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接過水桶
在大家錯愕表情下,景玉鳴已經坐上板車,舞着鞭子一甩一甩地逐漸走遠了。或許這句話他們一輩子都不會再想起,但是命運總會在另一個路口等着他們內心觸動悔恨。
"切,一個黃口小兒誇海口而已,讀書那麼差,能有多大出息。還不登我家門?我還怕他給踩踏了,好像我多稀罕他來我家似的。"王大鎚憤恨的說著。
隨後,他們在一陣歡聲笑語中舉杯敬此年,剛剛的不愉快也在酒過三巡后忘記的一乾二淨。下午的麻將桌上王大鎚輸的臉紅脖子粗,換了兩次方位還是輸,最後散場敗興而歸。
王燦帶着景玉鳴吃過午飯後,又買了一些摔炮,然後兩人架着老牛板車踏蹄向前,奔向山林,歸進迷霧,唯有一路的噼啪噼啪響聲證實前方有人經過。
"景三毛,長大想做什麼?"
"我也不知道,學習成績那麼差,或許去磚窯搬磚吧。"景玉鳴低着頭回答着。
"磚窯也挺好的呀,你王叔我那邊認識的人多,不讓你下體力搬磚,那玩意兒又累又臟還不賺錢,去做個叉車司機吧,工資相對高點。"
"叉車司機?很貴很難開吧?我們家現在可沒錢讓我學和買車。"
"沒事,慢慢來,先好好讀書,到時候王叔贊助你買個叉車,不過我可說好了哦,未來的那個叉車屬於我們合資品牌,股份一人一半,你出力,我數錢,不準喊累,哈哈。"
"那不是被王叔壓榨一輩子了么,我很難找到媳婦的,到時候王叔可要給我介紹相親對象,我才不想一輩子就在磚窯待着。"
在你一句我一句的暢想中,兩人在夕陽餘暉的傾灑下愉快的迎着冬日的寒風吹着最大的牛皮,沿着泥路緩緩走向村口。抬頭望去已經可以看到村莊煙囪了,那一裊濃煙直上青雲,和後山山林的晚霧相呼應,板車也幾分鐘后停到家門口,景玉鳴和王燦道別後也結束了今日的出山拜年行程。
"爺爺奶奶,我回來了,要送的禮品也送到了。"景玉鳴搓着手捂着已經不太腫的臉邊跑向火盆邊對着廚房爺爺奶奶說。深冬的傍晚還是很冷,早上出門穿的薄,晚上寒霜下來,手腳透涼,烤了好大一會兒才熱乎。
"今天去鎮上玩的怎麼樣?大姑媽給你壓歲錢沒?你大老表今年結婚嗎?"奶奶熱切的問着。
"你的臉咋了?嘴巴還有血跡,出去打架了?"爺爺看着景玉鳴臉不對勁,連忙問着。
一連串的問題把小玉鳴給問倒了,但也沒有提起今天發生的事,怕奶奶給氣着了。只是回答說"我沒事,滑倒摔了一跤,過兩天就好了。姑媽們一家他們都挺好,給的壓歲錢被買摔炮和彈珠花完了,老表人沒看到,但結婚的時候會來通知咱們過去,您肯定是去坐一席的上席,就等着吧。"
爺爺奶奶開心的合不攏嘴,"那就好,那就好啊,成家了你老表就可以收心,你大姑媽就少操心一些。"
吃過晚飯天還早,爺爺就帶着景玉鳴一起到村頭菜園子去鬆土和灌溉,再順便弄點新鮮青菜和菠菜回來明天吃。
爺爺每天都會去一趟菜園子,風雨無阻,所以家裏菜園子格外肥沃。播種的紅薯和排球一樣大,青菜和菠菜長的和蒜苗一般高。經常也被村裡人偷菜,爺爺奶奶也沒當回事,說誰家都有困難的時候,不然不會冒着被人罵的風險偷菜。
只是隨着年齡的增長,原來爺爺只需要挑一擔水就可以解決,現在需要用水桶提四五趟水,還把自己累的氣喘吁吁,但是看着菜園子豐富多樣的菜苗慢慢長大,幹勁又來了。今年開始景玉鳴就要接過水桶,用瘦弱的身體來養護這一方菜地。
走了幾分鐘穿過道場,跨過小河流就來到所說的菜園子,一眼遠望的確翠綠翠綠,風中搖曳。不過看到這地勢,的確走過去還可以,提水還是稍顯很費勁,回抬頭后一看,景玉鳴看到那塊靜立在村頭的石碑,寒風下顯得那樣高昂。
菜園子地處斷頭一側,四周為秧田,左邊秧田的旁邊為水塘,村裡日常洗衣之類在這裏,剛剛的小河流就是水塘下的分支,菜園子的右邊和前面的秧田上下落差約有三米左右,甚為陡峭。
跟着爺爺走過狹窄的田埂,看得出來已經養護很多次,別人的田埂都是碎石頭和光溜的黃泥巴,高低不平,但這個田埂上面都是草皮,相對平整,菜園子周邊也用泥柵欄子圍住,不高邁腿就能翻進去。
爺爺拿着鋤頭開始給菜園子鬆土,讓景玉鳴去剛剛路過的小河流提水過來灌溉。第一次灌了半桶水,力氣略有不足,沒有提起來,又倒了一點才勉強提着快和自己一樣高的水桶,然後傾斜着小身板,連拖帶拉的提給了爺爺。
原本就十米的綿延小路,歇了好幾氣,一桶水終於才提到。一趟,兩趟。。。等到第四趟的時候泥路都濕了,水都盪的濺到臉上,衣服上到處都是,鞋子也半濕的拖着,嘴巴已經累的呼出熱氣,小手凍的通紅,爺爺也快完工。
去提最後一桶水返回的時候,景玉鳴看到爺爺身體越發佝僂了,拄着鋤頭望着村的出口,或許那一刻他也想離開這個守了一輩子的村,也想走出深山去看看,看看年輕人口中說的繁華世界。
"啊呀。。。爺爺~"在尖叫和哐當叮咚的聲音伴隨下,緊接着撲通物體入水的聲音也響起,讓還在發獃的爺爺回過神,發現田埂上提桶人沒了,秧田下面一個大坑,呻吟聲在那裏發出並在呼喊爺爺。
原來景玉鳴實在提的沒有力氣,半桶水盪的越發厲害,眼看還有一半路程就到菜園子,濕鞋子和濕泥路一滑,連人帶桶都滾到下面的秧田。
看來今日是沒辦法繼續灌溉,也就剩下最後一席菠菜地,再弄一會兒估計爺倆兒都要凍感冒了。爺爺快速摘了一些新鮮菜放在水桶里,然後扛着鋤頭,景玉鳴搓了會兒手提着被泥漿浸潤過的水桶,拖着濕鞋子一拐一拐跟着回家。
"爺爺,大山外面,曾市的外面,到底是怎麼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