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別難受了,有我在,大明絕不會再出現那樣的情況。”張世康安慰祖大壽道。
若以軍事上的成就而言,祖大壽統兵幾十年,其實沒有什麼亮眼的戰績。
大凌河之戰,堅守三個多月,吃戰馬,吃死屍,吃老弱,直到吃無可吃,突圍不成,投了建虜,卻又立馬想辦法回歸大明。
皇太極被祖大壽用詐降涮了一把,自然惱羞成怒,他之後兩次御駕親征攻打錦州、寧遠,就是想擒住祖大壽出了這口惡氣,可惜都無功而返。
就這樣,祖大壽又為明朝多守了十年的城。
在此期間,皇太極多次從關寧錦防線外入關,劫掠京畿如入無人之境,但不論他入關多少次,都是搶完就走,完全沒有佔領城池擴充疆域的念頭。
為什麼,就是因為關寧錦還牢牢的掌控在朝廷手裏。
只要關寧錦在,皇太極就不得不從更遠的蒙古地區運輸補給,而大清的國力無法支撐太長的補給線。
只要關寧錦在,大清即使攻下關內的城池,也不敢去守,關寧錦永遠是大清國的眼中釘、肉中刺。
大凌河之戰十一年後的錦州之戰,那一戰皇太極舉國之力包圍錦州,這一圍就是一年。
洪承疇率十三萬大軍去支援,結果很快被擊潰並投降。
後來,錦州城內再度出現人吃人的慘劇,祖大壽彈盡糧絕、力戰而竭,無奈再次投降。
有人曾猜測祖大壽早有降清之心,大凌河破城后之所以還歸大明,是因為他的大部分親人仍在大明的手裏。
這其實於理不通,他也有大量家小在皇太極手裏,如果僅僅是惦記家小,賺開錦州城算了,何苦在苦守十年。
時局的艱難,崇禎帝的不信任,主帥的突然被殺,援軍的覆滅,族人的被擒,城內的彈盡糧絕,甚至敵人的大度,像一道道繩索將這樣一個將領捆縛,終於結成一張大網,使他動彈不得,剩下的只有自殺和投降。
如果當時的他把寶劍橫在脖子上一抹,史書上對他的評價恐怕就又不一樣了。
後人無法確切的知道祖大壽當時選擇投降的理由,是覺得為崇禎殉節不值,還是不想死,亦或是害怕皇太極加害他的族人、屠戮錦州城內的百姓。
不知道。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不是為了個人的榮華富貴。
他一直活到順治十三年才死去,上天給了他長達十五年效忠大清的時間,只需要他調轉槍口,向自己的同胞屠刀一揮,榮華富貴就來了,就像洪承疇那樣。
可是他沒有做。
張世康無法評判祖大壽的氣節,但認為當時那樣的情況,祖大壽已經做的很好了,他沒有對不起朝廷給他發的那點俸祿。
對於殺死何可綱之事,張世康也能理解祖大壽心底的痛苦,他也曾統兵作戰,明白殺死自己的袍澤該是件多麼難過的事。
他敬佩何可綱的骨氣,但若是說讓他因此貶低祖大壽,卻又有點不經人苦卻勸人善的虛偽了。
祖大壽緩了好一會兒,才從痛苦中逐漸緩和,張世康也不急,繼續翻看着皇太極的信。
看了一會兒張世康突然眼眸一亮道:
“祖總兵,你有多久沒給皇太極回信了?”
祖大壽不知就裏,想了想道:
“回大帥,前年的時候回過一封,是問及卑職在那邊家小的情況。”
“哦,也就是說,皇太極已經兩年沒收到回信了。
你說,如果你現在給他回上一封,他會不會非常的興奮?”
張世康壞笑道。
皇太極心裏肯定是對祖大壽恨之入骨的,但是這個偽善的傢伙在這十年裏,投入了巨大的沉默成本。
以至於即使恨,他也不厭其煩的舔着祖大壽,表示出自己的善意和胸懷來。
這其中若是沒有抱着有朝一日祖大壽被他感動、向他投誠的念頭,張世康是不信的。
既然如此,那這裏頭肯定就有文章能做。
“卑職都聽大帥的,大帥讓卑職如何做,卑職就如何做。”祖大壽誠懇的道。
張世康聞言皺眉沉吟了片刻,又問道:
“你那些部將祖澤遠、吳三桂等人都靠譜不?他們又是如何看待建虜?”
“回大帥,他們忠誠於卑職,但這是不對的,如果大帥想,卑職可以教他們前來向大帥效忠。
建虜乃我遼兵死敵,遼人沒有一個不痛恨建虜的。”
“效忠的事不着急,你沒有將效忠於我的事告知其他人吧?”
“回大帥,卑職愚鈍,先前曾於祖寬聊過,只是當時卑職還未想明白,只跟他說先佯裝投誠。
除此之外,並未對其他人提及。”
祖大壽想了想道。
“那便好,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附耳過來。”
張世康眯着眼睛對祖大壽一陣的嘀嘀咕咕,祖大壽聞言先是一愣而後點了點頭。
兩人在房子裏密謀了一會兒,不多時房間內就傳出了張世康的怒斥聲:
“祖大壽,你這廝驕縱蠻橫,本帥早就看你不順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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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如何解釋剋扣兵餉之事?
哼,無話可說了吧?
念你守城有功,且先饒了你的性命,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來人,拖出去,重則二十軍棍!”
隨着張世康的命令,親衛統領洪秀成立即帶人將祖大壽拖了出去。
行刑的地點就選在城內的軍營中,當著祖寬等將士的面。
張世康親自監刑,一邊對祖大壽動刑,張世康還一邊囂張的繼續指責。
“你這廝之前便有投降建虜的前科,本帥看你就是個叛徒,我大明的第一罪人!
你最好給本帥老實點,把關寧錦給守好,否則……莫怪本帥不講情面。
本帥在陛下面前只需三言兩語,便能使你祖家灰飛煙滅!”
張世康本來就是紈絝出身,這等表演不能說手到擒來,只能說本色出演。
一旁的祖寬看着自己的家主受罰,還要遭受張世康的言辭凌辱,悲憤欲絕,雙拳緊握,就差要跟張世康拚命了。
但是祖大壽不下令,他就只能忍着。
二十軍棍對於一個年輕人來說也算不輕的責罰,更別提祖大壽這等六十多歲的身板了。
可祖大壽只是露出悲憤的表情,全程都沒有吱一聲。
行刑完畢后,張世康瀟洒的離開了場地,祖寬趕緊上去攙扶祖大壽。
當天晚上,祖大壽召集祖寬前來,並對他道:
“苦也,那張世康識破了咱們的伎倆,若留在這裏,唯有等死了。”
祖寬的心裏早就憋着一股子火氣了,聞言便道:
“家主,咱們苦守在這裏十年,即使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那張世康區區一紈絝,卻要騎在家主頭上拉屎拉尿。
卑職為家主叫屈,既然此人不能容我等,我等還需儘快做決定,萬不可坐以待斃呀!”
“嗯,本總督已寫好了書信,你速速派得力的人出城去趟瀋陽,務必要親手將這封信交給皇太極。”
“卑職得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