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1章 切開，救人，殺人
唐嫣給陸長生扎了兩針，陸長生便醒過來了。
所有人都沒有做聲，沒有因為陸長生的蘇醒而感到歡欣鼓舞，也沒有人告訴他接下來要幹什麼。
因為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一個人的身上。
劉秀珠！
此時劉秀珠躺在床上，那張曾經絕美無雙的臉上儘是蒼白，儘是無力。
哪怕楊影用水濕潤劉秀珠的嘴唇，依舊毫無血色。
唯有那雙眼眸，看到陸長生出現在她的面前，這才擠出一絲艱難的笑意。
“長生，你回來了！”
“你回來就好！”
陸長生蹲下身，握住劉秀珠的手，觸及之處，一片冰涼，彷彿已經失去了體溫。
“姐，我回來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你不會有事的，你一定會挺過這一關的！”
劉秀珠的手想用力握住陸長生的手，可是卻發現連手掌都提不起了。
“長生，有些事情是註定了的，誰也改變不了。”
“你不要傷心，不要難過，更不要流淚。這些日子，我已經能夠接受這一切了，大漢，劉家皇族，終究不是我所能扛起來的。”
“但是，我也不後悔我所做的一切，因為我儘力了。”
儘力了，那就沒有後悔了。
劉秀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劉家皇族前面的皇帝的肆意妄為、胡作非為填坑。
她不認輸，她不服命。
她想着還要搏一次，要為大漢爭取一線生機。
可是到了最後，她連自己的生機也爭取不來。
“長生，老監正告訴過我，盡人事，看天機。你是武王收養的人，是和我一起長大的人，也是老監正認定的人，你是大漢扛纛者，你是大漢最後的希望，我沒有做到的，我沒有做成的，希望你能繼續走下去，幫我完成這些事情。”
“我已經讓影兒擬了旨意，我死之後由你繼位。”
陸長生感覺心口被刀深深刺入，劉秀珠這些話，像是遺言，在希望，在囑託。
這種情況，他已經遇到很多次了。
繼位，並非他想要的。
這天下，也並非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一直很簡單，就是親人都在身邊。
可就是這麼簡單的願望，卻永遠也無法實現。
為什麼，每次都要帶走他最親的人？
為什麼，每次都要眼睜睜地看着身邊最重要的人一個個地離去？
就因為自己是天煞孤星嗎？
陸長生哽咽着說道，“姐，你別說了，臨安城破了，北莽大軍已經攻入城內，現在進入巷戰的僵持階段。但是，我們沒有放棄，我們將士一直在廝殺。我們剛才在西城門阻擊游多寶，破了他的真身，他其實就是一個醜陋的老頭子。游多寶破了真身，對北莽影響很大，他們軍心也亂了。”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我們也拿不準。我先帶你離開吧，我們去湘州，去長沙郡，那裏還能守得住。”
陸長生想要抱起劉秀珠，劉秀珠就劇烈的咳嗽起來，氣息更加紊亂。
唐嫣在一旁說道，“長生，你不要動她了，要是能動我們早就將她帶走了。她現在的身體狀態，根本就動彈不得，更加不用說長途跋涉。”
“一旦她動了，她體內的孩子就更沒有一點存活下來的希望。長生，她不肯走，就是想要等着你回來，她想要用最後的精血，救活其中的一個孩子。”
陸長生心如刀割，“那我要怎麼做呢？”
“我要怎麼做才能救得了姐，才能救得了你肚子裏的孩子呢？”
劉秀珠在咳嗽之後，更加無力，在楊影給她灌了幾口參湯之後，劉秀珠說道，“長生，我已經救不活了。但是我捨不得我的孩子，我想讓他們活下去，至少，也要活下來一個。”
“我身體的生機，我身體的功力，我身體的精血，都被孩子給鎖死了，他們成長，他們在我肚子裏活下來，就是要吸收我的精血，現在要將他們生下來，讓他們活下去，只有一個辦法。”
陸長生連忙問道，“是什麼辦法？”
劉秀珠又咳嗽起來，說不出話來。
孔瑾將手搭在陸長生的肩膀上，語氣沉重地說，“長生，現在情況緊急，時間緊迫，我就長話短說了。”
“要想將皇上肚子裏的孩子救活一個，需要快速將肚子切開取出孩子，同時，將皇上身體的精血抽出來，融入到孩子丹田之中，這樣才有可能保住其中一個孩子。”
“唯有你的霸王刀有刀罡之氣，有煞氣，能切斷孩子和皇上的命脈相連，不至於同時殞命。這一刀，非你來動手不可。”
切開肚子，取出精血，融入到嬰兒的丹田之內？
這一切聽起來匪夷所思。
人的肚子怎麼能夠切開？
活人的精血又如何能取出？
又如何融入到嬰兒的丹田之內？
陸長生的目光從劉秀珠的臉上轉移到孔瑾的眼睛上，“我姐，能活下來嗎？”
孔瑾知道要回答這個問題很難，因為陸長生是絕對不希望劉秀珠死的，可是終究這個問題是避不過的。
“切開肚皮，要用刀之人的手很穩，很快，我們這裏用刀之人就屬你的刀最穩最快了，所以這一刀必須要由你動手。”
“另外，取出精血之事，虛靖有辦法，他們龍虎山有法子可以將活人的生機轉移到嬰兒的體內。但是，即便是這樣，也只是嘗試，誰也不敢保證嬰兒能活下來。”
陸長生伸手抓住孔瑾的手，“我問的是我姐能活下來嗎？”
孔瑾嘆了口氣，目光轉過唐嫣、虛靖，看到他們眼中的無奈、悲傷的神色，知道這個問題終歸還是要由他來說出口的，“肚子切開，精血抽走，全力保小，大人活不了。”
陸長生黯然，目光停留在劉秀珠的肚子上。
這一刀，是救人的一刀，要切開劉秀珠的肚子，救活她肚子裏的孩子。
這一刀，也是殺人的一刀，一旦切開肚子，抽走精血，劉秀珠必死無疑。
那麼，劉秀珠就是由陸長生親自了結了性命。
人生何其殘忍，取走最親的人的性命，竟然要最親的人親自動手。
可是人生的痛苦何嘗不是如此呢？
送走最親的人，永遠是最親的人啊！
劉秀珠的手指輕輕動了動，有淚珠滾落眼角，“長生，你這是在幫我，是在救我的孩子，你在做正確的事情。”
“我已經這個樣子了，能救活其中一個孩子，就是我最大的希望。”
“你不用看其他人，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而且這也是我們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
停歇了一下，劉秀珠似乎在醞釀最後的力氣，“啊！長生，我感覺快要窒息了，肚子裏的孩子也跟着要窒息了。”
“快，你快點動手。”
“救救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