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鍋從天降
周氏匆匆趕到大廳,就見程宗揚臉色黑沉地坐在上首位置。
周氏小心翼翼上前:“老爺,發生了何事?”
程宗揚突然把目光鎖定她,周氏只覺得血液都有些凝固了。
“老、老爺……”
“跟我來!”程宗揚起身朝後院走去。
這滿府下人,人多口雜,他雖然在盛怒中,但還算理智。
等回了秋水苑,周氏屏退下人關了房門。
“老爺,到底怎麼了?”周氏上前小聲問道。
“怎麼了?你還好意思問本相怎麼了!”
“我把相府交給你,你就是如此這般打理的?”
周氏委屈道:“老爺,府上一切都好,老爺覺得哪裏不如意,妾身立馬讓人……”
“你看看你的好兒子!他膽大妄為到敢開小倌館了!”程宗揚壓低聲音,但聲音里滿是暴怒。
“什麼?!”周氏瞪大了雙眼。
“不可能!”周氏反應過來立刻反駁,“妾身從未少過川哥兒銀錢,他如何會去開什麼小倌館!”
程宗揚把長天樓的地契拍在桌上:“這上面白紙黑字,還能冤枉了他不成!”
“這……”周氏又急又氣。
當看見長天館三字,周氏立即道:“之前傳的不是那長天館東家是雲歌嗎?怎麼……”
兒子和女兒,如果真要選一個,她倒是希望這上面名字是雲歌。
若是雲歌,名聲毀了,去寺廟避上幾年。以相爺的地位,給她找個富貴人家安穩一生不是問題。
川哥兒可是她的命,若川哥兒沒了或是有了污點,她的一切籌謀都是空的。
程宗揚道:“許是他收賬時,被人跟蹤了,外面的人只知長天樓東家是相府的人,不知為何傳成了雲歌。”
周氏咬牙,若真是自己兒子開的小倌館,那她的兒子有沒有……
川哥兒才十歲啊!
若真是,那人就廢了啊!
“老爺,這可怎麼辦啊?”周氏真是慌了。
程宗揚看着慌張的周氏,目光沉沉。
小門小戶出來的,就是不擔事。
若程長川真是斷袖,那豈不是要絕他程家的后?
裴雲卿去世,最近不少同僚來探他的口風。
此時,他真動了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夫人的念頭。
他正當壯年,子嗣還可以有。
周氏見他盯着自己不知在想什麼,只覺得心頭髮毛。
半晌,程宗揚才開口道:“我會找個替罪羊,這件事就算揭過去了。今後要對那不成器的東西嚴加看管!”
說罷,起身往外走去。
周氏這才面色一喜:“老爺放心。”
老爺就只有川哥兒這一個兒子,她就知道,老爺不會不管的。
等川哥兒再大些,她就給他收個通房,不叫他走歪路。
周氏沒看到程宗揚失望的眼神,也更不知道程宗揚的打算。
百川書院乃東陵最高學府,地處京郊。
一個時辰后,程長川就被接了回來。
“公子,老爺在書房等您。”管家上前道。
程長川邊朝書房走邊抱怨:“馬上歲考了,到底何事如此重要,非要我回府!”
管家欲言又止。
他大概猜到了。
近來老爺在查長天樓,聽說長天樓被查封,老爺回來就大發雷霆,又派人去接公子回來,這肯定是有聯繫的。
“公子,老爺近幾日心情煩悶,您、您等會兒進去說話小心些。”他能提醒的也就這麼些了。
程長川根本沒把這話當回事。
他爹雖然嚴厲,但他對他還是看重的,自己畢竟是這相府唯一的公子。
他大搖大擺地朝書房而去,還未進門就大喊:“爹,我回來了!”
一推開門,一個茶杯迎面飛來。
程長川就沒程雲歌那般好運氣了,頓時額頭血流如注。
他猛地後退一步,往額頭一摸,一手血,頓時滿臉不敢置信。
“爹?”
“孽障!跪下!”
程長川依言跪在門口,腦袋陣陣犯暈。
“還嫌不夠丟人!滾進來跪!”
程長川顫顫巍巍爬起來,進了書房,跪在書房中央,眼神恐懼地看向坐在上首的人,臉上再也沒有了平日的嬉皮笑臉。
“說!長天樓是怎麼回事!”
