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畫 像
京城。
長公主府。
數十名畫師打開支架，攤開畫紙等待長公主發話。
長公主雲麗陽高坐首位，目光透過雕花窗望向外面的庭院，想起那日在刑部和他匆匆一見的情形……
良久，才徐徐開口：“今日請諸位前來，是請你們畫一幅人像。”
一眾畫師紛紛跪拜，“我等願意為公主殿下效勞，不知公主要給何人作畫？”
雲麗陽一揮手，“不必多禮！”
“他人不在這裏，我說……你們畫！”
“他有一雙如星辰般璀璨的眼眸，帶着風雪的冷意孤傲……似蘭斯馨，如松之盛……”
她描述着，眼中閃爍着光芒。
幾位畫師卻面露難色，彼此對視，不知該如何下筆。
雲麗陽一回頭，見眾人還沒下筆，隱隱慍怒：“諸位為何還不動筆，難道是本宮說的不夠明白嗎？”
眼見長公主似有怒氣，眾人紛紛忐忑應聲：“明白……明白！”
幾位畫師開始咬牙下筆。
一旁的蘇媽媽看了看幾位畫師的畫布，有些一言難盡。
“公主，這幫人沒見過公子的容貌，自是不知如何下筆，不如就教老奴詳細同他們說說。”
雲麗陽有些焦躁，“也好！那你同他們說仔細了，務必今日把綡寀的畫像畫出來！”
蘇媽媽上前一步，循循善誘，“諸位可以想像長公主若是男兒郎會是何面貌……減掉四分柔美、添上男子的傲意和風骨……”
眾人聽后，紛紛開始動筆。
雲麗陽也從高處走下，穿梭在幾位畫師之間，心中充滿了期待，期待着那人的形象在畫紙上漸漸成形。
雖然他人還不肯回來，有了他的畫像，她也能稍減思念之苦。
“……眼睛形狀不對……改！”
“你這個太胖了……改！”
“太瘦了……改！”
“……改！”
眾人誠惶誠恐，反覆修改。
也不知長公主讓他們畫的是誰家的少年郎。
蘇媽媽在柳江南身邊站住腳，“柳先生這幅有五分像，不知可否再將嘴唇畫單薄些，還有這腰身再細一些……”
柳江南在蘇媽媽的指點下，心中大概有了猜測。
他曾聽京中傳聞，當年長公主和蕭駙馬生得一子，如珠如寶。
後來蕭家以下犯上，慘遭滅門，那位孩子也隨之不知所蹤。
有人說被公主送走了，也有人說已經被殺了，只是陛下不願意落下舅舅殺外甥的惡名，對外宣稱走失……
今日怕是長公主又思念兒子，特請他們來作畫。
都說外甥隨舅，如果這蕭世子還活着，應該有些像年輕時的陛下……再加上長公主的相貌……
模糊的輪廓漸漸清晰……
長公主聽見蘇媽媽的話也走了過來，端詳着即將成形的畫像。
已經有了七八分神韻。
長公主滿意地點點頭，“其他人不必畫了，阿福，拿銀子將人都打發了！留柳先生一人即可！”
“是！”
阿福領命，帶着其他畫師退出了大廳。
柳江南仔細回想了陛下的容貌，又飛快打量了一眼長公主。
又對畫像進行了精細修改。
許久，才擱下畫筆。
“長公主，請過目！”
“像！……真像！”
長公主端詳良久，感動至極。
這就是她的兒啊！
蘇媽媽看她久久出神，小心提醒，“公主殿下，這畫您可滿意！”
“滿意！滿意！”
“柳先生真乃神人也，從未見過本人，竟畫得如此之像！”
柳江南謙虛地回答：“公主過獎了，能為公主分憂是微臣的福分！”
說來這夏朝尊貴無雙的長公主也是個可憐人。
雲麗陽手裏捧着畫像珍重至極，吩咐道:“來人啊！柳先生技藝高超，當賞！
賞金千兩，錦緞百匹，再將前幾日雲煥送過來的文房四寶贈與柳先生！”
柳江南趕忙跪地拜謝，“謝公主殿下！”
雲麗陽拿着畫像不再抬頭，“阿瑾，替我送柳先生！”
蘇媽媽上前一步，“柳先生，這邊請！”
……
雲麗陽將畫像拿回房中，細細觀賞。
忍不住心中情緒翻湧。
