敏，她腳上穿的和她腳上穿的一樣是膠鞋，褲子上也有補丁。
“竟然是你小叔，他應該大不了你幾歲吧！又高又帥氣，走起路來和教官一樣鬥志昂揚，可有氣場了。”葉敏清秀的臉上笑得很溫和。
安心聽着葉敏這形容，溫柔一笑，“小叔當了四年兵，剛從部隊退伍回來。”
“怪不得了，安心長得也好看，我家是華竹鄉南灣的，安心家是哪裏的啊？”葉敏沒想到安心小叔還是個兵哥哥，怪不得那般有氣質。
“我也是華竹鄉田壩村的，我們隔得不是很遠，以後回家可以結伴。”安心沒想到葉敏就是他們家後山下去村子裏的。
“好…”葉敏也沒想到倆人是一個鄉，隔得也不是很遠，笑着兩人來到飯堂打飯。
安永仁獨自南下，安心軍訓完開始了她的高中生活，周末就在縣城裏找零工賺生活費，去飯店幫人洗碗打掃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