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錯過
次日。
一大早,孟沐曦就帶着武姬準備出門。
紅杏追過來提醒道:“大小姐,昨天王爺回來了,您要去看看他嗎?”
孟沐曦覺得事已至此,她和雲淮都知道了彼此的意思,再沒有虛與委蛇的必要了。
她腳步頓了頓,淡淡的道:“我就不去看他了,這個點他上朝去了。
今日是趙嬤嬤的下葬日子,我和武姬去送送她。
你就在家照顧青桃她們。沒有我的允許,不準任何人進我的房間,明白嗎?”
紅杏點頭,“奴婢明白,您就放心吧,除了王爺,其他人我都攔得住的!”
“嗯,那就好!”
……
孟沐曦和武姬到達張家的時候。
其它的儀式已經做完,一群人正要動身抬趙嬤嬤的棺木上山。
張石頭一家披麻戴孝走在最前面。
幾個壯漢抬着棺木緊隨其後。
再往後是吹嗩吶的,和一些其他親戚和鄰居。
孟沐曦在管事那找了件白色孝衣套在外面,跟隨着人群。
武姬在腰間隨意綁了根白帶子,護在左右。
一群人在吹吹打打中,向墓地行進。
孟沐曦邊跟着人群的腳步向前走,邊時不時的四處張望。
算算時辰,五表哥也應該來了。
張望中正好對上一位穿着粗布衣衫的年輕人。
不是喬裝打扮后的趙文寶是誰?
趙文寶仔細看了看,確認是孟沐曦,加快腳步往前擠了擠。
來到孟沐曦身邊。
他瞅了瞅孟沐曦身上的孝衣,有些驚訝,:“表妹你這是做什麼?若是被我姑父見了,又要打你了。”
孟沐曦解釋道:“趙嬤嬤是我奶娘,也算半個娘了。我為她穿一次孝衣是應該的。就算是我爹來了,也不會打我的。”
“再說了,我穿成這樣,別人根本認不出我來。”
趙文寶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道:“也是。”
緊接着又問:“那人回來了?”
孟沐曦回道:“回來了,昨日午後回來的。一回來就召集了不少人議事,怕是朝堂上又有動作了。”
說完問趙文寶,“你那邊可有什麼動靜?”
趙文寶搖了搖頭說:“沒什麼動靜!
高進那臭小子,好像算準了大理寺不會對他動刑。天天在裏面吃吃睡睡,不知道還以為他是去玩呢。
我那朋友跟他套話,他只說他哥哥肯定會來救他,別的什麼也不說。”
兩人說話間,已經快到了墓地的山頭。
趙嬤嬤的家人親屬又是一番傷心落淚。
孟沐曦和趙文寶湊在一處角落,竊竊私語。
趙文寶小聲問:“咱們何時動手。”
孟沐曦想了想,“就今夜吧!”
“好,今夜幾時?”
孟沐曦內心換算了一下,晚上八九點,那就是戌時末,亥時初。
道:“戌時末,亥時初。”
趙文寶懷疑的看了一眼她,“會不會太早了,那個時候都還沒睡熟吧。”
孟沐曦解釋道:“那你猜如果雲淮他們去救高進會定在幾時?”
趙文寶想了想,“肯定是子時啊。”
“那不就得了,咱們要比他們提前,難道你想和他們撞上?”
趙文寶搖頭,“不,若撞上了又要打打殺殺,我這人喜歡熱鬧,但不喜歡打打殺殺。”
“那我要去做好準備,今晚等我好消息!”
孟沐曦揮揮手,“嗯!你先去吧!”
此時趙嬤嬤已經下葬完畢,眾人又開始下山。
趙文寶跑的飛快,下山去了。
孟沐曦落在後面,回望着鼓起的墳包,默哀片刻。
然後也下山去了。
……
雲淮下朝後,回了王府。
如他所料,周煒已經被五城兵馬司的人放了回來。
對外說是,犯人逃脫正在抓捕中。
鍾化鵬不解,問:“殿下,您為何不用同樣的方法,讓大理寺把高進也放了?豈不省事!”
雲淮背負雙手,踱步。
道:“因為這個方法對李景行不通。李景這個人,不屬於任何一方勢力。
他生性耿直倔強,也沒什麼把柄在我們這裏。你若拿前程許諾他,他不但不會同意,還會以為你在質疑他的能力,羞辱他。
一怒之下告上金鑾殿也是極有可能的。”
鍾化鵬聽了不忿的道:“那此人真是不識抬舉!”
雲淮瞪了他一眼,:“不可胡說!”
“如今我也只是個親王,別人不給面子也算不得什麼。況且此事我們有錯在先,怨不得旁人!”
鍾化鵬一臉羞愧,低頭道:“是,小人知道了。王爺教訓的是!”
雲淮又道:“高護衛已經派人進去查看過了,大理寺的防守一般。
今夜子時,你和周煒帶幾個人過去就行了。”
“高粱在大理寺外面接應你們。”
“記住,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弄出人命!”
“是!屬下遵命!”
