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4章 訣別·洪流10

艾力丹率隊快速逼近莊園區。

他們開着六輛冒着黑煙的破舊皮卡，車斗里塞滿了人，發動機轟鳴咆哮，與莊園區的優雅格格不入。

前方出入口的門衛是四名以撒衛戍軍士兵，他們立刻注意到這群不速之客。中午時分銀冠城發生的騷亂已經傳遍網絡，這幾名士兵知道有黑燭武裝人員正在與衛戍軍發生交火。

但他們就是沒有意識到自己這邊會成為襲擊目標。自精靈先王戰死在無盡星空中，以撒人已經欺壓加文精靈七十多年。三代人過去了，以撒社會早就習慣處在高高在上的位置，對精靈們的人間慘劇指手畫腳。

他們那些痛苦永遠與他們無關，他們以為他們會永遠享受和平，直到戰爭和死亡與每個人息息相關。

一名士兵遠遠迎上車隊，揮着手大喊大叫：“前面是私人領地，退回去！”

他真的以為開着破舊皮卡的是誤入此地的以撒平民。

首車的艾力丹速度不減，直接將這名大意的士兵撞飛。

還在門禁前的三名士兵目瞪口呆，他們好一會才下意識的端起鐳射槍，但這麼一耽誤，車隊已近在眼前。

武裝精靈在車上向他們開槍，兩名士兵被落後的火藥槍械打成篩子。武器技術不斷進步日新月異，但即使在星際時代，原始人的石斧照樣能砸碎頭骨。碳基生命脆弱不堪，這與手中武器先進程度無關。

最後一名士兵因為在門禁值班室中看新聞躲過一劫，他試圖從門禁的另一側逃跑，但又被精靈的子彈逼回去。他躲在值班室的桌子底下試圖打電話求援，只是雙手劇烈顫抖始終無法解鎖手機。

一位手持戰錘的牧師砸碎窗子跳進去，士兵立刻扔了手機舉起雙手。

“不要殺我！我投降！”

一柄戰錘在眼前不斷放大，這是他看到的最後景象。

牧師按動開關打開莊園區大門，車隊魚貫而入。莊園區鋪設着乾淨整潔的石磚路，道路兩旁種着整整齊齊的行道樹，再往兩側綠草成蔭，典型以撒人的定居點風景。

幾名身着運動裝的以撒人正沿着石磚路慢跑健身，另有一些衣着不凡佩戴着昂貴珠寶的貴婦牽着狗遛彎。

這些人看到全副武裝的精靈殺氣騰騰的衝進來，嚇得亡魂大冒，他們不住回退摔倒，很快爬起來尖叫着四散逃離，連狗都不要了。

車上的精靈向他們開槍，艾力丹大喊着：“別管他們！先完成任務！”

車隊全速前進五分鐘，抵達一座小山坡下方。整個小山坡被高聳帶着電網的院牆圍起來，其中是幾十座沙褐色屋頂的建築區，這正是莎潘議長的牛仔莊園。

此時莊園大門緊閉，兩座隱藏在大門塔樓中機槍炮塔升起，隔着數千米的距離向艾力丹的車隊開火。

艾力丹揮手暫停停住部隊，各成員就地隱藏。

“彙報情況。”他拿起對講機詢問其他四個小隊的進展。

有三支小隊在路上遇到以撒衛戍軍的阻擊，其中一支遇上了巡邏的毀滅者，他們被兇猛的火力壓在建築中寸步難行。銀冠城的騷亂吸引了大部分衛戍軍力量前往支援，但不是說這裏現在真的空無一人。

還有一支已經趕到牛仔莊園，他們在院牆的另一側。艾力丹看看時間，從交火開始到現在剛剛過去十分鐘，天上暫時沒有漫遊船升空，還來得及。

“炸開這裏！”他指着院牆的牆根下令。

正門處有機槍炮塔封鎖，硬闖孰為不智。幸好牛仔莊園是莎潘議長的別院，並不是軍事要塞，其建設強調美觀而不是防禦力，這裏的守備力量至多對付一些小毛賊。

牧師揮舞戰錘在石牆根上錘出一個大洞，戰友們搬來一箱鐵罐炸彈填進去。眾人卧倒，轟然巨響中院牆被炸飛。

煙塵尚未落下，艾力丹率人從破口處魚貫而入，迎接他們的是激烈的鐳射光束，四個黑燭成員立刻被打倒生死不知。

作為星聯首腦的莎潘議長，他的牛仔莊園中有幾百名服務工作人員，他們一部分是精靈，大部分是以撒人。他們也知道黑燭武裝闖進來不會放過他們，因而在議長秘書的指揮下向艾力丹等人奮力開火阻攔。

