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都江堰側寶瓶口，離堆安葬英雄冢
聽到小鄧這句話，我下意識地看了下羲和她們的帳篷，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羲和、老爹、姥姥、三小隻的帳篷都沒搭建在37隊營區內，而是貼着當年我守護卓子那個位置，新開墾的幾處山地。
“都在飯堂呢，姥姥、大叔、嫂子還有侄兒侄女們都在。”，小鄧也有些詫異了。
“過去看看吧……”
待得我們走進飯堂的時候，秀才已經跟胖哥喝得挺好了，卓子一臉紅暈，大概也沒少喝。老爹一臉寒霜，羲和自然是看着公公的臉色，連夾菜都小心翼翼。唯有螺螺，在姥姥的寵溺下，肆無忌憚地吃喝。三小隻看到我進來，頓時鬆了口氣，紛紛迎了上來。
“該吃吃，該喝喝，都別局着。”，我低聲跟錦繡交待了下，“那，白將軍，怎麼回事？怎麼沒來吃飯啊？”
錦繡有些臉紅了：“一會我給他帶飯過去，他好像還沒平復心情，不想見人。“
喲吼，看來有戲呢……
我反身招呼楊智他們趕緊上桌，螺螺很乖巧地就跟着小鄧叔叔去打飯打菜了。閨女真懂事，知道這會該迴避。
我趕緊進了伙房，那灶上熱騰騰的盤羊、燉雞都翻滾着呢，胖哥卻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我連忙拿了個勺子嘗嘗鹹淡，正好，於是就招呼那幾個火頭兵，先打幾勺子留給自個吃，剩下的趕緊堆到飯堂去。
我樂呵呵地，給姥姥、老爹、媳婦大人，一人先打了滿滿一碗雞湯，然後再招呼大傢伙都別客氣，就完全無視卓子和秀才，世航大和尚就傻眼了，今天中午給送的是肉包子，這晚上上來的全是大魚大肉，這是真要餓死他的安排啊。劉琴倒是想通了，反正跑也跑不出去，該吃就吃，世航嘛，得道高僧，餓上個七八天也死不了。
好嘛，該來都來了，是時候開個大會了。
“各位趕緊吃，半個時辰后，劉琴、世航大師、莫雲、楊智、小鄧、卓子、秀才、秋哥……胖子，37隊大帳議事。“
我不知道為何，我下意識地把秋哥拉了進來，無視了小蛟和錦繡的不滿……
顧不了這麼多，今夜之會，將決定梁蜀之戰的最終結果，無論那位梁丹先生為何要這麼安排。
半個時辰后，我點名的人，都進入37隊那個簡陋又局促的所謂“大帳“，我看人都到齊了，就望向小鄧，多年的配合，他立刻懂了，諦聽和三界靈明全開，對37隊周圍3-5里範圍全掃視了一遍，然後用左手比了個大拇指……
我看了一眼，心裏安了。於是，看了下全場，作了一個提綱性的發言：
“在場的，既有梁國，也有蜀國的代表。此次西山會談，決定了梁蜀兩國……黎民百姓未來一二十年的生計，這麼說……不算過分吧？”
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揣摩我剛才一番話的意思。我知道，該找些具體問題，來打破這個寂靜了。
“秀才，小強和曾涵……還有蜀國劉魍將軍，現在情況如何？”
秀才沒想到第一個矛頭就是指向他，頓時語塞了，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曾涵無恙，劉魍身死，小強殉國……只可惜他本不是梁人。”，卓子冷冰冰地替秀才說出了答案。
這是一個無比巨大的諷刺啊，此刻在這大帳中的所有人，正兒八經的梁人，也就只有白莫雲了。這話，似乎更是衝著我來的，父親是商東夷雷族，母為蜀宓族聖女，生於楚，長於梁，為梁滅商后，現在又在征蜀，在兵部我高談闊論的卻是伐楚……
這個姑娘啊，還真是不講究，一句話揭了我一生的瘡疤。
“小強，怎麼死的？”，胖子在角落裏，低聲問道。
卓子無語，她似乎不想碰這個話題，那就只能是秀才來答了。
“劉魍詐死，棺槨送回白水關時，他暴起，殺上城關。小強……不，梁西山軍參將史強，力拒蜀將劉魍，重創之，后英勇殉國……”，秀才低沉地講述着，彷彿與他無關的故事。
