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張老二和朱老三
朱正良的犬父,自然是當朝成國公朱純臣。
朱家祖上也算是一門英烈,先祖朱能隨文皇帝靖難時,南京城就是被他首先攻進去的。
朱能作戰衝鋒在前,勇冠三軍,最終被文皇帝敕封成國公,世襲罔替,死後也配享太廟。
張世康自然曉得,朱能確實算得上英雄,只是兩百多年過去了,他的後輩子孫卻成了狗熊。
崇禎一朝,末代成國公朱純臣一直挺受崇禎皇帝信任,甚至北京城被李自成攻破前,將皇太子朱慈烺交給他,讓他帶着太子逃往南京。
畢竟南京是大明的第二首都,一直都有一套與北京城一模一樣的官員班底在。
只要有太子在,即使崇禎皇帝死了,大明也可以無縫銜接,不至於造成後來那般,諸多王爺搶着當皇帝,各自為政,導致南明迅速滅亡。
而朱純臣倒好,世受皇恩兩百多年,又蒙崇禎皇帝託孤重任,卻主動打開了城門,將太子拱手交給了李自成。
所以,張世康對朱純臣壓根就沒啥好印象,言辭間更是不客氣。
孫大勝聞聽大哥為自己老爹出氣,自然很是興奮,只覺得前天那頓揍沒白挨。
大事可期,又打了勝仗,眾人自然興高采烈的,而陳家酒樓的掌柜的,卻就沒那麼高興了。
今日的生意算是黃了,不僅如此,酒樓內被打砸了一通,不僅財務損失嚴重,接下來幾天估摸着也無法營業了。
可掌柜的卻並不敢上前討要說法,他怕這群大小夥子連他也給揍了。
掌柜的就那麼楚楚可憐的站在店門口,欲言又止,欲言又止的。
“今日損失你可統計一下,去英國公府尋我爹報賬,就說是朱家老六先動的手。
膽敢做假賬,下次直接一把火把你這店燒了。”
張世康哪裏看不出掌柜的心思,沒記錯的話,這酒樓背後真正的東家是嘉定伯周奎,也就是當朝國丈。
這嘉定伯也不是個什麼好鳥,貪婪吝嗇在京城都是出了名的。
這掌柜的也就是個打工的,倘若無法找補,周奎自然不會放過這掌柜。
眾人相約明日宵禁前,必定將具體的認捐數額交給張世康,而後在酒樓門口一一作別。
張世康回到家門口時已經臨近傍晚,剛下馬車便看到不遠處有兩人鬼鬼祟祟的,似乎在盯梢。
其實張世康出門的時候就見到了,只不過似乎換了人。
“喂,你們倆幹什麼的?為何一直盯着我家?難道不知道這裏是國公府嗎?”
說著張世康就想走過去問詢,卻被張府的老管家攔住了。
“三公子慎言,那二位當是錦衣衛的差爺,不可無禮呀!”
“錦衣衛?不是說早被陛下連同東廠一塊裁撤了嗎?”張世康面露疑惑。
明末小說他看了不少,大多都說崇禎帝被文臣蒙蔽,一登基沒多久便裁撤了廠衛,自此成了瞎子。
“公子聽誰說的?慎言,走走走,公子快進府。”
老管家嚇了一跳,趕緊拉着張世康進去,還不忘沖那二人行禮。
“看來傳聞有誤啊。”張世康自顧自的嘀咕了一句。
見到老爹時,英國公張之極正悠閑的躺在涼亭里跟張世澤說話,說的大抵也是生意上的事情。
張世康便詢問關於廠衛的事。
“東緝事廠職權削減了不少,錦衣衛肯定是沒有的事,不過前年陛下聽從那群文臣的建議,裁撤了不少冗餘。”
張之極隨口道。
“兒剛才在府門口碰到了錦衣衛的人,那倆貨都在門口待一天了。
定國公府也有,可剛才兒路過劉府,卻並未見到有半個人監視,這又是為何?”
聞聽此言,張之極這才從躺椅上坐了起來,他沒有回答張世康的疑問,而是反問道:
“你以為爹為何不想跟文臣們爭辯,摻和三餉的事?”
上午時他對張世康想上進的表現很是寬慰,可聽說他剛一走,張世康便就又去跟那群公子哥吃喝玩樂去了。
張之極聞到了兒子身上的酒氣,心中反倒有些安心。
“因為爹懶,怕事?”
