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沒有家
此時的阿偉正和一眾死黨在等他，看到他出來了，連忙朝他招了招手。
在他們吃飯的時候，外面下起了鵝毛大雪，就連道路兩側的綠化帶上已經有了一些積雪。
“草，來的時候還沒下雪，現在怎麼突然下這麼大？”
“正常，早上我就看天氣預報今晚有暴雪預警，意料之中。”
“主要是我們有五個人，得分兩次打出租車。”
聽到死黨們的交談，白羽愣了一下隨即說道：
“你們四個先打車走吧，我家離得近，我馬上掃輛共享單車騎回家就好。”
“不好吧，雪有點大，騎車能安全嗎？要不你還是等等再打一輛車吧？”
聽到白羽這麼說，阿偉有點不太放心。
畢竟對方剛剛幫他解了圍，他不能看兄弟大雪天騎車去死。
“沒事的，問題不大，如果你實在不放心，我也不介意你馱着我回家~”
白羽擺擺手衝著阿偉說道。
阿偉氣的鼻孔冒煙，要知道，平時這些騷話都是他來說的，今天怎麼總是讓白羽搶佔先機。
就在他打算過來給白羽兩拳的時候，出租車來了，他只好先和死黨們先上車了，不過臨走的時候還是搖下車窗，衝著白羽豎了一個中指。
白羽撇撇嘴同樣豎起中指作為回應，然後戴上羽絨服的帽子，朝着兩百米外的共享單車點走去。
不過就在他快走到共享單車點的時候，恍然間瞥到右邊小巷裏貌似有個熟悉的身影。
多管閑事的血液在他體內熊熊燃燒，好奇心促使着他過去看看。
還沒往前走兩步，他便認出...
這不是剛才在飯店裏要瓶子的女孩嗎？？
對方依然只穿着算不上厚的秋季校服，背靠着牆壁坐在地上。
雪花飄落，導致女孩頭髮和衣服上已經有了一些積雪。
白羽一陣沒來由的心痛，趕忙快步向女孩走去。
似乎是聽到了他的動靜，對方緩緩地抬起頭，望向他的方向，眼神中有些警惕。
外面的壞人實在太多了...
她有點怕了....
不過發現是剛才在飯店幫助了自己的人後，她眼神里的警惕逐漸散去。
“是你啊...”
女孩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和發抖，開口間所帶來的白霧在寒冷的空氣中徐徐消散。
“是我，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裏啊？為什麼不回家啊？”
雖然知道這種天氣對方不回家一定事出有因，但是白羽還是十分不解地問道。
難不成是離家出走了？
可是離家出走也犯不上撿垃圾吧？
和家裏人吵架賭氣了，想在外面自力更生？
可是這大雪天，真是有夠要命的....
然而回答他的卻是一陣沉默。
女孩低下頭，將腦袋埋在自己的膝蓋間，面對白羽的問題似乎有些不想回答。
就這樣過了好一會，白羽才聽到對方用小得可憐的聲音說：
“我沒有家...”
“你沒有家？”
白羽一怔，重複了一遍她的回答，對於這個說辭，他完全沒有意料到。
“那你總有媽媽吧？告訴我你媽媽在哪，我帶你去找媽媽，別逞能，你再這樣下去會活活凍死的！”
白羽將音量提高了幾分，心中的焦急不言而喻。
現在天氣這麼冷，女孩又穿得這麼少，一定會凍壞的，說不定已經凍壞了。
不過接下來回應他的，卻是女孩輕輕地抽泣聲。
白羽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身體此時正在瑟瑟發抖。
而就在白羽打算脫下自己的羽絨服蓋在對方身上時，女孩抬起頭仰望着他，滿臉淚花，凄然一笑。
她輕聲說道：
“你說得對...我是該去找媽媽了....”
