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霜華鞭下出真言
“竺之鹿！作為師姐，卻總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竟還如此小孩心性！”陸上玄說著手中召出神武霜華，冷聲道：“從前只以為你是痴傻，心智有損，如今看來，你根本沒有心！”
竺之鹿自嘲地笑了笑，她何時有機會可以小孩心性？她何曾有過真正無憂無慮的童真時光？
她何時成了沒有心的人？
又到底她如何才算有心？
缺失魂魄懵懵懂懂十二年，她的反應總是比別人遲鈍很多，
她的世界像漂散的浮萍，抓不住的幻影，隨波逐流秋葉，或是沉入水中的頑石。靈魂彷彿總是遊離於塵世之外，難以觸及那些常人輕易就能感知的喜怒哀樂。
最終塵歸塵，土歸土。
她好像一直在等，等着花開，等着風來，等着葉落，等着雪白。
等一不歸人，她也曾受到過命運的憐憫，冬至那碗餃子，那個叫白榆的人，那份恩情讓她記了整整七年。
後來她魂魄歸位恢復心智，以為天空中的陰霾終於盡散。誰知還是她獨自一人在黑夜中看着星星照亮自己的瞳孔，眼中的孤獨依舊那麼濃……
可這一切都不是錯，她沒有錯。
“沒有心的人，是師尊，是你們。”竺之鹿咬牙一字一句道：“從來都不是我！”
“頑石不可琢也。”陸上玄神色冷漠，緊握霜華，在明知竺之鹿有傷在身的情況下一鞭抽出：“竺之鹿，目中無人，冷眼旁觀，你可知罪！”
一道凌厲的銀色閃爍，猛然劃破空氣，凌厲如電閃雷鳴。
又是一招求真言。
竺之鹿甚至來不及閉上雙眼，身上的皮肉就被削開，連帶着臉頰也被傷到皮肉，火辣辣的劇痛席捲全身。
霜華兇悍的靈靈生生將她的靈核再次重創。
霜華也隨之緩緩落在陸上玄靴前。
“我有什麼罪！少給我安這些莫須有的罪名。”竺之鹿眼眶酸的發疼，忍着劇痛嘶吼着問道：“師尊……為什麼！為什麼！我究竟做錯了什麼！既然這麼討厭我！為什麼當初要收下我！”
曾經人人都笑她是個傻子，如今她變聰明了，又有人說她沒有心。
自開竅以來，她竟在短短几年中嘗到了一片真心被踩進泥里是這樣一種感覺，這樣生不如死的滋味。
一片落葉，在秋風中飄零，無人問津。
她曾以為自己找到了歸宿，卻不料，這一切不過是鏡花水月皆幻境，竹籃打水一場空。
陸上玄眉目冷淡，一字一句道：“我沒有你這樣的徒弟。”
“沒有就沒有！誰稀罕有你這種偏心眼的師尊！”竺之鹿怒吼道，同時再次感到五臟六腑都要疼地被擰成渣。
她突然好恨。
恨現在自己修為太弱，修行受阻，不能立刻扒惡人的皮，抽他們的筋，喝他們的血！
可心中另一種聲音再說：
要報恩。
莫要尋仇……
竺之鹿眼中那股野獸般的凶戾之色一時未藏的住。
陸上玄察覺后微微蹙眉，問道：“你在想什麼？”
受到求真言的影響，竺之鹿痛的大叫一聲，喘着粗氣，情緒激動地將心中的所思所想，如狂風暴雨般吼了出去。
“陸上玄！活該你一大把年紀還打光棍！活該你是個無趣的人！活該夜憐姬看不上你！我靠好尷尬！不愧是求真言！”竺之鹿只覺得慘了，把不該說的八卦都說出去了。
對了這個八卦是，陸上玄曾心悅棲梧仙子良久，卻被望鶴仙君捷足先登將心愛之人搶了去。
以至於他到現在也未尋道侶。
這還沒完。
下一秒她說的話更加激烈。
“你們這群人真是有病！一群傻逼欺人太甚！我操你門祖宗十八代！”
一瞬間，鴉雀無聲。
下一秒。
蕭時雨：“你……”
葉璇：“你……”
陸上玄怒吼道：“孽徒！你簡直不可理喻！”
“你不是說，沒我這樣的徒弟嗎，又哪裏來的孽徒！想罵我孽畜就直說，少磨磨唧唧，你作為孽畜的師尊，又是什麼好東西人？”
陸上玄太後悔使出了這一招“求真言”。
原本是想讓竺之鹿認錯，誰知這反而成了她發泄心中積鬱的契機。
見此情形，竺之鹿不再說話，慌慌忙忙地踉蹌起身，頭也不回的狼狽離開。
這破宗門，她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她要走！她要下山！
經此荒唐一事，竺之鹿以為陸上玄定會將她逐出蒼梧山。
等了好些日子，陸上玄竟破天荒的沒有。
不過最要命的是，陸上玄這幾日有病似的，總叫她來為他研墨，而後讓她嘗嘗自己沏的茶，好像那日什麼也沒發生過。
別的什麼也不教，什麼也不做。
詭異極了。
竺之鹿心道：這是一種新的懲罰嗎？
簡直比霜華抽她一百下還要痛苦！
與陸上玄整日抬頭不見低頭見，實在尷尬，竺之鹿便想等着傷好些早日下山去人間歷練。
她恢復得很快，畢竟她去荒骨嶺，可不止是帶來了玉髓蘭一樣好東西……
“師姐，你去人間歷練，可否能帶上我？”司南問道。
“你還想不想拜入天樞長老門下啦？”竺之鹿笑道：“好好修鍊，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司南點了點頭：“師姐，你的靈根……”他想要安慰竺之鹿，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竺之鹿洒脫的笑了笑：“現下我修為不夠，那一半靈根先借她葉璇玩玩，總會有一日我會拿回來。”
“嗯！”司南點了點頭。
“時辰不早了，再晚些陸上玄又叫我去幫他研墨了。司南！後會有期！走啦！”竺之鹿說罷瀟洒離去。
“師姐！一路保重。”司南揮手告別。
竺之鹿下山去人間歷練，陸上玄得知后勃然大怒：“這孽徒竟未經我允許便私自下山！當真以為我再捨不得管束她了么？待她回來，定要好好教訓……”
心中所想未能完整說出口，陸上玄心裏卻害怕竺之鹿這一去，便真的不再回來……
竺之鹿也正如他所料，從離開起至上修界修補結界，再也沒回過蒼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