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鍾馗弟子，鬼神轉世

外頭那些狐狸雖然兇猛，但好歹也是活物，彪悍的村民們倒也不是很害怕。

但一聽說我媽被狐妖附身，長出了一張狐狸臉，哪怕是村裡膽子最大的年輕人，此時心裏也打起了退堂鼓。

屋子裏燈光搖曳，果然映出一道人身狐狸臉的影子，只聽我媽在屋內發出陣陣怪笑聲，那聲音根本不像是人能發出的。

“陳家人害我幾百年道行毀於一旦，我今天便也要你陳家絕後！”

我爸聽到這話，知道狐妖可能要傷害我媽了，也不知哪來的勇氣，舉着柴刀就往屋子裏沖。

等他闖進屋子一看，見到我媽臉上已經長出白毛，正側着臉對着他陰笑，舉着的柴刀又不知該如何落下了，這一刀要是砍在我媽身上，狐妖死不死不說，我媽肯定死定了。

只見狐妖亮起爪子，就要剖開我媽的肚子！

千鈞一髮之際，我爺爺突然闖了進來，背上背着碎掉的石碑，直接砸向我媽懷裏的紅眼狐狸。

或許是石碑上還殘留着李徑城隍爺的神力，紅眼狐狸依舊畏懼，原本閉着的眼睛陡然張開，下一秒就躥了出去。

與此同時，我媽也恢復正常，但卻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紅眼狐狸跳到房樑上，猩紅的雙眼死死地盯着我們一家人，最後陰狠歹毒地說道：

“今日有鬼神當道，我已經錯過了殺你陳家後代的機會，但我不會輕易放過你們……我以一甲子道行降下詛咒，詛咒你們陳家後代自小體弱多病，多災多難，全都活不過十八歲！”

說罷，紅眼狐狸突然七孔流血而死。但它死後，屍體卻十分僵硬，居然掛在房樑上沒有掉下來，還是我爺爺用鋤頭才給打下來的。

狐妖不見了，外頭的狐狸也很快散去。

我爸不知道狐妖所說的鬼神當道是什麼意思，只知道狐妖似乎暫時不會再來複仇了，於是他趕緊把穩婆請回來，全家人又折騰了許久，孩子總算冒頭了。

給我接生的穩婆，經驗非常豐富，只是看了一眼，她的心就涼了半截：“完了，是個死胎！”

聽到這話，我爸險些沒站穩，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

難道還是讓那狐妖得逞了？

就在此時，屋外突然電閃雷鳴，還在我家院子裏的那些村民，突然聽到山裏傳來陣陣喊殺聲。

那喊殺聲維持了一刻鐘便安靜了，神奇的是，在喊殺聲結束的同時，身體都已經涼透的我卻突然睜開眼睛，哇哇大哭起來。

這可把穩婆給嚇一跳，她從未見過這樣的胎兒還能死而復生，一時間嚇得都不敢上前觸碰我，還是我爸將我抱起，放到襁褓之中輕聲安撫。

說來也怪，我出生之前，村子連下了十天的大雨；我出生之後，大雨忽然就停了，天也忽然放晴了。

狐妖復仇、石碑顯靈，以及我出生前山裏的喊殺聲，這一切都和我的出生有着巨大的聯繫。據說我爸第二天去山裏查看，那傳出喊殺聲的位置已經化作一片焦土，就連樹都被連根拔起，地上遍佈刀槍劍痕，彷彿有神仙在這裏打過架似的。

但不論如何，我總算是順利降生了。

我出生之後，狐妖便再也沒來作祟過，可狐妖的詛咒卻是靈驗了。

我從小體弱多病，出生兩周便高燒不退，為此我爸媽沒少抱着我去看醫生，有時候正經醫生還看不好，反而要找那些行腳醫生、遊方郎中、陰陽先生看才行。別人家的孩子一周歲已經會走了，我卻連“媽媽”都還不會喊。

等到我兩周歲的時候，依然不會走路，卻勉強能喊媽媽了，此時我爸媽才發現不對，似乎我的視力、聽力、嗅覺、甚至連嘴巴，都要比同齡人發育的慢，好像有什麼先天疾病似的，可偏偏去醫院又什麼都檢查不出來。

一次偶然間，我們村子路過一位雲遊的道士，那道士頗有些本領，村民們一些疑難雜症多年不見好，喝了那道士的符水以後立馬見效。我爸媽聽到這個消息，也立刻帶着我去見那道士。

誰知那道士見到我，猶如見到惡鬼似的，不僅不敢給我看病，還對着我連連磕頭，嘴裏念叨着什麼“不敢對鬼神不敬”“小人再也不敢了”之類的話，最後塞給我爸媽幾千塊錢，灰溜溜地逃走了。

