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7章 訣別·惡兆10
亞綸無言以對，他不認為朗瑪勒的論點正確，但他是軍人，永遠學不會大科學家的雄辯。
語言上敗下陣來，不代表被說服，朗瑪勒也沒指望說服這位固執的將軍。
“亞綸將軍，我代表議會命令您，立刻離開德里克堡，回到尤利西斯號接受委員會的質詢。”
亞綸沒有動，朗瑪勒不再管他，而是將矛頭指向一旁看熱鬧的陸遠，這位大修士才是他的心腹大患。
“陸遠閣下，請問您還有繼續留在這裏的合法理由嗎？”
“沒有，我很快就會離開此地。不過在走之前，朗瑪勒閣下，我能和您聊兩句嗎？”
“當然可以，這是我的榮幸。”
朗瑪勒議員表現得彬彬有禮，陸遠捏着下巴：
“能問一個問題嗎？剛才我們在西西弗斯迷宮中，看到的木版畫少了第一幅，請問是被星聯收起來了嗎？”
這個問題讓朗瑪勒有些意外，他的心念急速運轉，試圖搞清陸遠這麼問背後的深意，但最終他認為這只是某人的好奇心。
“不，根據前輩們留下的記錄，第一幅版畫從一開始就不存在。在這一點我贊同亞綸將軍的看法，第一幅版畫反映的是天國的景象，本就不應該在現世存在。”
陸遠點頭表示明了，實際心裏不以為然。類似的情況他在舊日高原曾經遇到過，烏也曾告誡他：神不想讓人知道的，人類一定無法知曉。既然第一幅版畫並非以撒人藏起來，那代表天主不願讓以撒人看到。
“感謝您的釋疑，作為感謝，讓我給您和星聯一個忠告。”
朗瑪勒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陸遠皺眉忠告：
“朗瑪勒，站在種族的角度上，我可以理解你們做出的這些努力。對於一個星際文明而言，以撒人的肉體太過脆弱，你們希望獲得更長的生命和更強的身體，這是一種正當的追求。我個人認為，你們有追求這些東西的權力。”
表情管控一直在線的朗瑪勒此刻有些動容，他以為陸遠會挖苦，那他一定會反唇相譏。神州那麼多修士，當然不在乎區區百年，可對於以撒人來說，區區百年的生命是多麼的不甘啊！
“只是，朗瑪勒閣下，您有沒有考慮過，代價是什麼？”
“代價？您是指副作用嗎？”
陸遠搖頭：“朗瑪勒閣下，我不知道以撒人會為此付出怎樣的代價，但我非常清楚，傷天和的事情必有代價，這是通行諸天的基本規則。”
朗瑪勒思索片刻，回答道：“我不明白您所說的‘傷天和’是什麼意思，但我會記住這個忠告。”
老陸真的一片好心，可惜某些擬人種族從來不聽勸。言盡於此，三人沉默，最後朗瑪勒擺明車馬威脅道：
“請兩位閣下立刻離開德里克堡，第一艦隊已經在折躍通道中，兩小時后將完全封鎖此地。”
他下了兩個小時的最後通牒，之後投影消失，方舟中只剩下兩位潛入者。
“我要炸了這裏！”亞綸火冒三丈，再次重申自己的立場。
“待會炸。”老陸腳步不停，“前面還有東西，看完再說。”
方舟隔絕神念，不過也不是每個地方都有阻擋，陸遠神念中發現方舟的艦艏處有動靜，兩人便沿着方舟的主通道一路向前。
諾亞方舟是真正的聖物，歷經歲月木製結構依舊嶄新，但隨着越發深入，以撒人增設的設備也越來越多，在船中段的一個大型艙室中，兩人發現原本作為人員大廳的艙室被改成了沉澱池，源源不斷的紫色菌毯物質被管道抽取到這裏進行惰化處理，然後再以罐體封裝運輸到德里克堡主試驗區，作為培養惡兆之花的農田。
“剛剛培養基那邊的研究員透露，所有菌毯物質都來自‘母樹’。”亞綸指着沉澱池上方的粗大水管，“我們順着管道找。”
兩人加快腳步，兩個小時后第一艦隊將封鎖德里克堡。以撒的星艦未必能奈何得了陸遠個人，但絕對能讓護航中的飛將號處於不利境地，此番深入敵境，有時候也不得不按敵人的規矩來。
順着管線一路追蹤，途中見證了諾亞方舟曾經的輝煌，有數個艙室陳列着以撒人在末日航行期間的戰利品，以及他們數百年星際漂流的重大事件的記錄。神州也有類似的紀念館，不過現在已經對民眾開放。
中心艙室有一台正在運行的超級計算機，外觀呈百米高的塔形各種數據燈閃爍看起來非常高大上。靈音自己從紫府中飛出打算試着讀取數據，被陸遠攔住。
