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只是非常健全的摸摸頭罷了
現在究竟是白天還是黑夜呢？
沈七葉單手撐着自己的下巴，望着窗外那片由暴雨偽裝的，如夜晚一般的黑暗。
“小花，你真的不需要開燈嗎？”
他隨口說道，往自己嘴裏丟了個梅子。
某位少女蜷縮在卧室的角落，還在為方才自己出的醜態而鬧彆扭。
“哼。”
她輕哼一聲，並未回話。
沈七葉嘆了口氣。
“人總有一天會遇到或者這樣，或者那樣的社死情況的，倒不如說，我覺得剛才臉紅的你更可愛呢。”
陸時花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或許也是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幼稚了。
她站起身來，走到窗邊，與沈七葉一樣望着窗外無邊無際的雨。
卧室之中，只有偶爾劃過的閃電勉強打亮兩人模糊的剪影，而後迅速沉寂，再度歸於昏暗。
“沈七葉，據說人要是被關入了黑暗之中，就會不受控制地陷入悲觀的思想之中。”
她說著，原本那雙漂亮的灰色琉璃般的瞳孔慢慢染上一絲孤寂。
“雖然這個房間並不是一片漆黑，但是產生絲絲縷縷的消極想法，也是很正常的吧。”
她說著，嘆了口氣。
“你說，萬一這場雨就這樣永遠不再停歇，我們被困在這個房間永遠出不去的話...”
她薄唇輕啟。
“最壞的情況...我會缺氧...中毒...最終窒息而死...”
陸時花再次縮到犄角旮旯，雙手環抱膝蓋，瑟瑟發抖。
熟悉的低氣壓從她身上湧現...
作為親眼見證這一切的沈七葉扶額，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真的不是超能力嗎？
“首先，陸小花，這場雨只是普通的颱風過境罷了，再怎麼說也不可能持續好幾十天...”
“倒不如說，今天晚上估計就要平息了。”
“其次，哪怕我們一直被關在這間房間出不去，死亡的方式也絕對不可能是窒息吧...”
“倒不如說，為什麼會中毒和窒息啊？！跟我呆在同一個空間就讓你這麼痛苦嗎？！我是什麼有毒的化學物質嗎？！”
“最後，雖然人類這個物種，在黑暗中確實會不受控制的產生些許消極想法。”
沈七葉走到陸時花身邊，一記手刀輕輕敲了一下少女的腦殼，他無奈說道：
“但是，我可以斷言，你的消極思想跟黑暗一毛錢關係都沒有，倒不如說，這才是你的常態啊，小花。”
陸時花雙手抱頭，她微微抬頭，看着一臉無奈的沈七葉。
“抱歉，沈七葉...”
她責備着自己，看起來有些難過。
少年倒是微笑着搖了搖頭。
“沒事，這也是你的可愛之處，我很喜歡。”
他隨口說道，陪在少女的身邊，望着窗外的大雨。
陸時花眼眸低垂，嘴角微微翹起，俏臉微紅。
她的小手從不合身的大袖子裏伸出，牽住沈七葉的衣角。
“是嗎...”
她說。
——
...
——
“沈七葉，我想看電影。”
陸時花躺在床上，突然對着爽玩galgame的沈七葉說道。
少年撓了撓頭，把夾在額頭上的發卡拿下來，於是厚重的劉海再次落下，像門帘一樣擋住了他那雙晦暗無光的眼睛。
“倒也不是不行啦，你想看什麼？先說好，恐怖片不行，我對那種血腥的東西沒有抗性。”
陸時花斷言：“那就恐怖片。”
沈七葉：？？不是，你找茬是吧？
“小花，我應該沒惹你生氣吧？”
陸時花瞥了他一眼。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有自信問出我這句話的，不過，現在我確實沒在生氣。”
沈七葉：？？現在沒在生氣的意思是，之前有生氣咯？
“不是，小花啊，你把話說清楚，我什麼時候惹你生氣了？”
陸時花冷眼看着他，神色愈發冷漠，就像是看着一隻臭蟲一樣。
(?_?)
“自顧自打斷了我的輕生計劃，挾恩要求我報恩，趁着雨夜把我拐回家，對我耍流氓，未經允許就對我進行了超多肢體接觸，還有...”
沈七葉伸出手掌：“停停停...別說了，我已經知道我是一個相當程度的變態了，我已經在反省了，再說下去我會去自首的。不，大雨結束我就去自首，麻煩你不要報警...”
不過陸時花頓了頓，黑暗被一道閃電劃破，亮光瞬間撒在陸時花的臉上。
“不過，沈七葉，即便你看起來是一個無可救藥的變態，我還是要說...”
少女低垂着眼眸，修長的手指從寬大的衣服里探出，捏住沈七葉的衣擺。
“謝謝你，沈七葉。”
她說。
——
沉默。
雨點拍打在窗戶玻璃上的聲音。
狂風吹拂發出的嗚嗚聲。
兩人對視着，誰也沒有說話。
——
“小花。”
沈七葉半跪下來，呼喚着她的名字。
他慢慢靠近蹲坐着的陸時花。
陸時花的心跳逐漸加速，畢竟戀愛漫畫裏說過，接下來沈七葉要做的事情，只有那一件了吧。
看來這隻大灰狼終究還是忍不住了。
她慢慢閉上了眼，血色淡薄的唇輕啟。
倒也挺浪漫的，陸時花心裏想着，小腦袋微微前伸。
...
