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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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那個隱患的根源是:似乎有什麼別有用心的存在,在千方百計地想要我重新與現實扯上聯繫。
一回想起玄子曾經的分析,我甚至似乎能夠看見他勾起嘴角,發出一聲輕蔑的冷笑。
這笑聲既是他對那場現實之夢的嘲諷,更是從骨子裏透露出對我這個“異類”代理人的不屑。
畢竟,作為童話鎮唯一的異類,我不僅來自現實,還必定與那個地方存在千絲萬縷的聯繫。
我不由自主地顫慄起來,感覺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暗中操控着我的命運,自己卻無力掙脫。
腦海中忽然浮現出柴郡貓曾經的謎語:在時間的長河中逆流而上,去尋找未曾發生的記憶。
在我從現實來到童話鎮之前,肯定還發生了什麼其他的事情——可我卻完全沒有對應的記憶。
假設現實映射到夢境中的劇情沒有出錯,那麼在故事最開始之時,那個神秘的紅衣女人到底是誰?
這個問題我曾明確地詢問過玄子,而他隱晦地表示自己不知道,還莫名其妙地將話題轉移到了希珀爾身上。
而希珀爾也許……
不,她肯定知道,知道的遠遠比我們要多,卻從未與我提及過這件事的存在。
這則可能是因為,曾經的我早就放棄了追查自己的死因,也並未就此事向希珀爾詢問過。
現在看來,除了解決那個隱患的方法外,需要在希珀爾蘇醒后詢問的問題,又多了一個啊……
思索中,我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了旁側,正端莊坐着的伊西斯身上:她會不會知道些什麼呢?
伊西斯曾經告訴我:即便犯下了那種僭越之罪,希珀爾也未曾說過要處理我,而是將失憶的我交給她照顧。
那段時間的美好回憶湧上心頭,然而這溫暖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無數理智到冷漠的疑惑。
記得在我剛來到童話鎮的那段時日裏,伊西斯與我的交集其實並不算多,關係也稱不上熟絡。
既然連時常跟着希珀爾的玄子都不知道那個“紅衣女人”的存在,那伊西斯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一個微妙的疑問悄然在心頭浮現:為什麼,希珀爾卻偏偏選擇請求伊西斯來照看失憶的我呢?
難道是因為我曾在這裏復活過兩次,她認為這裏對我而言,有某種非同一般的意義?
而在將失憶的我託付給伊西斯時,希珀爾是否曾透露過什麼、我不知曉的信息給她呢?
假設伊西斯真的知道些什麼,那在我為此事如此苦惱之時,她卻只是選擇了緘口不言?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便開始用力汲取心中那名為“信任”的養料,根系不受控制地蔓延開來。
正當沉浸在這些紛亂的思緒時,我突然感覺到右眼皮猛地一跳,彷彿是某種不祥預兆的徵兆。
我猛然驚醒:懷疑希珀爾也就算了,我現在居然開始懷疑起了伊西斯?我到底在想什麼啊……
我連忙按住了自己不安分的右眼,低頭移開了目光,試圖將那些毫無根據的懷疑驅逐出腦海。
我感到一陣慚愧:我明明還什麼都沒有開口向她詢問,怎麼就這樣被那些問題牽着鼻子走呢?
是啊,要向她確認才行……我咽下一口唾沫,努力鼓起勇氣,輕輕抓住了伊西斯的衣袖。
這個動作像是溺水之人嘗試抓住最後一根浮木,既渴望得到救贖,又害怕那只是一個海市蜃樓。
“伊西斯……”我抬眼望向她,懇求的聲音中帶着幾分顫抖,“你知道在我來這裏之前,曾發生過什麼嗎?”
伊西斯歉意地搖搖頭,目光一如既往的清澈:“很抱歉,我並不知道你來到這裏之前發生了什麼。”
她安慰地撫摸我的髮絲,關切地詢問道:“你看起來很困擾的樣子,是不是又想到了什麼?”
果然,伊西斯也不知道我來之前發生了什麼……我稍微鬆了口氣,卻能感到心臟依舊在忐忑不安地高懸。
畢竟,第二個問題才是重頭戲:“在提出‘照看我’的請求時,希珀爾有和你透露過什麼與我相關的信息嗎?”
念及那些謎語般的話術,我又謹慎地補充了一句:“哪怕只是一些看似無關緊要的細節也好。”
話音方落,我便注意到伊西斯那雙清澈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看起來既熟悉又陌生。
而和往常不同,這次她並未很快恢復平靜,鴉羽般的睫毛輕顫,彷彿蘊含著被束縛住的千言萬語。
“我並不想欺騙你,”溫柔的聲音中帶上了些許躊躇,“但是由於某些緣故,我不能向你透露這件事的信息。”
果然……是這樣嗎?我目光複雜地注視着伊西斯,困惑、失望、不滿……甚至帶上了一點點的委屈。
這種彷彿全世界都知道着什麼,卻唯獨只將你一個人蒙在鼓裏的感覺,真是太令人難受傷心了。
明明被希珀爾任命為了代理人,我卻感覺自己像是被關在一個透明的籠子裏,始終無法融入這個世界。
“那麼——”我咬了咬牙,艱難地問出了下一個問題,“你之前說會對我知無不言,都是騙我的嗎?”
我死死盯着伊西斯的雙眼,希望能從中找到一絲否認的痕迹,哪怕是一個善意的謊言……也好。
然而,伊西斯緩緩垂下了那雙清澈的眼睛,星星般的微光在顫抖中閃爍不定,看起來是那樣脆弱易碎。
“對不起……”她的聲音輕如蚊吶,卻堅定得彷彿雷鳴般在我耳邊炸響,“唯獨這件事,我不能說。”
我原本還試圖穩住心神,去理解伊西斯的立場,卻仍感受到內心的失望與受傷如同潮水般高高漲起。
沉默如同一層無法被拉開的厚重帷幕,空氣中瀰漫著一種令人不安的氣氛,彷彿隨時可能引爆的火藥桶。
我能感覺到伊西斯的不安和歉意,但這次,她沒有像往常那樣率先開口,去安撫我那洶湧的情緒。
那白皙修長的脖頸終於低了下去,她沉默得像是一個固守着珍珠的蚌殼,任由我如何敲打都堅定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