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爹,我想上進
崇禎十一年春,北京城,英國公府。
張世康揉着太陽穴睜開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熟悉又陌生的古代房屋,前世記憶與現世記憶交融在腦海里,腦袋脹的厲害,後腦勺也隱隱作痛。
這是……穿越了啊,前世信了資本家的鬼話,每天起早貪黑的當福報打工人,結果年紀輕輕就猝死在了鐵人三項的崗位上。
“少爺……少爺醒了!”
床邊守着的紫衣小婢看到張世康在揉腦袋,恍惚了一下才抬高了聲調驚呼出聲。
“這是……崇禎年間?國公府的公子哥啊。”腦子有點亂,張世康半是詢問半是嘀咕道。
紫衣小婢不知就裏,頭都不敢抬的輕聲嗯了一聲。
然後端起一碗水小心的餵了張世康幾口,小聲請示要去請老爺過來,而後便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這小丫頭貌似有點……怕我?”
張世康只思慮了片刻就明白了,這身體的原主不是什麼好鳥,就一典型的紈絝子弟。
摳痞子,掛馬子,追瘋子,逗傻子,欺負小商小販,調戲良家婦女,整日裏什麼都做,就是不做好事兒。
在京城的口碑不能說嘴欠手賤,只能說是人厭狗嫌。
之所以能活的好好的,只是因為有個好出身,英國公在大明可不是一般的勛貴。
先祖張玉追隨文皇帝靖難,被文皇帝列為靖難第一功臣,追封榮國公、河間王,配享太廟。
而後其子張輔征安南、征漠北,替文皇帝立下汗馬功勞,授英國公,世襲罔替,配享太廟。
終大明兩百七十六年,即使是王振、劉瑾、魏忠賢等閹黨大肆禍亂朝綱、迫害群臣時,也能在朝堂屹立不倒。
而作為英國公府的嫡三子,又是年齡最小、最受寵溺的公子,這等身世只要不造反,在京城幾乎就是橫着走,張世康沒有養成點紈絝子弟的壞習慣,幾乎是不可能的。
“紈絝子弟,也挺好的嘛。”張世康嘀咕了一句。
上輩子為生計疲於奔命,活的不如一條狗,這一世他要隨心所欲,就想活的舒坦點。
等等……現在是崇禎十一年?
剛想到這個時間,張世康只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前世他不抽煙不喝酒,唯一的愛好便是歷史,當然大部分是閱讀歷史類小說,對明朝自然也有涉獵。
大明王朝兩百七十六年,開局一個碗,結局一條繩,開局自然說的是當過乞丐的朱元璋。
而結局,正是如今的崇禎朝,明亡於崇禎十七年,算一算時間,只剩六年了。
也就是說紈絝子弟能當,但只能當六年。
六年後,北京城最終被奸臣打開,崇禎皇帝於煤山自縊,英國公一脈舉家罹難。
焯!
張世康暗罵一句,但事已至此,如果不想等死,他就必須得做點什麼。
正思量間,外頭傳來一陣騷亂,一個身着錦緞、富態的老頭在眾人的簇擁下進來。
“我的兒啊!爹這兩天睡覺都不踏實,你總算是醒了。”
當代英國公張之極的胖臉上帶着笑意,他的身後跟着一個貴婦,以及一個年約三十面相穩重的中年人。
那名貴婦自然便是張世康的生母孫氏,而那個面相穩重和善的中年人,則是張世康的胞兄——英國公府嫡長子張世澤。
“都是朱正良那小王八蛋,康兒,讓為娘看看。
唉,康兒,能不能答應為娘以後少打架,茶館酒肆不好玩嗎?
