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叢林法則

有些人支持“弱肉強食”，往往是默認“弱者”不包括他自己。

因為做出犧牲的不是他們本人，也不會觸動他們的利益，所以他們才能站在道德高地淡定說出“總要有人做出犧牲”。

這不是很好理解嗎？

狐矢七很懂，所以她也不抱怨老天不公，神秘人要殺她還要拉攏她，有的人要騙她，一邊嫌棄還要一邊利用着——

這都很正常，都是可以理解的

陽光透過玻璃，彷彿被切成了千萬個小碎片，映在體育場走廊的牆面上，明明陽光照着全身，狐矢七卻彷彿走在地窖里。

不是害怕，只是覺得陰冷而已。

她想起了早些年，在她還很小的時候，父母離婚又各自再婚，她被判給了母親，新父親是個比母親小几歲的男人，所以出於“安全考慮”，她被母親單獨安置在了離家很遠的隔壁市，上着寄宿學校，生活費定期打，不愁吃也不愁穿，但跟其他同學比，似乎總是少着點什麼東西。

但是這一切已經結束了。

她大學畢業，拿到證書，擁有了獨自生活的底氣，即將在新城市展開新人生——然後就是來到這裏，徹徹底底，完完全全的重新開始：一抬頭一眨眼，連語數外這種鐵打的文化課都不見了，麵包里夾着根雞肉腸，嚼起來的口感卻像極了魷魚須。

“哈哈……”

“哈哈哈哈……”

狐矢七突然低聲笑起來，她停下腳，明明距離大門就差一步，卻忽然有一種自己正在走向新世界的感覺。

門外太陽正烈，七月是泡泡魚的繁殖季，它們會吐出無數的水結界，經過這樣或那樣的原理，麒麟省的夏天總會比其他省份更涼爽，是藍星着名的避暑聖地。

而狐矢七看着屋外，她不知道什麼是真實，天邊或許是有獸寵在放技能，竟然微微發著紅，太陽被罩上了一層結界，據說是為了過濾紫外線，不遠處的教學樓下出現了一隻奇怪的生物，她過去也從未見過。

她只知道，她的力量是真實的，它們像水一樣流動，從腦海冒出，潺潺不斷，既能在四肢中遊走，也能向外延伸，讓她哪怕閉上眼睛也能感知到幾百米外的世界。

於是她不再笑，閉上眼睛邁出了那一步，準確無誤地跨過了台階。

爾虞我詐？

沒關係，那就來吧！

……

半小時后，狐矢七又雙叒叕回到了那家咖啡店，頂着前台小姐姐奇怪的目光，點了一杯跟上午一模一樣的重瓣玫瑰咖啡，還點了一份會發散彩虹光暈的蜜瓜甜品。

趁着餐點還沒上來，她打開系統。

【名稱】：史萊姆［待進化］

【屬性】：黑暗系

【等級】：初級

【種族等級】：普通

【技能】：吞噬（中級102/1000）、衝刺（低級179/200）、免疫（低級4/200）、感知（中級9/1000）

【狀態】：巨大化（一般）

【進化程度】：123%

【進化路徑】：史萊姆——（森/海/血腥/鋼）之史萊姆——？？？——？？？——？？？——？？？——？？？

只有技能熟練度增加了幾點，其餘的屬相沒有變化，看來是每發動一次技能增加一點熟練度，唯獨【吞噬】會兩點、三點的往上漲。

……果然要吃活的才行。

狐矢七陷入沉思，最後又打開手機查了查，發現技能熟練度果然很重要。

熟練度為“低級”的技能打在中級獸寵身上就像撓痒痒，這就是完美可以【吞噬】黃閃凖的原因——它的吞噬技能已經到達了中級，而黃閃凖的【雷擊】僅僅是初級，所以才被【免疫】抵消。

……

這一下，她才明白史萊姆遭人嫌棄的原因。

如果要拼戰鬥力，獸寵就得卷，別人練一次技能，你得練兩次，一共就兩三個技能但是你得重複的練，哪怕沒有對手，也要對着空地練，要卷生卷死，要廢寢忘食，只有這樣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然而你跟剛出生的獸寵說這些？

它反問：你人類御獸師的榮譽跟我有毛關係？你要把我累死嗎？你自己怎麼不出去跑步、跑到體力耗盡把自己累死？

所以大部分新手御獸師的第一步不是戰鬥，而是御獸心理學：哄寶寶訓練，勸寶寶上進，督促寶寶養成良好的習慣……

……

“蘇蘇！”一隻長着魚類尾鰭的嫩綠色生物端着餐盤優雅的滑來，它低下修長的脖頸，為客人放好咖啡和小蛋糕，又優雅絲滑地轉身離去。

狐矢七叉了一塊蛋糕餵給完美，它乖乖不動，被她用叉子戳進去（……）。

小蛋糕化作雪白的氣泡轉眼消失。

“甜嗎？好吃嗎？”狐矢七問。

完美：“甜是什麼？”“太少了。”“你喜歡吃就給你吃。”“我去給你都搶過來！”

——等等最後那個是什麼鬼？！

狐矢七眼疾手快摁住自家好大兒，差點讓它沖向玻璃櫃……

好傢夥，昨天一晚上，衝刺才179，這時候倒知道用衝刺了！

……再這麼搞下去，她的道歉技能肯定突破宗師……

“……原來如此，”狐矢七突然間明白了史萊姆的心理——它就是一團元素，心思純凈，分不出美醜，也不懂酸甜苦辣，萬物可入嘴，垃圾和蛋糕也沒有區別。

也就是說，拿物質去引誘它上進，是沒用的，拿人類舉例子，就像老闆對你說：好好努力，等到公司上市，我就把甘甜的空氣當獎金髮你！

史萊姆只是呆，並不傻……

人家原本好好的，遍地都是食物，每天活的愉快又輕鬆，眼見幸福到死，結果來了個長壽種（人類相對於史萊姆來說就是長壽種）對它說：來呀孩子！跟我一起受苦吧！一百年不得解脫！

換位思考，太慘了！

結果被騙了，它還要被主人嫌棄不努力，周圍一堆卷王蹭蹭進步，只有它原地踏步……這時間久了，換誰誰不心理疾病，沒準就破罐子破摔，徹底躺平……

這麼一想，更慘了！

“沒事，寶子你放心，咱們就吃了睡、睡了吃，媽媽還有六百多萬呢，一年一百萬，絕對夠咱倆神仙生活。”

狐矢七鄭重其事地說，撫摸完美光滑的表皮，一瞬間就做好了決定。

做人不能太離譜，她自己被人算計那是她自己沒本事，不能養個寵物還指望寵物救自己。人家才剛出生！還是baby！就算是親生的，也沒義務跟着她受苦啊！

不就是弱肉強食嗎？會有辦法的。

再說了，最差就是死唄，誰怕誰？

靈魂之橋幽幽發光，史萊姆藍瑩瑩的身體像漩渦一樣捲起，它差點跳起來，而阻止它跳起來的人，正是狐矢七。

“噓。”

她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唇邊，漆黑的眸子暗沉不見底。

“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