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腦癌

月底總結會議緊張地進行着。

會議室緊張的氣氛里，有喜也有憂。

歡喜的是張醫師。

憂傷的是李醫師。

院長正在講月底總結。

院長穿着白大褂，帶着眼鏡，端起會議桌上的茶杯，輕輕喝了一口。

他放下茶杯，用眼睛的餘光掃視了一下在座的醫師。

醫師們正襟危坐，神情緊張。

院長乾咳了一聲，輕聲說道：“我們這個月的業績不錯，比預定的目標高出了30個百分點。”

醫師們激動地鼓掌。

院長示意了一下，掌聲停止，又乾咳了一聲，說道：“我要特別表揚下張醫師，他獨自一人完成了總業績的三成。”他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醫師們再次響起掌聲。

院長的臉色突變道：“有先進的，就有拉後腿的，這裏我要提出，對李醫生的業績，我很不滿意，如果下月還是最後一名，那咱們就要按規辦事了，末位淘汰制，你就跟我們說拜拜吧。”

李醫師深深地低下了頭。

院長把目光再次轉向張醫生道：“好，下面，讓張醫生向我們傳授下經驗。”

熱烈的掌聲響起。

張醫生挺起了胸膛，滿臉笑容，驕傲地說道：“其實也沒有什麼訣竅，只有一句話，那就是無病查一遍，小病成大病，大病成重病，重病成癌症，癌症有療法。”

有醫師問道：“什麼是無病查一遍呢？”

張醫師得意地說道：“無病查一遍，就是前來就醫的人，雖然無病，你也要讓他驗血，胸透，CT，總之，只要是能創造收益的，就讓他做。”

有醫師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小病成大病就是一個感冒患者，你要把病說成大病，嚇住患者，然後，讓他給咱們送錢。”

院長責備道：“你說叫什麼話，什麼嚇住患者？什麼送錢？那就為患者負責，小病也可能成大病，早說比晚說好，等真成大病了，說也晚了，還有就是在醫院裏不要談論錢，我們是白衣天使，怎麼能談錢呢，多數啊，那叫患者為健康透支。”

醫師們驚訝地望着院長，疑問道：“健康透支？”

院長心中一驚，乾咳了一聲道：“不是透支，是投資，為健康投資。”

醫師們爆發雷鳴般的掌聲，都是讚不絕口。

院長緊繃著臉，故作嚴肅道：“低調，低調，我們要低調做人高調做事。”

有醫師疑問道：“大病成重病，重病成癌症，這些我都懂了，但是我不理解癌症有療法的含義。”

張醫師解釋道：“有癌症患者來就醫，我們要給他希望，給他安慰，就是不治之症也要說有辦法治療，只要病人肯花錢。”

聽完張醫師的經驗，醫師們都紛紛翹起了大拇指，贊聲道：“高，實在是高。”

始終低着頭的李醫師喃喃道：“沒有道德，沒有醫德，沒有底線。”

一旁的院長聽到李醫師的話后，憤怒道：“你個傻瓜，你個蠢貨，你懂什麼叫一切向‘錢’看，從今天開始你就不要白天坐診了，晚上做值班醫生吧。”

從此，李醫生的處境艱難，似乎被打入了冷宮一般。

一天晚上，他正坐在值班室里。

聽到有人敲門。

他打開門看到一位老人站在門前。

老人目光獃滯，破衣襤褸，神情憔悴。

他把一個白色膠袋遞到了李醫師的手上。

他的眼神里露出祈求的目光道：“醫生，幫我看看吧，看我還有救嗎，我不想死。”

李醫師掏出袋子裏的東西，他驚訝地看到裏面放着幾張CT片子，一張診斷書，一張病危通知書。

老人哀求道：“好醫生呀，一定要幫我好好瞧瞧啊，我不想死。”

李醫師拿起診斷書和CT片子，認真地觀察了一遍，搖頭道：“老人家，不瞞您說，您的是腦癌晚期，真的已經沒有治了，您還是準備後事吧。”

聽到李醫師的話，老人大怒道：“你到底是不是醫生，你怎麼說沒有辦法治，那為什麼你們醫院的張醫師說可以治呀，算了，我還是去找張醫師吧。”

老人拿起東西氣憤地走了。

李醫師望着老人離開的背影，心中不禁哀傷了起來。

第二天，他向院長遞交了辭職申請。

院長同意了他的申請。

離開醫院后，

他在社區里開了一個小診所。

他始終堅守着醫生的良心。

一天，他的同事小麗前來探望。

李醫師問道：“最近醫院裏還好吧？”

小麗說道：“一切跟以往一樣，只是張醫師出事了。”

李醫師疑問道：“他能出什麼事？”

小麗說道：“你還不知道？他得了腦癌，晚期，他總是說什麼癌症都能治療，這回看他怎麼治。”

李醫師心中一驚，在他的腦海里，忽然浮現了那晚見到的老人的身影。

他問道：“他怎麼會得腦癌的。”

小麗嘲笑道：“還不是自作孽不可活，聽說他晚上做了夢，夢見曾經的一位患者來找他治療腦癌，在夢裏他滿口答應了，結果他自己得了腦癌，更不可思議的是夢中的老人就是他診治過的患者，都已經死了兩年了。”

李醫生驚出了一身冷汗，獃獃地望着小麗，驚恐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