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傅承屹是我的了
“嘖嘖……盛南伊,你現在活着和死了有什麼兩樣?”
環繞病床一圈后,喬雅昕雙手環胸,似笑非笑地盯着盛南伊。
床上的女人清瘦蒼白,美眸隨之而動,眼底卻空茫一片。
她醒來四個月了,還處於認知困難時期,語言功能尚未恢復。
吳媽拿着檢查單進來,滿面愁容。
喬雅昕上前寬慰道:“吳媽,您別擔心,南伊會好起來的。”
說著清淺一笑,好似百合初放,高潔優雅。
趁吳媽在忙,她緊貼在盛南伊耳旁,“你就安心躺着吧,傅承屹是我的了!”
她低聲細語,卻宛若在湖中投下一枚石子,小鹿般的眸瞬間慌亂起來。
盛南伊猛地抓她胳膊,艱難吐字,“不……我……”
喬雅昕大驚失色,連忙推開她。
吳媽一面高喊醫生,一面握住喬雅昕的手,熱淚盈眶,“小姐說話了,喬小姐你也聽到了吧?太好了!謝謝你啊喬小姐,以後要常來呀!”
喬雅昕面如死灰,趁亂離開。
主治醫生匆忙趕來,進行了全面檢查,又進行專家聯合會診,盛南伊卻再沒張口,只是靜靜望着門口,像過去那樣。
吳媽知道她在等誰。
他一露面,那雙死氣沉沉的眸頓時亮起來,顧盼生輝,燦若繁星。
炎炎夏日,他一身黑色套裝,清冷矜貴,不染一絲凡塵。
漆黑的瞳如幽深湖泊,未起漣漪,只是淡淡掃了她一眼,便專註在專家身上。
夕陽為他鍍上一層金光,男人朗目疏眉,清俊絕倫,如夢似幻。
盛南伊痴痴望着,不停說著,沒一個字節清晰,卻樂此不疲。
她向他伸手,費盡全力,只夠到一個衣角,攥在手裏,笑得滿面春風。
助理闖進來,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掃,為難地道:“傅總,喬小姐出事了,在沁寧醫院!”
冷峻面孔旋起風暴,傅承屹大步離去,看都不看她一眼。
咿咿呀呀聲戛然而止,女人眸光微動,眸底沉寂落寞。
好友和筱瑩聽說喬雅昕只是磕破了膝蓋,怒不可遏,打電話罵道:“傅承屹,跟人沾邊的事,你是一樣不做啊!麻煩你搞搞清楚,盛南伊才是你老婆!
是啊,你又怎麼會在乎!畢竟,她只是死裏逃生昏迷一年多醒了而已,喬小三失去的可是豆大的皮,再晚去半分鐘,傷口都要癒合了!”
沉默過後,對面傳來冰冷的掛斷忙音。
像一記重拳砸在棉花上,和筱瑩很無奈。
她就知道傅承屹的涼薄刻在骨血里,只有盛南伊那個戀愛腦才會一腔熱情地想去融化他。
——
盛南伊再見傅承屹是四個月後,她約他來談事。
今年的冬來得格外早,才十二月,寒潮已侵襲兩次,天地之間猶如冰窖。
哪怕暖陽照在身上,哪怕空調調到最高,盛南伊依然冷得發抖。
傅承屹裹了身寒氣進來,彷彿把空氣都凍住了。
他還是穿了一身黑。
她最愛他穿黑色,說他清冷禁慾,而她負責誘他下凡塵。
想想真荒謬。
她直截了當地問:“傅承屹,你娶我是為了報復盛家嗎?”
她比剛醒來那會兒豐潤了些,戴了頂淺茶色假髮,化了淡妝,氣色不錯。
五官精緻,粉雕玉琢般,眼波流轉間,令人神魂顛倒。
男人長腿交疊坐在沙發上,神情漠然,卻散出一股淡淡的冷傲。
盛南伊移動着輪椅上前,“回答我。”
“你既然聽說了,隨便你怎麼想吧。”
她捧起他的臉,“我要聽你親口講。”
俊朗眉宇微皺,傅承屹擋開她的手,騰地起身,高大的身影若黑雲蔽日。
“說什麼?說你伯父為一己私慾,殘害無辜生命?