只要能抵擋片刻，援軍就會抵達。

艾力丹這一隊人躲在山坡下的一條溝渠中，被鐳射火力壓得抬不起頭。在這裏先進武器鐳射槍的優勢充分發揮出來，議長秘書帶人躲在建築中從窗口居高臨下的向黑燭射擊，兩者相距大約五百步，艾力丹等人手中的步槍無法在這個距離上還擊，而帶着電子瞄準鏡的鐳射槍在一千步的距離內精度非常高。

“卡夫！”艾力丹咆哮。

精靈神射手卡夫身手靈巧的順着壕溝溜達幾十步開外，那裏有一座裝雜物的小屋可以充當掩體。他從壕溝中爬進小屋的窗子，又從另一側的窗子稍微探出腦袋，謹慎觀察遠處的火力點。

“一共八個人佔據正面窗口射擊位，距離……”

他在心中默念，伸出一根手指置於兩眼中間，精靈射手的測距手法。

“七百二十二步……”

忽然眼前一亮，數道鐳射向他激射而來，以撒人已經發現他。還好卡夫的眼角餘光注意到電子瞄準鏡轉過來的紅芒，在中槍前的瞬間縮回腦袋，鐳射貼着他的頭皮飛過，將小屋牆體打出一個拳頭大的彈孔。

卡夫縮在雜物小屋的角落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窗口處鐳射光束不斷打進來，以撒人已經封鎖他的位置。

此時最好的應對方式是換個位置，但那樣會耽誤很多時間，胸口對講機中不斷傳來指揮官催促的聲音，大家都很急，卡夫也很急，但他無法回話，因為他是個啞巴。

七百二十二步，卡夫心中再次默念，這個數字不但是對面以撒火力點和他之間的距離，還是加文精靈弓的極限射程。

“為什麼射程不能更長一點。”卡夫問他的老師，“比如使用彈性更好的木料製作弓身。”

那時的卡夫還是一名陽光開朗的年輕人，他追隨老師學習精靈射術，兩人在杳無人煙的出雲山脈浪跡有十年之久。

那裏是壯美的高原，雄鷹展翅翱翔於天空，烈風吹過裸露的山岩，天地一片蒼黃。

他的老師回答他：“七百二十二步不是弓的射程，而是箭的射程，超過這個距離，哪怕最輕微的空氣流動也會令箭矢嚴重偏離方向。”

“除非。”他的老師說，“你手中的是以撒人的槍，而不是精靈弓。”

回憶到此為止，卡夫再次檢查手中的精準步槍，這不是以撒人的槍，而是精靈自己的槍，天才納林親手為他打造調教，彈夾不多不少正好八發。

卡夫閉上眼睛，腦海中迅速勾勒出以撒人火力點的分佈位置，盤算好射擊次序。頭頂的光束唰唰飛過，看似如流水般接連不斷實則有着特定的規律。

以撒的鐳射槍，性能非常優秀，能量充足時可以連射半小時以上，而且幾乎沒有后坐力。槍是好槍，但槍手很一般，卡夫注意到，這位槍手每三點射後會有零點三秒至零點五秒的停頓，他這麼做可能是為了在連續射擊中歸正準星。但這麼輕易被抓住射擊習慣，就是生與死的距離。

在一輪三點射結束的剎那，卡夫卡着時間冒頭，端槍瞄準擊發一氣呵成，最後一道光束甚至將他的頭髮打穿。卡夫看到對面槍手驚恐的目光，對面的扳機已經按下一半，一發子彈趕在鐳射激發之前精準穿過電子瞄準鏡，射入右眼又從後腦鑽出。

封鎖卡夫的以撒槍手仰面倒地，在倒地的過程中卡夫又連射七槍打空彈夾，他根本沒有索敵瞄準，因為每個火力點已經在先前勾勒在腦海中。

兩秒，八人，精靈神射手！

牛仔莊園第一道防線被打穿，不遠處傳來同伴們的歡呼聲，艾力丹一面帶人衝過建築群，一邊在對講機中稱讚：

“卡夫，乾的漂亮！”

卡夫更換彈夾，露出靦腆的微笑，他很想說指揮官，當心點，但他沒法說，因為他是個啞巴。

“卡夫，繼續前進，我們已經接近主建築區，裏面有動靜，可能還有武裝人員。”

“你佔據正前方五點鐘兩百米位置的塔樓，從上面掩護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