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絕不認輸
陽光照在她刺痛的眼上發出斑駁的光影，她半睜着哭的紅腫的雙眼，記憶的碎片在腦海中不斷盤旋。
無論嚴寒酷暑，時間多晚，都要在門口等她放學，看到自己平安到家才放心等着一起吃飯的父親；高考當天出了車禍，昏迷了三天三夜從生死邊緣中蘇醒見到的第一眼是父親；那個省吃儉用不捨得吃不捨得喝，去學校給自己送生活費的也是父親，怎麼讓她無法忘記？
她想要吃那雞蛋韭菜粉條餡的餃子，父親天不亮就要去地里把韭菜趁着新鮮割回來，洗凈、切碎，她吃着這熱騰騰的餃子，才知道父親為了她熬了整整一宿......
面對逼婚，是父親一次次幫着自己圓場，她在雨中罰跪導致高燒，是父親拿起雨傘把她送到了醫院；這一幕幕，她無法將之擱置在記憶的隧道里裝作視而不見。
為了自己，為了這個家，他義不容辭挑起來了家庭的重擔，日子將他的脊樑壓的彎了又彎，他卻一次次倔強的挺起，他是普普通通，卻是人間英雄。
這一幀一幀的畫面還有太多太多，她兩眼朦朧，喉嚨哽咽着，晶瑩的淚花再也控制不住潸然淚下。
“你要為父親好，就從這個家裏滾出去。”這一生她都無法報答父親的大恩大德，春梅躲在一個無人的角落裏淚雨滂沱，把內心的無助、無奈和委屈全部哭出來，這才是此刻真實的自己。
每一次難過，她會看天看雲，湛藍的天空像寶石一樣熠熠閃光，綿軟的白雲像棉花一般來去自如，在瞬時瞬秒中變幻莫測出不同的形狀。
哭過之後，還要學會堅強，既然被趕出家門，就要靠自己自食其力，她不想再依靠任何人。你們欺我、辱我，我王春梅就是這生生不息的野草，絕不認輸。
回想起從縣城回來的路上遇到了白樺鎮鷹嘴嶺小學門口發現了張貼招聘教師的信息，春梅想趁着機會過去一試，如果被學校聘用，吃住的問題解決了不說，這樣還能得到每月穩定的工資，那樣，欠宋老師和李大柱的恩情就可以還了。
王春陽看着這個喪門星終於離開了這個家裏，他的心裏從來沒有感到如此的放鬆和釋然。
這一次，連父親也不再包庇她了，她不走誰走？看她能嘚瑟到什麼時候？
只要讓父親慢慢忘記春梅的存在，他就可以擁有父親全部的愛，再怎麼著，自己也是王家的血脈，將來就算娶了媳婦，有了孩子，那也自然隨自己的姓。
而王春梅就算父親對她再好，再怎麼挽留，早晚不還是別人家的媳婦，她就是個賠錢貨而已。
水生拿起旱煙袋蹲在地上只顧抽着，話也不說，那若有所思的神情讓人猜不透他的內心世界，他沉默的眼神凝視着遠方，彷彿有着千言萬語，讓人忍不住想要知道他心中的答案。
春陽走到父親身邊：“爸，你說春梅也真是，說她幾句，她就真走啊！虧你還這麼疼她，簡直就是不懂事，不過，你還有我啊，以後我會好好孝敬你和母親，關鍵時刻，你還得靠我這個親兒子，那春梅不還是指望不上？我會讓你們過上好日子的。”
看着他疼了十六年的女兒從自己身邊默默離去的背影，他欲言又止，他只是沒有想到自己拼了命的保護，為她付出了全部，他卻做出這種醜事讓他心涼。
郭翠花和王春陽這麼說他自然不相信，可是連秦芸慧也說的有鼻子有眼，難道這還有假？
他無法容忍自己疼愛這麼多年的閨女背着自己在外面干敗壞家風的事情，也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他只想從春梅嘴裏說出一句真心話，難道就這麼難嗎？