“世康,不可這麼說父親。”一旁坐着的張世澤不悅道。
雖然這個弟弟此前也不着調,但至少不敢這麼跟父親說話,張世澤總覺得哪兒不對勁兒。
只是張之極並未生氣,反倒是略帶苦澀的笑了笑:
“差不離吧,只有爹不爭不搶,你呀,才能安生的出去耍。”
更多的話張之極沒有說,也沒必要說,他對這個小兒子的期望一直都不高,只要活的開心,一生平安便可。
只是張世康已經不是原來那個紈絝,怎能聽不懂老爹的言外之意。
如今他們這些勛貴看起來光鮮,但手上卻並沒有太多權力,朝堂早已是文臣的天下了。
就連錦衣衛都敢區別對待,對勛貴嚴加監視,對內閣高官視而不見。
文臣武將的博弈到了明末已經徹底結束,武將見文臣低半級的觀念已經深入人心。
說白了,只要勛貴們不妄議朝政,不反對他們,就仍舊是高高在上的國公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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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腿兒,兒早晚要改變這種局面。”
張世康憤懣的爆了粗口。
張之極笑笑,他並不打算打擊兒子,反正萬事有他擔著,便轉移了話題道:
“聽說你又跟朱正良打架了?”
“爹怎麼這麼快就知道了,不過爹放心,這次兒可沒吃虧。”
張之極沒吭聲,小一輩之間打打小架,此乃勛貴的傳統,老大張世澤卻皺了皺眉頭:
“沒出什麼事兒吧?”
“沒事沒事,那朱正良受了點小傷,不過折了一條腿罷了。”
張之極猛的一下從躺椅上坐起來。
這時,英國公府外頭吵嚷起來,大老遠便聽到成國公朱純臣的怒吼聲,張世康頓覺不妙,委屈巴巴的對老爹說:
“是個意外,誰知道朱正良的腿那麼容易折。
我的後腦也挨了他一悶棍,感覺腦子都被他打壞了,最近總有些事想不起來,兒……”
張之極本來想訓斥一兩句,但聽了兒子的話,立馬就變了語氣。
“我兒莫怕,有爹在,誰也傷不到你!”
說著張之極就風風火火的奔着府宅前院而去。
英國公府門口,成國公朱純臣帶着五六個壯碩的家丁,正與英國公府的家丁們對峙。
英國公府的老管家李鵬捷臉上堆着歉意,不住的說著好話。
朱純臣哪有那麼好脾氣,憤怒的眼瞅着就要指使家丁硬闖了。
“哈哈哈,世兄這是何故?來看我怎的還帶着家丁?”
張之極一副好兄弟許久不見的熱絡模樣,一邊迎上去一邊笑着道。
“張之極,你少給老夫來這一套,你兒子今日當街把我家正良的腿都給打折了!
多大的仇怨,要下如此重的手?今日你必須給老夫個說法!”
朱純臣連客套都懶得客套,看到兒子躺在床上疼的滿臉冒汗,朱純臣只覺憤怒。
朱正良將當時的情況講給朱純臣聽,聽完后朱純臣直接炸毛。
“竟有此事?我兒前兩天也挨了你家正良一悶棍呢,世兄可知曉?
我兒這兩日一直吵着頭痛,還總想不起之前的事,弟也在為此事發愁。
腿折了可以接,世兄你說,腦袋被打壞了,怎麼治呢?
弟也為此發愁呢!但子侄輩鬧點矛盾在所難免,弟又不好意思因此叨擾世兄。”
躲在府宅大門后偷聽的張世康暗自咋舌,心道老爹這口才真是厲害,偷梁換柱,倒打一耙,以退為進,最後將軍。
不,演技更厲害,張世康覺着自己得向自己老爹多學學。
“張老二!你說的是人話嗎?
你知道你兒子怎麼稱呼我嗎?
犬父!他叫我犬父!”
朱純臣幾乎是吼出來的,他確實很生氣,比兒子腿折了都生氣。
“朱伯父,冤枉啊,你又不是我爹,我怎會如此稱呼你,絕無此事啊!”
張世康將腦袋伸到門外道。
朱純臣一見張世康,手都氣的抖起來,指着張世康道:
“小兔崽子,你下的狠手,你給我出來!”
“世兄,師兄,你消消氣。
弟剛才不是說了,我兒腦袋被正良打了一棍,也出了問題,你莫跟小輩一般見識。
你看這樣成不,正良治腿的銀子我來出,弟再尋個好郎中,不,弟去尋御醫。”
一聽到銀子,張世康眼睛眨了眨脫口道:
“對,我們出銀子便是了,我家裏光銀子就有二三十萬兩,六哥就算倆腿都折了,也花不完咧!”
張之極鬍子抖了抖,心道這臭小子是不是腦子真的壞掉了,怎的將家底都報出來,這不更刺激這朱老三了?
果然,朱純臣聞言直接炸毛。
“小兔崽子!那是銀子的事兒嗎?三十萬兩算個屁!我府上也有。
你出來,讓我敲斷你的腿,伯父也給你治,好好治!”
張世康聞言大樂,竟真的走了出來,但卻沒看朱純臣,而是搜索那倆錦衣衛探子。
外頭人多,尋摸了一會兒才在人群外圍找到了那倆人,張世康甚至還衝二人使了個眼色,意思是:
“你倆都聽見了吧,成國公說三十萬兩算個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