“這裏肯定有更強大的邏輯病毒，你別胡鬧！”
靈音的傷還沒好，老陸可不願意在這裏失去最重要的助手。
“別急！”亞綸讓陸遠先停一下，然後輕車熟路的在超算塔下找到一個小門。進到門中，他在設備上對照編號，找到一塊飯盒大小的儲存介質，就這麼帶着火花直接拔了下來。
“這是備份庫，這個編號代表了這裏面裝的是方舟航行日誌，應該有你想要的東西。”亞綸已經對星聯徹底失望，“不過數據有加密，能不能解密看你們的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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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遠收下航行日誌：“多謝了夥計！”
順着管道繼續向前，四周環境變得越發高熱，亞綸不得不再次升起太空作戰服。高溫來源是周圍的岩漿，方舟艦艏三分之一深入星球岩漿湖。諾亞方舟是神物，不會因區區岩漿而損壞，但其中的乘客是否會損壞就不是祖靈願意考慮的事項了。可以理解星聯為什麼把傳家寶諾亞方舟飛到這裏，即使是尤利西斯號，也不能長時間的泡在岩漿中洗澡，諾亞方舟是一座非常棒的探索實驗船。
一路火花帶閃電，兩人十分鐘后抵達方舟艦橋，眼前的景象令人難以置信。
他們所處的位置已經是岩漿內部深入地心的地方，本來周圍應該是不斷翻滾的岩漿，如同地獄的海底。
但事實並非如此。
岩漿湖下方竟然是一個巨大的空洞，炙熱滾燙的岩漿在天頂處洶湧澎湃如同火海的天空，不時有滾燙的火雨墜下。在熾熱灼目的岩漿中，混合著翻滾蠕動的紫色，仔細一看竟然全部都是菌毯物質。諾亞方舟前端伸處數個耐高溫管道，抽取的正是岩漿中的紫色菌毯。
這是一個炙紅和深紫扭曲混合的世界，在世界的中心處，一株世界樹般的蒼天大樹自地心破土而出，它周身閃耀着難以置信的龐大輝光，一切凡夫俗子乃至一切有形之物在它的面前顯得如此渺小。
“上帝啊！神聖橡樹在這裏！”亞綸驚叫。
神聖橡樹，根據《奈羅聖訓錄》的記載，她不但是奈羅升天之樹，更是加文精靈的生命之樹，加文一族正是從這株神樹中誕生。
沒想到她不但真的存在，而且並不是生長在加爾斯文，而是蟲群母星的昂達，這就很有意思了。
按照陸遠對某神尿性的理解，祖靈老大特別喜歡整敵我同源的花活，紀星人和沙羅火蛇是一種東西，那麼加文精靈和星空蟲群完全可能是同一種東西。實際上這一猜測已經得到部分驗證，惡兆之花的DNA和加文精靈百分百吻合。
被印證的傳說可不止這一處。岩漿中一條天然石橋通向神聖橡樹，兩人順着石橋接近，親眼看到樹榦上有兩朵並排綻放的巨花。一朵嬌艷的鮮紅，正是惡兆之花的模樣。
“這不是惡兆之花。”亞綸對精靈的傳說很熟悉，“這是加文精靈的壽命之花。”
傳說生命之神奈羅認為加文精靈的生命形態太過完美，因而抽取了精靈生命中的三種特質，壽命、超凡和希達。這三種特質被回歸到神聖橡木的生命本源中成為三朵盛放的花，從此之後加文精靈失去悠長的壽命以及成就超凡的能力。
很顯然，鮮紅的惡兆花和精靈的壽命強烈相關，服用了惡兆花的精靈頃刻間重回生命的巔峰狀態，朗瑪勒正是利用這一點提取精靈大腦中的長生物質。那麼亞綸因此推斷惡兆花就是加文精靈的壽命之花。
“如果這樣的話，那朵白色的花就是超凡之花。”
陸遠可以肯定這一點，在觀想法中，神聖橡樹上的超凡之花險險讓他陷入洪升湮滅，一朵超凡之花帶來的壓力，近乎等同於數千名超凡者聯手的壓迫感。
“不能再往前了。”
老陸拉住還在冒失靠近的亞綸，指了指石橋前方更遠處。亞綸看到數百名裝備精良的加文精靈在石橋上保持着跪拜的姿態，但他們都已經死了，屍體結晶化散發著顯着的幽能。
“這朵花，相當於加文精靈全族超凡力量的凝聚，哪怕只有一絲一毫的外溢，也不是中品力量的修鍊者可以抵抗。”陸遠解釋這些精靈被石化的原因。
亞綸嘆了口氣：“如果沒有猜錯，最前面那人應該是精靈先王遠星·加爾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