說他把仇人之子養在身邊,為他賣命,對他感恩戴德?
說我在他授意下,跟你交往跟你結婚?
還是說我卧薪嘗膽,最終反敗為勝?”
聽過若干版本,都不如這一版鑽心剜骨。
都是真的!
她伯父盛世清殘害傅家,收養傅承屹,卻養虎為患遭到反噬,伯父猝死,堂哥被設計逃亡海外,傅承屹獨攬公司大權……
整個人彷彿被活活撕碎了似的,抑制不住地顫抖。
指甲狠狠摳着輪椅,發出刺耳聲響。
“你愛過我嗎?”
“我們離婚吧。”
兩人同時說道。
盛南伊不可思議地望着他,淚水奔涌,攥拳向傅承屹揮去,卻驟停在半空。
這個人、這張臉,她愛慘了,即便到了此刻,她還是下不去手。
轉而揮舞着拐杖把病房砸了個稀碎。
藥味瀰漫,真的好苦啊!
男人雕塑般佇立在窗邊,靜靜觀望,一臉平靜,墨色的發一絲不苟。
盛南伊突然就冷靜下來,長睫上的水珠玲瓏剔透,泛着一層冷光。
“那麼著急擺脫我,是因為喬雅昕嗎?”
吳媽說,自從伯父去世后,兩人常被拍到相伴而行。
她知道喬雅昕愛傅承屹不比她少,甚至在他們婚禮當天割了手腕。
可她沒想過,傅承屹會喜歡喬雅昕,一個哪兒哪兒都比不上她的女人。
投去的目光滿布渴求,她多希望他會否認——
“你非要這麼想,我也不想多說什麼。”
“就因為她救過你?傅承屹,如果當時我在場,也會作出同樣的選擇!”
她的愛,永遠拿得出手。
她原以為傅承屹對喬雅昕寬容,皆因救命之情。
畢竟那樣的縱容,與對她的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每每她與喬雅昕發生矛盾,傅承屹總是毫不猶豫地站在她這邊。
黑瞳閃過一絲恍惚,微不可察,傅承屹的聲線越發低沉淡漠,“雅昕與你不同,她在我最難過的時候出現……”
後面說了什麼,盛南伊根本沒聽進去。
耳朵像被灌入泥漿,發悶發沉,一如她的心,沉甸甸地往下墜,往地獄裏墜。
她害怕極了,攔腰抱住傅承屹,“傅承屹,不要離婚好不好?做錯事的是伯父,他也付出相應代價了。一切都過去了,我們還像以前一樣好不好?”
孱弱的肩頭顫動不已,瑩白的臉蛋梨花帶雨。
傅承屹從沒見過這樣的盛南伊。
男人的沉默讓她更害怕,抖動如篩,牙齒都在打顫,“我以後……以後再也不找喬雅昕麻煩,我都聽你的,還有盛世也給你,股份都給你。傅承屹,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
男人幽瞳如古井無波,語調也沒什麼起伏,“我的目的已經達成,盛世與你,對我來說沒有意義。”
他轉身欲走。
盛南伊從輪椅上掙紮起身,緊緊抱住他。
她還在復健,站不穩,傅承屹輕輕一推,便摔在地上。
假髮掉下來,露出凌亂的寸發,蜈蚣一樣的疤蜿蜒在頭頂。
傅承屹微怔,伸出的手懸在半空。
盛南伊卻顧不得形象,哭着抱住他的腿,“不要走,傅承屹!”
傅承屹每走一步,她便被拖着往前爬一步。
幾次后,傅承屹還是出手拽開了她,決然而去。
盛南伊趴在門口,哭得撕心裂肺,誰也勸不動,直到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