嗯？
怎麼還不來？
那件事要這麼長時間的準備嗎？
陸時花方才緊閉着的眼睛睜開了一條縫，於是便看到沈七葉玩味的微笑。
“我說啊小花，我只是打算幫你整理一下頭髮罷了，你突然閉上眼睛是怎麼回事啊？”
“誒？難道說，我這個時候應該什麼都不說直接親上去嗎？誒呀~我還真是錯過了好機會。”
沈七葉裝模作樣地責怪着自己。
“你還真是可愛啊小花，能被同一招騙三次，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陸時花的小臉兒漸漸變紅，就在她忍耐不住，準備以擒拿技給沈七葉一點顏色的時候，卻不曾想...
面前的少年溫柔地拍了拍她的小腦袋。
於是，陸時花方才的氣惱瞬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點點羞澀。
她偏過頭去不肯看他，可耳朵已經如同紅水晶般紅潤。
“沈七葉，你又把我當小孩子。反正你就是拿我的反應當做樂子看的對吧...”
陸時花搖了搖頭，就好像是想要把他虛放在自己頭頂的手甩開一樣。
可是真的要拒絕的話，耿直的少女又怎麼會不直接說出口呢。
兩人的身體微微貼在一起，沈七葉只覺得身旁的少女嬌小地像一隻小動物。
“小花。”
他輕聲道。
“又怎麼了...沈七葉...”
昏暗的房間裏，陸時花紅着小臉，把腦袋深深地低下去，似乎想要把自己的表情藏起來。
她總覺得自己越來越沉溺在沈七葉身上這股淡淡的煙草味里了。
明明想反抗的...
算了，讓他摸一下就好，只是摸一下而已，應該沒事的...
為什麼，只是摸摸頭而已，自己一直以來的委屈就控制不住地涌了上來呢？
很想跟他傾訴，可是又害怕被他當做麻煩，這股糾結也是正常的心理反應嗎？
啊...他的手掌好溫暖，原來這就是漫畫裏所說的肌膚相觸。
陸時花心想，嘴角翹起一個淡淡的弧度。
——
雨聲。風聲。
電閃。雷鳴。
——
“關於你剛才說的，在黑暗中，人類會陷入消極思想的這件事啊...小花...”
沈七葉用手掌揉了揉陸時花一頭烏黑的頭髮，沙沙的，摸起來像是綢緞一般。
“其實，這種感覺誰都會有的，絕望啊，悲傷啊，孤獨啊。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畢竟人類就是這麼一種感性的生物啊。”
他輕聲說著，把視線投向窗外，看着浮在天邊的烏雲，無奈地笑了下。
“再加上這幾天的天氣又很陰沉，而你呢，我猜平日裏就一直被消極情緒控制着。”
女孩子的腦殼摸起來...原來這麼舒服的嗎？
味道也很好聞，想到這裏，他忍不住用手指颳了下陸時花的小臉兒。
與頭髮的感覺不同，她的臉頰熱熱的，滑滑的，糯糯的。
“其實剛才說的那些只是漂亮話，是怎樣都好的場面話，我真正想表達的意思是，小花。”
他看着窗外的雨，就像是透過這場大雨，看着某個不存在於這個場景的人一般。
沈七葉溫柔地說道：
“感到不安的話，就來依靠我吧，直到你厭煩為止，我都會一直像這樣在你身邊的，畢竟是我把你勸了下來，既然如此，這份責任我理應承擔。”
他轉過頭來，看着把頭埋的很低的陸時花，笑了下。
——
...
——
“沈七葉...”
陸時花的聲音很小，不過還是清晰地傳入了沈七葉的耳朵里。
“我才不要，總覺得到了那個時候，你會性騷擾我...”
陸時花不敢抬頭，她並不覺得這個時候的自己可以控制好臉上的表情。
明明這個時候只需要向他撒嬌就好了...
沈七葉笑了笑，沒有說話。
昏暗的房間中，雨聲作伴。
...
“另外，小花，說實話，因為整整一天都沒抽煙，香煙仙子已經在我眼前飄了一晚上了...”
輕輕撫摸着陸時花腦袋的沈七葉突然說道。
他看着空無一物的某處地方露出超級真誠的微笑。
“小煙寶寶，不許撅屁股誘惑我哦~哥哥正在做着很重要的事情呢，什麼？我並不是要冷落你哦，別難過好不好？等下就狠狠地抽你啦~”
陸時花一臉無語地看着面前對着空氣自言自語的尼古丁中毒患者。
她方才心中的感動迅速冷卻，一抹無奈浮上眉間。
“麻煩把我的感動還來，沈七葉。”
她捶了少年一拳，而後嘆了口氣。
不過，或許這就是面前少年獨有的溫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