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 逼宮(上)
“兒臣參見皇額娘,恭祝皇額娘聖體安康!”
綿愷畢恭畢敬的跪在地上,這般鄭重其事的行禮問安,倒是讓婉薇有些摸不到頭腦了。近來各種繁雜的事情堆在手邊,想起對他的忽視,婉薇心中很是有些過意不去。
“快起來!”摸着他日漸結實的手臂,婉薇不由重新打量起自己的兒子來,仍是那張稚嫩的臉旁,可眼神之中過分成熟的堅毅卻很難與之相匹配。想這時光當真是一把雙刃劍,從她這裏拿走的青春,卻如數的全部都補還到了他的身上。當她的人生正在漸漸消逝在幕布之後,卻也正為他們的舞台正式揭開了序幕。
婉薇唏噓着探手去摸綿愷那像極了他阿瑪的眉眼,卻不妨綿愷抵觸的一躲,竟是讓她的手尷尬的落了個空。
“前些日子兒子的課業忙,耽誤了來與皇額娘請安,還請皇額娘恕罪!”綿愷一個利落的閃身,便已再次單腿跪於地上。動作一氣呵成,外人只會看到他的孝心與禮數,卻不會發現這其中,卻再也不見半分親情的溫暖。
婉薇有些失落的將手放下,聽着他如今竟也客氣的喊自己為皇額娘,她的心裏不由的便感慨萬千,這便是天下間最尊貴的地方,只是這看似尊貴的背後,卻恰恰容不下這最簡單的親情。
“起來吧!”婉薇回身不忍再去看綿愷那張故作成熟的臉,聲音中的顫抖幾經掩飾卻仍是露出了些許端倪,綿愷看着婉薇有些微微抖動的肩膀,眼神中有一剎的不忍一閃而過。
“兒臣聽聞皇阿瑪身子不適,特來請皇額娘的手諭,請皇額娘准許兒臣去西苑侍疾,在皇阿瑪身前盡孝!”
聽着綿愷的義正言辭,婉薇只覺身上的肌肉一下子便緊繃起來。那日之後,她曾找顒琰談過,令她意外的是,他一早便知道了這煙草之中的玄機,而且,這也正是即便是淳嬪有了身孕,卻依然不能得到他過多照拂的原因。
“你方才還說課業甚忙,這會子去西苑豈不要耽誤了!你也不用過分擔心,你皇阿瑪不過是偶感風寒,在園子裏養個幾日便回來了!”
“兒臣以為,學業固然重要,卻也比不上孝心二字!想咱們大清朝是以仁孝治天下,若是背棄了這兩個字,兒臣豈不枉為人子!”
“既然你有這片孝心,不如上道請安摺子遞過去,你皇阿瑪看了歡喜,說不定病也好的快些!”
面對綿愷的咄咄逼人,一簇怒火頓時攻上婉薇的心頭!這便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學了這許多的言之鑿鑿,竟然全都用到了親娘的身上!
只是綿愷卻仍然不打算就這樣輕言放棄,見婉薇仍不鬆口,卻是一牽袍角,便再次跪了下來,“祖宗遺訓,後宮不得干政!皇額娘如今不僅過問政事,而且不讓兒臣等人面見皇阿瑪,這於天下不公,還請皇額娘三思,莫要令皇阿瑪蒙羞!”
“何羞之有!”婉薇胸腔之中的怒火再也壓制不住,噌的一下便燃燒起來。看着綿愷身後的白須老者,婉薇心中頓時瞭然,定是他在從中作梗,不然依着綿愷的水準,卻是很難說出這樣冠冕堂皇的話來。
“皇上臨去之前授命於本宮,給了本宮暫理朝政的權利。你如今說本宮干政於天下不公,令皇上蒙羞,也可算是公然藐視聖旨,王希文,你是要反了么?”
婉薇的視線越過綿愷,直直的落在了那個白須老者身上。他曾是顒琰的老師,早在顒琰親政之前便已告老還鄉,如今再度出山來做綿愷的開蒙老師,婉薇心中自然是感激不盡。只是,這感激只是停留在綿愷的學業之上,若是他生出了別的念頭,那就怪不得她手段狠辣了!
“微臣不敢!”王希文似乎早就料到婉薇會有此一舉,面上竟是不見半分懼色。他略是向前一步,便顫顫巍巍的跪在了綿愷的一側。“微臣身為三阿哥的開蒙老師,身上所擔之責,便是教會皇子做人看事!正如眼下,皇後娘娘如今以為老臣是要反了,孰不知,這外人看着娘娘的行徑,卻是比微臣更要大逆不道百倍千倍不止!”
鏗鏘有力的話語令婉薇有些無所適從,事情的棘手已經超出了她的想像。看着跪在堂下的兩人,婉薇只覺喉間似是梗住了一團火炭,咽之不下、吐之不出,令人進退兩難。
心中正是暗暗的盤算着如何才能將此事圓過去,卻聽一陣嘈雜漸漸逼近,婉薇抬頭往殿外看去,卻見一隊戎裝佩刀的兵衛,卻是橫衝直闖的逼近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