面對眾人的質疑，那狂風暴雨的話語像榔頭一樣重重的敲擊着他，村裡人嘲笑與譏諷的目光似乎要將他全部吞沒，他無力抗拒，春梅啊春梅，別怪爹狠，你說你......哎，我給過你陳述的機會，可你......可你......太讓我失望了，我又有什麼辦法？
沉默在水生心底肆意蔓延，這令人窒息般的壓抑，讓水生默默承受着，春陽的這話語讓水生感到很意外，他欲言又止，似乎與外界隔絕，失去了與他人進一步交流的渴望，苦澀在他的眉間流淌，他墜入在這黑暗的海洋里。
郭翠花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王春陽不明白這討人厭的丫頭走了，母親怎麼就不開心了呢？
他不知其意的望着母親：“媽，你這是咋了？你不是一直討厭王春梅那個丫頭嗎？”怎麼她被灰溜溜的趕走了，你咋還不高興呢？”
“春陽，我承認我是討厭她，但是，她畢竟是和劉明遠相過親的，明遠心裏那麼在意她，好不容易遇到家裏那麼有錢的，她又在城裏干出那樣的醜事，人家要是知道發生了這事，還會願意要個二手貨？我只是覺得可惜了一萬五千元的彩禮錢，這麼好的機會可算是白瞎了，你說沒有錢，就咱家這條件，哪有錢給你娶媳婦？”郭翠花咂巴着嘴唇，無可奈何的吐了一口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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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陽咧着嘴笑：媽，這王春梅一走，你不是又改變主意想要後悔了吧！我可給你說，這個時候你要堅定自己的立場，思想上千萬不能動搖，免得我爸到時心一軟，又把那死丫頭再找回來，她若一回，哪還有咱們的好日子可過？你忘了，這麼多年，咱娘兒倆是咋熬過來的，這其中的心酸憋屈不容易啊！你難道都忘了？”
郭翠花舊事重提，陷入了沉思之中：“媽知道你的想法，不過用她給你換彩禮錢的事情咋辦？現在該她為這個家做出一番貢獻的時候，她卻在縣城裏干出了這麼不正經的事情，你說說咱算是自始至終養了一個白眼狼啊！弄了個人財兩空，要知道，當初就應該直接把她扔到河溝里溺死，白白浪費糧食和錢財。”
“媽，明遠那家庭條件優越的很，就算他是真心喜歡春梅，難道他的家人會允許他選擇一個被人玩弄過的破鞋做她劉家媳婦，豈不是抬手打自己臉，讓周圍人笑話？要我說，既然她出去了，那就讓她自生自滅去吧！你是不是對她發了善心？上次讓你在排骨湯下藥，你也是畏首畏尾，現在又打算可憐她來了？”王春陽咬牙切齒的說道。
郭翠花用手撫摸着春陽的腦袋愛撫的說：“春陽呀！哪會呢？你這話倒是不假，媽只是心疼你，她就這麼從在家走了，雖然咱是心裏落了個清凈，眼不見心不煩，但是策劃這麼久的彩禮眼看着快要到手就波瀾起伏，成了泡影，沒有個彩禮錢你再找不到對象咋辦？你是我一把屎一把尿養大的，我是真的擔心你啊！總不能一直待在我身邊，早晚都要娶媳婦吧！”
王春陽眼睛滴溜溜的眼神看着秦芸慧：“媽，媳婦會有的，孫子也會有的。先把眼下的事情處理乾淨豈不更好？你想想，春梅要是在古代干出她這樣的齷齪事，不是曬臀也得笞杖，咱們只是說她幾句而已，這已經是對她格外的仁慈了，你以為就她這樣的貨色也配得上劉明遠，他家是啥條件，你們也去過，也算是見過那場面的，咱家這條件，人家指不定都後悔了。不然他爸會把婚事一推再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