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回憶篇8

漆黑冰涼的深海里。

裂縫在持續不斷的向外散發著光芒和無形的波動。

縱使有着靈的保護，‘晏平’依舊有一種靈魂被撕扯的感覺。

半透明的靈魂體在微微顫動着。

靈看到了這一幕，又為他加上了一層無形的防護，才指着那條裂縫道。

【能猜到這是什麼東西嗎？】

裂縫前蔚藍色的光芒閃爍着詭異的頻率，映照出‘晏平’的模樣，年少時的他，在安靜時會給人一種雌雄莫辯的感覺。

再藉由此看着他空寂的眼底。

靈無聲嘆息，自行解答。

【這是海眼，無妄海內有許多這樣的海眼，它們造就了如今無妄海的龐大】

【而你的靈魂就是我在這樣的海眼旁邊撿到的】

【你就特殊在這裏】

‘晏平’睫毛終於有了一絲抖動，他從這些話里意識到了一些關鍵的內容，他看向靈，聲音沙啞。

“你有辦法救他們？”

靈停頓片刻，它看着‘晏平’現在的模樣，神色枯敗，靈魂破碎不堪。

和它當初剛孕育出來時的模樣，相差甚遠。

甚至還比不上它在海眼旁第一次撿到晏平的時候。

它嘆息一聲，【對，我能救】

隨後它在晏平臉上露出欣喜之前，平靜的說了另一句話。

【但我為什麼要救？】

它是無妄海的靈，無妄海里有許多種族存在，許多種族一生都不知道它。

無妄海存在了許久，在這無比漫長的時間裏，他看着許多種族明明滅滅，誕生又消散。

它確實可以輕而易舉的復活一段時光，但即便是它，它也會看值不值。

靈的那句話如同冬天的一盆冷水，潑在了一個好不容易找到了救命篝火的人身上。

當場讓‘晏平’剛剛升起的念頭，被撲了個正着，臉色灰敗到無法形容。

但許久過後，那被撲滅的篝火之間，又重新升起了火苗。

‘晏平’看向了靈，【你既然說我是特殊的，那你想要我做什麼？】

靈看他重新振作起來，有了一點雀躍的情緒。

它指着那道裂縫，【我可以跟你做一次交易，但你要幫我封印這樣的裂縫，封印一百個】

‘晏平’的目光隨之轉移過去，他看着那條蔚藍色的裂縫，裂縫上散發出來的詭異光芒，約摸只在周圍三米。

能夠清晰的映照出他們，但是再往外便是漆黑寂靜的無妄海。

‘晏平’半透明的臉上，劃過了一絲漠然。

雖然不知道這個存在說的是真是假，但只要他答應下來，也許就真的能把他們都救回來。

晏安以及……沈平安

如果是假的，那他也沒有什麼可以再損失了。

“成交。”

靈輕輕嘖了一聲。

這孩子，什麼都沒問清楚，就直接答應下來。

得虧它不是黑心靈。

一百個雖然多，但依照它推算的結果，是晏平以後實力能夠接受的範圍，而關閉了這些海眼裂縫得到的收益，也足以抵銷它的消耗。

晏平看着那個靈魂體‘晏平’這麼草率的點頭成交，只覺得頭疼。

不是，他們真的是一個人嗎？

那個‘晏平’真的是他？

他還有這麼沒腦子的時候？

……

靈帶着人再次回到了之前的幽藍空間裏，留下幾句話后便轉身離開。

【這段時間你好好休息，等你休養好了，我會給你回溯時間】

【回溯時間后，你什麼都不會記得，所以你現在有一次改變的機會】

【你好好想想這個機會要用在什麼地方】

晏平的記憶現在還是半殘缺狀態，他看着靈離去的方向，又看了看‘晏平’。

他意識到點什麼，腦子裏多了茫然。

回溯時間？

是他想的那個回溯？

但沒有人能解答他的疑惑，他再次看向閉上眼的‘晏平’，隨即也陷入沉寂的等待。

等等就好了，這裏的時間流速有問題，要不了多久他就能等到答案。

果然，在下一次靈到來時。

‘晏平’做出了決定。

他把改變的機會，用在了記憶上。

靈聽完以後，有些驚訝。

【你確定？】

‘晏平’點了點頭。

而晏平有些懵。

雖然他不記得許多事，但他對許多詞彙都是有着反應的。

比如‘晏平’說，他要把他這些年的經歷，以沈平安為視角，寫成一本特別龍傲天的小說，結尾就到沈平安登頂那段，然後放到他前世的記憶里。

等他帶着記憶清醒，意識到自己處境，他必然會找去找人。

這個事情聽起來挺不靠譜的，其實做起來更不靠譜。

他怎麼確定他一定能做到？

靈也忍不住問了。

‘晏平’面色平靜。

“一次不行就再用兩百個換一次。”

晏平：“……”

好吧，他們果然不是一個人。

畢竟他絕對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他只會一點一點的把那些襲擊洲陸的海獸全殺了，再殺進深海，找它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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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多一百個一次！

那海眼裂縫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特別容易清除的東西，他懷疑報價一百個，可能都是他虧了。

也就在他們交易正式達成，靈開始回溯時。

晏平的意識深處，彷彿多了一個特別大的漩渦，瞬間讓他的意識脫離此處。

……

聞野做了一個十分漫長的夢。

他夢到自己成為了一個大人，但是那個世界裏沒有晏平，只有一柄斷劍。

但那柄斷劍陪伴了他很長時間。

或許是血的原因，又或者是別的原因。

他總能在那柄斷劍上感應到一點微妙的情緒。

有時候是愉悅，有時候悲傷，但更多時候都是沉寂。

夢裏面的他不愛接觸人，甚至在改名后對外界只有警惕之心。

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的過去。

他隱藏，遮蔽自己。

唯有對那柄斷劍。

他從不掩飾。

夢裏的他很奇怪，奇怪到認為那柄斷劍里藏着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

有自己的喜怒悲哀，有自己的小喜好。

用不同的劍油，劍膏，擦劍布，他們深處的聯繫，都有各種細微的反饋。

比如他就知道那柄斷劍喜歡用一款桃花味的劍膏，每次擦完都會有愉悅的情緒傳來。

聞野絕大多數時候，看着夢裏成熟的沈平安小心翼翼的對着劍，他都有一種朦朧的戲劇感。

他能理解一切，卻始終沒有沉浸進去。

唯有在夢境的最後一幕時。

或許是看到梅燦死了，他和夢裏的他共感了。

他真真切切的感覺到那柄斷劍，傳來了一股十分濃郁的悲哀。

夢裏的他感受或許更加明顯，大滴大滴的淚水順着他們之間的聯繫，從他臉上出現。

再到後來，他發現青洲陣法出現問題的絕望，以及慶幸那是一柄劍的喜悅。

絕望和喜悅混雜中，最後時刻。

他做了一把劍匣，把那柄斷劍送走。

“你要活下去。”

聞野消散前最後一道恍惚的想法。

那只是一柄劍，能活下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