再不濟去勾欄聽聽曲兒也成,京城多的是消遣的地兒,銀子不夠用就跟為娘說。”
孫氏瞅着自己的小兒子,滿臉寫着心疼。
張世康聞言滿臉黑線,心道自己這娘可真是‘疼’兒子。
當娘的寵溺兒子就算了,老爹身為國朝頂級勛貴,本以為會勉勵自己一番,奈何接下來的話更讓張世康三觀炸裂。
張之極坐到桌子前喝了口茶接過了話茬。
“你娘說的對,聽風樓最近從揚州來了位花魁,當然,爹是聽說……聽說啊,那是才藝姿色雙絕。
聽風樓才子云集,還有望月樓、教坊司,都各有千秋,偶爾去附庸風雅一番,也別有一番情趣。”
見孫氏瞅他的眼神有點不對,張之極說完嘿嘿一笑也不當回事。
胞兄張世澤也走到床邊,看其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張世康覺得總算是有個正經人了。
但這兄長一開口,張世康就徹底亞麻呆住了。
“世康,爹娘說的對,平日裏無趣時權當消遣,還有城西邊有個叫慶豐樓的,你可能不知道,這酒樓下頭新開了個打黑拳的場子。
這場子每隔三兩日,就會組織江湖人互相對打,外番人都有,熱鬧的緊。
不過那地方魚龍混雜,你若去時記得多帶幾個家丁。
當然,真遇到麻煩也不用怕,只要報出咱家名號,沒有哪個不開眼的敢尋你麻煩。”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好傢夥,原主成為紈絝絕對是有原因的.
每天上午茶館聽書,下午勾欄聽曲兒,聽說教坊司里可都是官宦家的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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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去地下拳館看看錶演,早聽說古代人功夫很厲害,不像後世大多都是花架子,有空得去見識見識。
每天都有新奇的玩意兒,如果不是張世康知道大明不久就要亡國,真就覺得得上天眷顧了。
“聽爹一句勸,那地方還是少去為妙,就是去了也不許下注,咱家祖上留下的規矩不多,唯獨賭不可碰,那玩意兒會害死你的。
相比於此,去聽聽曲兒,與那些腐儒才子附庸個風雅,對你沒甚壞處。
說起外番人,聽下人說,那些外藩人從海外帶過來一種叫淡巴姑的東西,吃着不僅能治病,還能強身健體。
爹最近比較忙,你若碰到,給爹帶點嘗嘗。”
張世澤估計也聽說過這東西,便接過話茬道:
“爹,兒前幾日碰到過嘗了嘗,這玩意兒雖然說是吃,但其實是點着火吃那個煙,嗆的很,不甚好吃。”
“不過說來也怪,這兩三日心裏老想着這玩意兒。”
“哥,你說的是煙草吧,那玩意兒會上癮。”張世康終於逮着機會開口。
也難怪大明會亡,他這老爹除了英國公這爵位外,還擔著后軍都督府的左都督,自己這兄長是后軍都督府的都督同知。
一個一把手一個二把手,掌管着大明五分之一的衛所兵,雖然衛所早已沒落,但在軍事上總歸是有話語權的。
可如今看老爹和大哥這德性,這大明亡的不冤。
不過張世康從未懷疑爹娘兄長對他的愛護,就憑這一點,就不能讓李自成那屌絲造反成功。
“煙草?沒聽說過,就叫淡巴姑,既然會致癮那還是算了。
兒啊,京城好玩的地方不少,你想去大可去得,你想幹嘛都成。
聽爹的,莫要再去打架了,你這身子骨打小就弱,那些兔崽子也沒個輕重。
朱正良他爹朱純臣也不是啥好鳥,不過好歹跟爹一樣是個國公。
祖上兩百多年的交情,爹就算尋到他府上去,你後腦那一棒槌也打不回去,不划算吶!”
張之極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少有的鄭重。
“爹,我想上進。”
見老爹如此鄭重,張世康從床上坐起身來,也十分鄭重的道。
“你想上誰都成,有爹在。”
張之極幾乎是下意識的接了一句,但腦子轉過彎后,卻露出驚駭的表情來。
“啥?上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