“嗯？”
白羽一愣，鬆了一口氣，沒想到對方這麼爽快地就答應了，那今晚的事情似乎可以很快地解決了。
“那你告訴我你媽媽在哪？我現在就帶你去。”
白羽蹲下身子，將頭部靠近到和女孩腦袋齊平的位置，用儘可能和善的語氣問道。
不過女孩卻是沒有回答，再次把腦袋埋進了自己的膝蓋之間。
隨後便是更加長久的沉默，就連剛才她那輕微的抽泣聲也不見了。
細心的白羽很快便發現了端倪，剛才對方明明凍得直發抖，但現在那種發抖似乎已經消失了。
女孩安靜地坐在那裏，像是被凍僵了一樣。
他心中感到一陣不妙，立刻用力推了推女孩的肩膀，沒承想對方竟然直接倒向一邊，已經完全失去意識了。
“卧槽！”
白羽雖然慌張，卻沒有失去冷靜。
他迅速脫下自己的羽絨服，裹在對方身上，然後直接動手將女孩橫抱起來，快步離開小巷。
好輕！
這是白羽抱起女孩后的第一反應，隨即感受到女孩輕巧的身體帶來的一絲冰涼，體溫似乎很低。
此刻白羽的腎上腺素瘋狂分泌，就算脫下衣服也絲毫感受不到外界的寒冷。他非常清楚，現在眼下最關鍵的，是立刻帶她去醫院。
好在他走出小巷后，不遠處剛好有輛出租車開了過來。
“出租車！”
白羽懷中抱着女孩快步上前，用身體攔下出租車。司機看到這一幕，也是趕忙下車，幫助白羽將女孩弄上車。
“師傅，麻煩快點！去最近的醫院！”
坐上車的白羽焦急地喊道。
司機師傅絲毫不敢耽擱，回到座位系好安全帶，直接一腳油門踩到底，帶着他們飛速往最近的醫院駛去。
白羽將懷裏的女孩微微抱緊，甚至將她冰涼的小手貼在自己胸口，努力嘗試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她。
不過女孩依然雙眼緊閉，甚至嘴唇都有些發紫，絲毫沒有回應。
“不要嚇我啊，小傢伙。”
事情發展到這個份上，白羽已經完全沒有心情去思考，自己為什麼要做到這一步了，總之眼前的女孩脫離危險才是最重要的。
很快，出租車便來到了最近的人民醫院。
白羽從身上掏出一張十元的紙幣丟給司機，自己則是抱着女孩下車，朝着醫院大樓快步走去。
此時院外的地面上已經有了不少積雪，白羽踩在雪地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在身後留下一串孤獨又沉重的腳印。
時間已經接近凌晨一點，即便是醫院也顯得有些冷清，只有三三兩兩的人依然在門診附近走動着，他們看到懷裏抱着人的白羽，紛紛側身給他讓路。
“急診室，急診室。”
白羽口中念叨着，抱着女孩環顧四周，很快便看到了急診室。他趕忙小跑過去，找到了辦公室里的值班醫生。
“醫生，你快看看，她好像是昏迷了！快救救她！”
醫生原本正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聽到有人呼救，他趕忙睜開眼起身上前。
他先是用手翻開女孩的眼皮，然後用手電照射她的眼球。
“瞳孔反應有點遲鈍，昏過去多久了？是摔到了？有沒有外傷？”
醫生一邊按下了桌上的緊急呼叫按鈕，一邊衝著白羽問道。
“不到15分鐘吧....沒有外傷，我想應該是凍的...”
白羽短暫思索后回答道。
“凍的？”
醫生狐疑地看了白羽一眼，有些納悶。
白羽正打算再解釋一下具體情況時，從門外進來兩個護士。
她們急忙從白羽的懷裏接過女孩，將其放在手動推床上，和醫生一起推出了急診室。
白羽連忙跟在後面，直到手動推床隨着醫生護士一起進入急救室，消失在他的視野之中。
很快，急救室禁止入內的燈光亮起，代表裏面已經開始了新一輪，和死神搶人的搏鬥。
他感到有些恍惚，邁着略微僵硬的步子，緩緩走向急救室外的座椅。
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在急救室外等候，只是沒想到等候的是一個陌生女孩。
失去腎上腺素支撐的白羽感到一絲冷意，才想起來自己的羽絨服和女孩一起進了急救室。好在醫院的空調開得很足，並沒有讓這份冷意來得太過強烈。
之前慌張帶來的緊張感這時也已然消失，剩下的僅有乏力和疲憊。
自己現在是不是可以悄悄離開了呢？
白羽深吸了一口氣，背靠在椅子上問着自己。
雖然自己總是那麼喜歡伸張正義又愛管閑事，但是像這麼瘋狂，似乎還是第一次。
抱着暈倒的女孩來醫院，像個大英雄一樣，如果現在還是小時候的自己，一定會非常興奮吧？
但是白羽已經不小了，現在的他十分清楚，有些事情點到為止即可，做過頭了只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如果自己現在走了，等下醫院會幫忙聯繫她的家人吧？
如果聯繫不到，醫院也會報警的吧？
自己留在這裏，等下又能做什麼呢？
自己不過是一個和她說了不到十句話的陌生人。
這樣想着，白羽慢慢站起身，向著外面走去，打算默默地離開這裏。
然而在路過急救室大門的時候他卻猶豫了。
他想起了女孩在飯店裏被欺負時哭泣的樣子。
想起了女孩蜷縮在小巷，抬頭望向他的凄然一笑。
想起了女孩那句輕飄飄的“大哥哥...謝謝你”
此時他彷彿聽見有個聲音在他耳邊不斷呼喊。
“你得留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