咣當，37隊大帳里，我、胖子、楊智、小鄧聞言，皆失色跪伏於地，雖然早有預感，但我們從來不願相信這是真的。秋哥也幾乎是同時跪下了，雖然他跟史強從未謀面，但他相信他的師傅……
世航和尚似乎也被震驚了，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又坐下，口中喃喃地念起了往生咒。世航與了塵的百年糾結，似乎也到了了解的時候了。
秀才從身後的包裹里取出兩個盒子，“這個盒子是史強將軍的骨灰，將軍遺願，將其骨灰葬於37小隊後山。這個盒子是將軍託付我交付給世航大師的，白水一戰，將軍不惜身死振裂其金剛杵，才重創蜀將劉魍，這個盒子裏裝的就是金剛杵的碎片。”
“恭迎史強將軍回歸故里。”，我再次拜伏於地，恭恭敬敬地接過秀才手中的，小強的骨灰盒，胖子更是嚎啕地爬過來，從我手上搶走了小強的骨灰盒，衝出大帳，朝後山去了。
“小強，能重創劉魍，那他想必也是真神境了吧。”，楊智突然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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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鄧聞言也頓時精神抖擻起來，關了諦聽，全力開啟三界靈明。連世航大師也充滿了期待地望向天空。
卓子看了一眼小鄧和世航……頗為遺憾地回答道：“還差一點，他是強行提升修為……“
小鄧頓時萎了下來，若是到真神境，魂魄可以遨遊人界數十載，就如同世航、諸葛那般，機緣巧合還有可能奪軀驅魂，獲得重生。可不到真神……那便只能儘快尋找地府入口了。
整個大帳里，除了胖哥在後山，咆哮着挖墳的聲響外，也一時沒了動靜。
“這……史強將軍的身後事，我們西山軍自然會隆重操辦。世航大師，請問您後續的安排是什麼？“
“賀將軍，世航自然是帶着金剛杵碎片，去少室山請罪。多年的夙願，老衲也該去還了。“
“乾竹……大師是怎麼考慮的？“
劉琴的臉色變了一變，迅即就恢復如常了。
“有些事，無關這世俗的紛爭，還請將軍恕罪，容老衲自己去解決。只是……“
“只是什麼？大師若要是想要拿走度牒……“，我斜眼看了一下劉琴，果然她臉色不是太好。
“度牒，就在我西山軍37隊營區內，只是，公子……您覺得此刻蜀國還有可能從西山軍強行帶走么？便是那5盞燈來，也是飛蛾撲火吧。“，我倒也不是特別關心他們佛家或者王室的交易，只是想想姥姥的遺憾，我娘的被驅逐，之後又欺負我閨女螺螺，我就覺得，怎麼招也該付出點代價吧。
“賀將軍似乎有所指，要怪罪我蜀國么？其實跟蜀國有何關係，無非就是世航大師和諸葛丞相的一廂情願而已，劉琴也從未奢望長生不死，賀將軍，請自便！“
嘿，這丫頭，嘴還真硬。
“亥傑公子留下遺願，葬於都江堰……不知公子身後，想安於何處？“，我也是豁出去了，就是賭上樑亥傑的一世清白。
劉琴的臉色大變，嘴巴上都不利索了。我就猜那日劉琴跳牆而入，絕非偶然，梁亥傑，你戲演得深啊，直到劉琴入梁我都沒看出來。如果不是梁蜀相爭時，這位劉琴公子居然能擺脫禁足，出現在前線，我是怎麼也懷疑不到你們兄弟倆頭上的，只是，你拿命，成就你的二哥，值得么……
劉琴不愧為蜀王庭嫡系裏最出眾的公子，短暫的錯愕后，淡然一笑。
“本公子若能歸蜀，早就為自己選擇了未來的陵寢，便在那離堆吧。“
好，好，好，能自選陵寢，便是帝王。劉琴此話，是貼合了我前日所說，她為蜀王，梁蜀聯姻的建議。至於離堆，那便是暗指都江堰了，劉琴，以此明志，願與亥傑同葬。如此，蜀再無嫡系，梁國便可名正言順接管蜀地。
我算是完成了梁丹對我的託付，對梁國而言，我只需把這落實，便可以抽身而退了。
我久久地看着劉琴公子，她也毫不示弱地看着我……我眨了下眼，她有些錯愕，隨即就明白了，彎彎的月眉，淺淺的微笑，卻帶着那黯然的故國逝去的傷感。我只能報以，無盡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