後來那些喝了符水的村民，沒過幾天，原本已經見好的病突然複發，而且比之前還要嚴重，此時大家才意識到，那道士多半是個騙子。而我爸媽也納悶，為什麼那騙子敢騙別人，偏偏不敢騙我呢？

直到我三歲那年，全家人去城隍廟上香，等到夜裏我爸媽竟一同夢到了城隍爺李徑。

在夢中，我爸媽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忙問李徑有關於我的事情。

只見李徑說道：

“狐妖的詛咒的確應驗了，它自己也損了道行，需要躲在山裏修養，恐怕再過幾年，它又會回來纏上你們了。”

我媽哭着說道：“城隍老爺，您可不能看着狐妖繼續作祟，我兒子還小，難道就沒有什麼應對的辦法嗎？”

李徑答道：“正所謂‘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當年我算不出你們的兒子如何才能化險為夷，如今我知道了。那日你們兒子出生時，恰逢賜福鎮宅聖君鍾馗座下大弟子閻封在陽間討鬼，那鬼物兇悍，鬼神不敵，閻封重創而逃，為躲避鬼物追殺，乾脆降生於你們陳家。也就是說，你們的兒子乃是鬼神轉世，哪怕年幼時命運多舛，也絕對不可能輕易死去，那小小狐妖，奈何不得！”

聽了李徑的話，我爸媽大喜，畢竟按照李徑所說，我可是神仙轉世，前途無量。

只是還沒等我爸媽高興多久，李徑又嚴肅道：“你們可別高興的太早，鬼神轉世之後，一身修為盡廢，但元神尚在，對其他的鬼物而言，可是一塊香餑餑。如今孩子靈智未開，邪祟之物發現不了，可等他三歲之後，邪祟發現了他，恐怕會爭先恐後前來找他麻煩。”

才擺脫一隻狐妖，又惹上一群邪祟，我爸媽的心情別提有多複雜了。

好在李徑也有應對的辦法：“明日午時，會有一雲有高人路過，他興許會來你們家討水喝，到時候你們千萬要把握住機會，讓那高人發現你家孩子。如若看對眼了，那高人自然會護孩子周全。”

說罷，李徑再次飄然消失。

我爸媽夢醒之後，不約而同地把自己所夢到的事情說出來，果然對上，證明果真是城隍爺顯靈。

於是第二天中午，二人將遠門大開，煮好飯菜，打好清水，就等着李徑所說的“高人”到訪了。

結果等了許久，高人沒等到，卻等到一個穿得破破爛爛，渾身臭烘烘的老乞丐。

那老乞丐沿路已經敲了好幾家門了，因為身上太臭，愣是沒人敢給他開門，唯獨我們家遠門大開，院子裏的飯菜香味撲鼻，這才把老乞丐吸引過來。

我媽見老乞丐身上酸臭，擔心他要是在我們家，待會兒會把高人給嚇走了，所以不太願意讓乞丐進來。但我爸卻覺得乞丐可憐，想着多做點善事，也算是為孩子行善積德，便將乞丐請進院子，把給高人準備的飯菜分了一些給他。

誰料那乞丐的胃口驚人，幾乎是兩口一碗飯，一口一桶水，我媽還沒有反應過來，老乞丐已經風捲殘雲般，將桌上的飯菜全都吃了。

當時我就坐在飯桌旁，看到自己惦記了半天的大雞腿落到老乞丐的肚子裏，急得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我媽氣得不行，卻沒罵老乞丐，反而掐着我爸的耳朵：“這下好了，飯菜全讓乞丐給吃了，待會兒高人來了吃什麼？喝西北風嗎？”

我爸也愁啊，他哪知道這老乞丐飯量這麼大。

卻在此時，那吃飽喝足的老乞丐一隻手摳着腳底板，一隻手剔牙，咧着嘴說道：

“你們等的高人，不正是貧道嗎？”

我爸媽這才猛然醒悟，難怪那李徑讓他們一定要抓住機會，原來眼前的老乞丐便是李徑口中的高人！倘若他們嫌棄乞丐的身份而沒讓他進門，只怕就錯失與高人見面的機會了！

我媽趕緊對老乞丐賠不是，只怪李徑把話說一半藏一半，納悶為什麼不能把話說清楚。

老乞丐笑着解釋：“正所謂天機不可泄露，要是把話都說全了，不僅是你們，只怕你們口中的那位城隍爺也要遭受天譴咯。”

聞言，我爸媽對乞丐肅然起敬。不等他們二人開口介紹，老乞丐便斜眼瞧見在一旁眼淚鼻涕一起擦的我，不由得“唷”了一聲，饒有興趣地說道：

“竟是鬼神轉世，有趣有趣！看來我這次下山雲遊沒白走，老天爺這是要賜給我一個好徒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