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朝如青絲暮成雪，老將亦有意難平
酉時3刻過去不久，我已經接近中軍大帳了，沿途查哨愈發嚴密，且那些軍士，一個個肅穆凜然。示意下馬受檢的手勢都標準劃一，我相信如果我不遵守號令，只怕四周漆黑的山嶺里立刻有數百弓弩會毫不猶豫地激發……
只是我有點不太明白，老梁也是神級，這隱藏的弓弩手，對付一般的軍隊肯定沒問題，可怎麼可能防範得住神級以上的高手呢呢。至少我就感應到，在甲區皆是凡人，只有寥寥數個半神修為的親衛隊長在組織，乙丙區更是鬆懈，就看不到高手。
我出自龍騎，自然知道龍騎的部署，甲區就是正對主要威脅的關鍵區域，乙、丙區是側翼。至於後背丁區，以龍騎的風格是沒有丁區的，龍騎只有進攻。但我了解老梁，這老東西最怕死，他但凡有點拿得出手的，一般都放在丁區，隨時準備跑路，當然只是在生死之戰時。所以每次大戰，我只要看老梁把他的殺手鐧放哪個位置，就大致能猜到這老東西的意圖了。例如，當年的虛帝，雲后，就從未在戰端初始時出現在正面戰場。
可是這一次，明明是我方圍城，老梁放在甲乙丙三個區的戰力，怎麼看着都不像是他的壓箱底啊，難不成老頭也感覺到了危險？
我現在才深刻認識到大兵團作戰時，小鄧的重要性……可惜梁丹比我先懂，愣是把小鄧扣留在了雍州。其實蝰蛇山谷不是沒有優秀的斥候，只是我習慣了小鄧，可信賴也不用操心，曾經滄海難為水，現在才悔不當初，找梁丹要幾個頂級斥候啊。就算梁丹不給，我把秋哥帶上也不至於如此被動。
罷了，不多想了，留個心眼就好。眼下最重要的是去探望下老梁，我是真想為他分擔點什麼。
說心裏話，這麼多年了，我桀驁的性格，一直只能作為老梁手裏的一把快刀。真若是論重要性，我不如鎮守朝歌的樑柱，他可是一個唾沫一個釘，蹲那了，就算是洪水也沖不走。甚至也不如白莫雲，他堅毅挺拔只為完成上級的託付。
而我，好大喜功，好為人師，其實骨子裏，我就沒改過啊，哪怕只是十夫長時，我不也是如此么。
罷了，一世還長着呢，我這真神境，壽逾千載，慢慢走着瞧，走着改吧。趕緊的，去看看老爺子吧。心念一動時，我心中突然……莫名的悲傷起來，羲和、螺螺還有那兩小隻，除非有機會進階真神，否則……
必須讓螺螺傳承長江神女……這樣至少還能陪我個千年，只是……我的羲和……
當下也想不了那麼多了，梁城之圍不解，一切皆是虛幻。我抬眼看着那中軍大帳，定下心神，策馬狂奔！
剛近營帳瞬間我就立刻感受到了幾處刻骨的箭意，我幾乎要怒了，倒不是因為他們，而是因為回想起小池塘邊那道殺意……
我正要發作，就聽到大帳之內，白莫雲的聲響，“撤！”
瞬間，我身邊的不適，頓時消散。胯下的戰馬似乎都沒明白咋回事，就老老實實地進了中軍大帳。白莫雲立時出現在我身邊，“還好還好，你沒出手，不然這事不好交待。馬給我，老爺子在中軍帳里等你呢。”
我笑着，把韁繩交給了白莫雲。轉身朝大帳走去，心跳卻激蕩不已。老東西，知道是我來了，還給我上這強度，不怕我忍不住么？你個老東西，藏了不少啊，就剛才的箭意，不比黃虎給我的壓力小。
我換了一副臭臉，走進了中軍大帳，我來得早，各路將領還沒到呢，這能到中軍大帳的，怎麼也得是中郎將了，我倒是想看看東軍凌玉剛那邊，會派誰來，畢竟凌玉剛和老梁也是平級，他自個應該是不可能過來的，要是派宋豫哥那小子，那咱倒也可以喝上兩壇酒。
走着，走着，我就感覺中軍大帳里一片寂靜，不可能我來得早，其它將官就沒個先遣人員啊，我越走越心驚，直到進入大帳那一瞬。
梁贊，大梁戰神，大半年前還見過呢，意氣風發，老當益壯。此刻，卻端坐在帥位上，原本少許的白髮，此刻，已經成了個白髮老頭了。
我樂了，笑嘻嘻地湊過去，“老爺子，您這都當爺爺了，那幾個小子爭氣點，您沒準能當姥爺呢，這愁眉苦臉的幹啥呀。”
老東西看到我，露出了笑容，“你個小王八蛋！”
“唉，老爺子您可別亂說啊，我爹惦記着您對我的養育之恩呢，可您要罵他王八，人家可是雷神啊。”
“得，得，得，你小子身世顯赫，咱們梁家是高攀了。”
我左右看了看，就那個角落裏，是老爺子平常最喜歡的酒葫蘆，我走過去拿起來，呵呵，還挺沉的。我拔出葫蘆頭嘗了一口，好酒啊。
“老爺子，我爹可是念叨着給您，還有大娘二娘三娘四娘道謝呢，他念叨了好幾回了。你這個老東西，不會是不行了吧，送終我就不要他們來了。”
“你個小王八蛋，老子怎麼也要抱了我孫子才能瞑目。螺螺是好丫頭，但終究是個女娃娃。”
“嘿，你個死老頭子，你還敢嫌棄我家螺螺？”
“兔崽子，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你還得瑟了是吧？老子打不死你！”
“玩夠了哈，我也不逗您了，羲和給您又生了一個孫子和孫女……”
梁贊舉起的鞭子頓時定在了空中……
“剛滿月，在西山呢。您別想那些了，咱今兒個來這裏，就是跟您商量怎麼把大娘她們救出來的。“
“哎，西山那邊，安全么？要不要……“
“您就放心吧，我爹在那看着呢，雷神，誰動得了。您就給我交個底，城裏邊咋樣啊。我爹還一直想等天下太平了，來拜謝您和大娘呢呢。“
“你爹，來謝我和你大娘，那……我成什麼了？“，老東西一下有點接受不了
“老爺子……我前些年確實挺慫的，那還不是您給我的教誨么，低調低調低調……“
“哎，你小子，當年你召喚雷電擊殺倭奴時，你可不低調啊。當時就是看你小子有種我才帶你回梁國的。“
兩人對視，半晌，無語，淚滿眶，我忍不住衝上去抱住了這個老不死的烏龜王八蛋。
原來，慫包就是對眼那一瞬間就確認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