鍾化鵬等人退了出去,為今夜的行動做準備。
雲淮則是去了後院。
他先是去了飛花小院。
聽紅杏說孟沐曦不在,去送趙嬤嬤出殯了。
又去了明月居。
聽說了消息的孟巧歡歡喜喜地梳妝打扮,在院門口候着。
一看見雲淮就親昵的迎了上去。
孟巧扛着大肚子有些笨拙的邁着小碎步走到雲淮身邊,拉起他的胳膊。
撒嬌地說道:“王爺,你可回來了。我覺得好久沒見到你了!您不知道,我最近每夜都腰疼得睡不着呢……”
她一邊說著,一邊輕輕地揉着自己的腰部,似乎真的有些不適。
雲淮不動聲色的抽出了胳膊,臉上也沒有太多表情,淡淡地道:“若是不舒服,就叫人給你揉一揉。”
孟巧一愣,他的語氣冷淡疏離,不對勁。
十有八九,他是為那件事興師問罪的。
其實孟巧在決定做那件事之前,就知道這事瞞不住雲淮。
她也沒想瞞住!
不過原先她想的是,不管雲淮怪不怪她,事成后孟沐曦已經死了。
男人的傷心總是長久不了的,再加上她腹中的孩子和兩人長久的感情。
他是不會捨得重罰她的。
誰料如今孟沐曦沒死,高進卻被抓了……
孟巧決定先下手為強。
她扶着肚子,艱難的給雲淮跪下了。
“對不起王爺,我做了錯事……”
雲淮板著臉,明知故問道:“不知你說的錯事是……?”
孟巧叩頭,眼眶含淚。
“臣妾錯在不該嫉妒姐姐,趁王爺不在家,就威逼高護衛行刺,害得高護衛的弟弟被抓……”
雲淮冷聲質問:“你知道是錯事,為何還要去做?”
雲淮的冷眼讓孟巧心裏一涼,摸不準孟沐曦在雲淮心裏算是什麼位置。
她心中憤恨,眼淚流的更凶了。
“臣妾糊塗,不該痴心妄想,王爺只守着我一個人。雖然當初王爺曾這麼答應過我,可是王爺貴為皇子,三妻四妾也不算多……”
“我只是太愛您了,因此害怕失去你。當初臣妾只是偶然看了一眼王爺,便認定了此生非王爺不嫁,不顧女子名分就跟了您……”
“為了能和您在一起,我不怕別人罵我不知羞恥……臣妾真的是太害怕失去你才出此下策!”
孟巧想起以前和雲淮的甜蜜誓言,和如今雲淮對孟沐曦的態度。
她是着實委屈,哭訴也真情意切。
雲淮聽着這一句句的哭訴,這是在認錯,還是在指責他忘了舊日的情分。
他雖氣惱孟巧,但她更氣的是孟沐曦的背叛。
相比之下,孟巧的行為更容易讓他原諒。
況且看孟巧大着肚子艱難的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樣子,也讓他心疼。
畢竟她曾經不顧一切,沒有名分就跟了他。
他們曾無數次花前月下許下永不分離的誓言……
雲淮念及舊情,還是雙手把孟巧攙了起來。
孟巧順勢挨着雲淮坐下,拿帕子抹淚。
雲淮抬手,摸了摸她的臉頰。
“別哭了!”
“我又沒說不原諒你,何必哭的這麼傷心,母子連心,你怎麼捨得孩子也跟着你傷心。”
孟巧暗喜,她就知道雲淮不會不顧及孩子。
她抽泣的道:“臣妾自知給王爺添了麻煩!想必王爺已經厭倦了我,那就請等我生下孩子后就將我逐出去吧。”
“臣妾也不會打擾王爺和姐姐恩愛。我待會就去給姐姐說明實情,求她原諒!她要打要罰我都認了……”
雲淮摸了摸她的肚子,“好了好了,別哭了,你姐姐她不也沒事嘛。這事就算過去了……”
“你也不必同她說,高進那邊我會處理。”
孟巧靜靜的聽着,止了哭聲。
乖巧的點頭,“我記下了,讓王爺麻煩了!”
雲淮又嚴肅的道:“這次我暫且不追究你的錯處,但你日後行事,務必要經過我同意。”
“你如今生產在即,也不要想太多,在家好生安胎,就是!”
“是!巧兒記下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雲淮站起身來看着孟巧,道:“你去洗把臉,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孟巧:“那我送送王爺!”
“不必了,我想一個人靜靜!”
雲淮說著出了明月居。
他若有所思的獨自走着,想起了成親那日。
他揭開蓋頭,孟沐曦給他的驚艷……後來準備就寢時,她又揮拳相向,給了他驚嚇……
又想起除夕宴,她一曲逍遙遊給他的驚喜……
雲淮苦笑。
他發現不知從何時,自己竟然記得那麼多和孟沐曦有關的事!
“哎!”
世事總是如此捉弄人……在她滿心歡喜的時候,他冷眼相對。
在他想彌補她時,她又背叛了他。
他和她終究是錯過了……
雲淮嘆口氣,又想到了成親夜孟沐曦被人下藥的事。
沒想到當初他認為最不可能給孟沐曦下藥的人,現在變成了最有可能的那個人。
以後他對孟巧還能信任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