她的綡寀啊，何時才能原諒她！
才能明白她的苦楚……她何曾不想護住蕭家人，可她又能做什麼呢？
*
孟府。
孟懷信坐在椅子裏，有些愁眉不展。
孟浩然站在下首，“父親喚我何事？可是族中長老又說了喪事一事，嫌孩兒辦的不妥了？”
孟懷信微微擺手，“沒有！”
“當時為父不在京中，又逢你外公家遭難，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除了下葬倉促些，其他的孟浩然都辦的出乎意料的好。
“那父親為何憂心忡忡？”
孟懷信嘆了口氣，“浩然，你既在皇長孫身邊做事深得重用，就應該和七皇子避諱些……”
“你可知若是……你將是何下場？”
孟懷信藉著為蔣氏治喪的由頭回到京中休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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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家的事依然塵埃落定無法轉圜，女兒在京中也被大多數人忘記，不再處於風口浪尖。
可他敏銳的感覺到，皇長孫一方並未放手，七皇子還隱隱初露鋒芒。
而浩然竟然同時和兩邊交好……
這叫他很對孟家的將來很是擔憂。
孟懷信抬頭看著兒子，覺得有些看不透。
孟浩然面上清冷，“此事父親不必擔心，七皇子和皇長孫相處的很愉快！兒子自有分寸。”
孟懷信有些詫異，“此話怎講？”
兩方都要爭奪皇位的勢力還能處的愉快？
“七皇子勢力微薄，和太子不睦，所以他更願意親近皇長孫……”
其實在他的撮合下，雲煥已經和皇長孫暫時達成共識。
皇位歸皇長孫，權勢歸安家。
畢竟皇長孫繼承大統阻力小，而安家要的是更進一步，不一定非皇位不可。
孟懷信沉聲道：“浩然，你不該參與這些，他們都是雲家的人，愛怎麼爭就怎麼爭。”
“咱們做好臣子的本分即可！”
“父親，大丈夫來天地一遭，哪個不想建功立業一番。趙家還在流放，我們孟家日漸勢微，不如放手一搏！”
“若是怕我連累孟家，不妨將我也逐出孟家！別忘了，是誰逼得我姐遠走他鄉，聲名盡毀……我豈會放過他雲淮！”
孟懷信有些驚訝，自己的兒子才十五歲，怎麼竟有這樣多的心思？
膽大到攪和進皇子的爭端里。
“你！你姐姐和雲淮的事是兩敗俱傷，談何仇恨！
她的性子不待在京中也是好的……她自己從未想過復仇，怎滴你卻揪住不放！你可知和太子作對的下場！”
孟浩然神情倨傲，“父親年齡大了，變得膽小了。兒子能體諒您，不過不過兒子生來命硬，既然在蔣氏手裏沒死，每一日都是多賺的。
兒子還年輕，不想碌碌無為虛度一生，總要做些事，好與他人區別開來……”
風雲變幻，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孟懷信呆住片刻，漸漸變得怒不可遏。
伸手指着他，“……你，你，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小小年紀不學好，就有這些個烏七八糟的事來……”
抓起手邊的毛筆就朝孟浩然砸過去，“……你給我滾！”
“……孟家……不需要你如此振興！”
孟浩然側身躲過，神情自若的伸手撣了撣衣服，“父親息怒！……兒子先告退了！”
他孟浩然要為姐姐復仇，縱使那人是太子如何，是陛下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