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鬼面郎君

墨依然聽到聲音，內心沒由來的一顫。她緩緩轉頭看向門口。

那是一個看起來年紀很大的老人，佝僂着背，還杵着一根拐杖。頭髮花白，滿臉爬滿了皺紋，應該快到古稀之年了。

老人看到墨依然滿臉的戒備之色，露出了和藹的笑容。

“小姑娘不要害怕，老丈我也只是想在此處歇腳。”

聽聞老人的話，墨依然讓出了一個角落，示意老人坐過來烤火。

老人看到墨依然的動作，立刻喜上眉梢，一瘸一拐的走向篝火。

“小姑娘，真是心善。”

“願神佛保佑你。”

老人坐在了墨依然的對面，將拐杖放下，伸手烤起火來。

墨依然聽到老人的話，沒有回答，只是低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思索着什麼。

“小姑娘，怎麼稱呼？”老人見墨依然沒有理會自己，也不惱怒，依舊笑呵呵的問道。

“老爺爺叫我春桃即可。”墨依然隨口胡謅了個名字。

墨依然看着在自己身側沉睡的墨風，眼神里充滿哀傷。

“春桃姑娘也是逃難的嗎？”老人直勾勾的盯着墨依然，

“嗯。”墨依然悶悶的回道。“老爺爺你也是嗎？”

“唉，天降大旱，南部三州顆粒無收，百姓流離失所，食不果腹。”

“天殺的南寧府知府墨天問，竟然貪墨朝廷撥下的賑災糧款。”

“導致南寧府數十萬百姓，不得不背井離鄉。”

“可惜老丈的子孫不孝，竟然棄我不顧。”

“聽聞明州府還在收治難民。”

“老丈我只能從南寧府一路逃荒至此。”

墨依然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問，這個老人便如同打開了話匣子，竹筒倒豆子一般，一股腦的說了一大堆。

“哦。”墨依然淡淡的回應了一聲，便不再多言。

老人見墨依然回應冷淡，只覺空氣中瀰漫著尷尬的氣氛。

半晌之後，老人又重新開口道。“春桃姑娘，你可知道南寧府知府墨家被屠戮滿門之事。”

“知道。墨天問貪墨賑災糧款，該殺！”墨依然雙唇顫抖的說出這句話。

“那春桃姑娘可知，墨家尚有餘孽留在人間。”

“春桃不知。”墨依然的兩隻蒼白的手緊緊握在一起，內心的恐懼已經到了極限。

“聽聞墨天問有一子一女，在滅門之時，通過暗道，逃出生天。”老人的話如同一根根釘子扎在墨依然的心頭。

墨依然按住自己顫抖的膝蓋，站起身子。對着老人作了一揖，然後重重的跪了下去。

“老先生，墨依然自知罪孽深重，但吾弟無辜，他亦非墨家血脈。望老先生看吾弟年幼，高抬貴手，饒他一命。”

“依然願任憑老先生處置。”

墨依然重重的磕頭聲，吵醒了年幼的墨風。

墨風睜開睡眼朦朧的眼睛，便看見墨依然對着一名陌生的老人磕頭。

“阿姐，你為何要向老爺爺磕頭啊。”

墨風十分不解，但看到墨依然顫抖的身子，也在一瞬間明白了。這個老爺爺在欺負阿姐。

“呔，你個老不修，居然欺負我家阿姐，真是不要臉面。”

墨風的話，讓墨依然更是驚出一身冷汗。墨依然急忙將墨風拉到身後，並對老人解釋道：“童言無忌，望老先生莫要怪罪。”

“小風，切勿多言。”墨依然又轉身對着墨風告誡道。

“春桃姑娘，怎麼又成了墨依然？”

“難不成在誆騙老丈我？”對面的老人眼皮抬了抬，卻沒有看向墨依然。

“不過我還是覺得春桃這個名字更好聽一些。”

“墨小姐是什麼時候發現不對勁的？”對面的老人好奇的問道。

墨依然不知道對面的殺手究竟有何癖好，不直接動手殺自己，反倒與自己閑聊起來。

但是不直接動手也是好事兒，墨依然努力的尋找一絲生機。

“從老先生進入破廟的時候，便知曉了。”

“哦？”對面的老人，撫了撫鬍鬚說道。

“大旱之年，兵荒馬亂，南寧府至此路程甚長。”

“老人獨身一人，沒人幫襯，絕無可能活着走到這裏，這是其一。”

“老先生雖身着破褸，但衣服乾淨整潔，這是其二。”

“老先生談吐之間，中氣十足，不像是飢不裹腹之人，這是其三。”

墨依然一口氣將如何發現對面殺手身份說了出來，其實墨依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沒說。

逃難之人，特別是老人、女人、幼童，見人如見猛虎，避之不及。生怕被盯上，成了他人裹腹之食。

而這殺手偏偏一副健談模樣，無非就是未曾體會過真正的飢荒，畫虎不成反類犬。

但墨依然卻沒有說出口，她怕對方惱羞成怒。

“原來這麼多破綻嗎？”對面的老人自言自語了一句后，慢慢的抽出了拐杖中的長劍。

“墨依然，重新認識一下，在下別雲樓，江湖人稱鬼面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