“長天樓?”程長川一臉懵。
程宗揚直接把地契扔給他。
“你好大的膽子!我對你寄以厚望,你居然敢把心思用在這些地方!”
程長川撿起地契,看了一眼,終於找到問題所在。
“爹,這地契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你自己的筆跡不認得?!”
“爹,這真不是我的!”
他也猜到了這長天樓不是什麼好地方,才讓他爹如此暴怒。
可他真不知道這長天樓是什麼地方。
“不是你的,這上面的字跡是你的,那小倌館的管事說了,東家是個十來歲的小公子,再結合前段時間的謠言,除了你,還能是誰!”
聽見‘小倌館’三字,程長川臉都白了。
“我發誓,兒子跟長天樓半點關係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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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長川滿心憤慨。
到底是誰在陷害他!
這要傳出去,他還如何考取功名!
見他不知悔改,程宗揚冷聲道:“滾出去跪!”
程長川捂着額頭,跪在書房外。
雪后初霽,但冷風橫掃,直撲人臉頰。
程長川跪在雪地里,額頭的血順着臉頰染紅了大半白色的學子服。
“爹,兒子冤枉!”
周氏趕來看到這一幕,只覺得心都要碎了。
“川哥兒!”
她連忙脫下大氅裹在程長川身上,又朝下人怒喊:“是死人嗎?沒看公子受傷了?傳府醫!”
下人低頭答話:“周姨娘,是、是老爺不讓傳府醫……”
周氏連忙起身進了書房。
“老爺,川哥兒不過才十歲!你怎可下如此狠手?還讓他跪在雪地里,他可是您唯一的兒子啊!”周氏哭喊道。
“閉嘴!就是你慈母多敗兒……”
“砰!”門外傳來一聲響,接着便是一陣喧嘩。
“快來人!公子暈倒了!”
“快!”
最終程宗揚還是不忍心,讓人把程長川扶回房,請了府醫。
只說待他傷愈,再罰跪祠堂。
躲在屋裏不露面的程雲歌聽聞消息,悄悄鬆了口氣,知曉這件事已成過去。
她這才對婢女道:“咱們去看看大哥。”
……
聽到京城傳來的消息,程九鳶勾了勾唇。
她也沒指望就這一件事能如何。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這天下沒不透風的牆,這長天樓不管是跟程長川還是程雲歌有關,京城中人表面不議論,但可不會忘。
這樣的小事多了,也能從側面反映出問題。
程雲歌兄妹想要好名聲,也就更難了。
只是她沒想到,這長天樓的地契上居然是程長川的名字。
程長川和程雲歌的兄妹之情,遠沒有想像中深厚,至少程雲歌對她這個大哥,沒多少感情。
也不知她那位自私的父親看到程長川如此,會不會有什麼想法。
他若是放棄程長川,也就不會想着把周氏扶正。
程九鳶再次勾唇一笑。
“沒想到我大哥居然如此膽大。”程九鳶笑嘻嘻道。
裴修看了程九鳶一眼,好奇道:“你如何知道長天樓跟那對兄妹有關?”
“啊?我不知道啊,我只是有一次看見姐姐穿着男裝,還聽到他跟她身邊的婢女提到‘長天樓’。”程九鳶睜着忽閃忽閃的杏眸,一臉無辜。
“舅舅,那消息是你放出去的嗎?”
裴修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沒有回答。
程雲歌是長天樓東家的消息正是他放出去的,他只是聽鳶兒提了一嘴,他便去查了,沒想到還真有意外收穫。
周敬先只是馬前卒,真正對小妹下手的是周玉容,他自然不會放過她!
那一雙子女是周玉容的立身之本,不要怪他裴修心狠,為了給小妹報仇,他會不擇手段!
只是外甥女還小,他肯定不會讓她看到這些醜惡的東西。
“鳶兒,最多明日,咱們就到家了。今晚早些睡,明日還要趕路,夜裏可不要踢被子。”
說完起身揉了揉她的發頂,邁着長腿出了房門。
程九鳶看着舅舅的背影,久久沒收回目光。
對不起舅舅,鳶兒利用了你。
既然外祖父和舅舅都想讓她無憂無慮地長大,那她就努力扮演好這個懵懂無知的七歲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