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鋒芒畢露(下)
趙無薛眯眼,手腕立時一翻,電光火石間無數劍花挽出,一時間緋光衝天,數不清的劍招匯聚猶如飛鳳,鋪天蓋地襲向費力周旋的李錦兮。***
見狀,李錦兮面色慘白,足尖點地急忙後退,黃衣翻飛間,她慌忙抬手格擋,然而緋光劍勢若瀑洪,她根本避無可避,兩臂黃袖很快染上斑斑血跡。
一退一進,趙無薛並沒打算就此罷手,劍鋒就勢橫掃,眨眼間便衝到了李錦兮跟前,那利劍就如同長了眼睛似的,驀地自她纖細手腕自上而下貫穿,鮮血浸染,然後又迅速抽出,血漬隨即噴薄而出,灑落在翠綠綢緞,形成斑駁痕迹。
緋光一閃,軟劍一挑,岫雲劍脫手飛出,趙無薛再出殺招,冰涼劍尖直刺李錦兮胸口。
“師妹!”楚九侯大驚失色,悲憤幾乎撕裂了他的胸腔。
眾人屏息,不敢相信天下間竟還有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就在生死攸關之際,一抹青光橫插直入,一擊即中緋光劍。
“叮~~~”
青緋相融,出綿長刺耳的聲響,讓人不覺一陣心神恍惚,彷彿就此永陷劍吟迷惑之音。
“碰!”青光劍落地,趙無薛奮力搖頭,迷離目光逐漸恢復清明,只是眼前已無李錦兮的身影。
她顫手顧盼,眼神儼然比那出鞘之劍還要陰森,“落花吟!竟然是落花吟!”
聽到這尖銳刺耳的聲音,掛在李墨肩膀上的李錦兮倏然停住,抬起沾滿鮮血的手緊緊揪在她的衣領處,怒道:“你會花鈴宮的落花吟,你究竟是何人?”
李墨眸光一沉,當即抓向她血肉模糊的手腕,然後手肘一抬,一把將她杵開。
“啊~”李錦兮咬唇低吟,身子猛地向後倒去,恰好被血色盡失的楚九侯抱住。
“你做什麼!”楚九侯怒瞪,溢滿心疼的眼睛彷彿要滴出血來。
李墨視若無睹,冷哼着一把奪過楚九侯手裏的出雲刀,轉身便朝着來勢洶洶的緋光劍奔去。
楚九侯愕然,但見那瘦弱的身影漸入緋光。
疾奔中,李墨突然點地騰飛,以力破千鈞之勢一連劈出十八刀,刀刀凄厲,十八道劇烈刀流立刻擴開,將鋪天蓋地而來的緋光砍得粉碎。
不做絲毫停留,落地的李墨立時踢出右腿,自內而外順時針滑行一大步,左腿隨即跟上步伐,在空中劃出一個完美半圓,她藉著身體迅速旋轉帶來的力量,再橫劈巨力一刀。
疾風呼嘯,綠緞翻飛,趙無薛頓時一愣,彷彿看見一匹氣勢兇猛的大漠蒼狼撲面而來。
她把腳一跺,成弓字狀而立,手腕翻轉再挽劍花無數。
霎時,刀流劍氣相撞,竹筏就此崩散,水花高濺,兩人都不同程度地向後退去。
李墨雙手一緊,只覺得手心裏已捏出一把汗來。
而趙無薛的況更糟糕,似是被刀流震傷了內力,嘴角赫然溢出血來。
“楚懷,現在收手還來得及。”李墨鳳目微眯,她早在救李錦兮時就問出了她身上特殊的藥味。
“哈哈哈~”楚懷聞,卻張狂大笑,“收手?我等了十年,終於等到落花吟重出江湖,你卻讓我收手?”
十年!十年了!這十年來,她不戀塵世浮華,不寫紅塵紛擾,不嘆世道蒼涼,不惹思哀怨,以一人之心換千人之面,浪跡天涯、叱吒江湖,只為尋得殺師仇人,以祭恩師在天之靈。
殺師仇人之後終於出現,她怎麼可能就此收手!
花無常大笑,拂袖掃過臉頰,驀地揭下一張人皮面具,露出一張因為長久未接觸陽光而導致面色慘白的臉。
看到這張略帶幾分熟悉的臉,李墨微微一怔,楚懷竟是“千面娘子”花無常!
這一張人皮就是一條性命,擁有“千面娘子”之稱的花無常手裏到底攥着多少鮮活生命!
趙無薛也好,楚懷也罷想來已是她劍下亡魂!
“師傅!”花無常近似癲狂,忽而仰天長嘯,一襲紫衣在風中肆意飛舞。
師傅?難道花無常是親姨花無雨的徒弟?
李墨面色白,心裏無端生出一股無以表的酸澀,她不願意與這樣的花無常生死搏鬥。
但她知道,此刻的花無常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
果然,花無常再看她時,眼中只剩下濃烈的恨和殺氣。
李墨緊咬下唇,只見她輕舉緋光劍,左手驀地在軟如細柳的劍身上彈了三下,唇瓣輕啟,應聲落下三個字,“殺!無!赦!”
李墨心神大震,偏頭掃向水廊,果見水廊中已然一片刀光劍影,那些所謂英雄豪傑竟有一半都是花鈴宮的人喬裝而扮,伺機而動。
“花無常,你師傅是自作孽,根本與他人無由!你這樣濫殺無辜就不怕天誅地滅嗎!”李墨急呼。
花無常卻無所畏懼,冷笑過後,眸中漸染哀傷,她從懷裏摸出一張被嚴重腐蝕的純金面具,凄然笑道:“天誅地滅又如何,終此一生我已再不能與她相見……而我唯一能為她做的,就是讓你一家生不如死!哈哈哈~”
耳邊廝殺聲不斷,李墨的呼吸慢慢變得急促,腦海里反覆只剩下一個聲音:落花吟,唯有落花吟才能阻止這一切!
想罷,她雙膝一彎,忽的騰躍而起,舉着出雲刀便砍向花無常,意圖逼迫她反擊,從而讓出雲刀與緋光劍交鋒。
而花無常似乎料到了她的預謀,腳步一個勁錯亂速移,愣是不出劍招。
李墨心念電轉,趁對方陷入只能費力防禦的境地,她再度起強烈攻勢,花無常一時躲閃不及,李墨左手一翻,便掐住了花無常的脖子,“讓他們住手!”
只可惜,死亡當前花無常也不曾有一絲怯懦,嘴角的笑依然嗜血,“殺。”
話音一落,李墨心裏立刻浮出一股不祥的預感,只覺一股陰冷疾風自身後拂過。
她掐住花無常急忙轉身,只見一抹形似鬼魅的黑影以風馳電掣般的速度竄上了碧綠竹樓。
竹樓上,袁邑一襲華貴白衣,懷裏抱着面露驚恐的諾諾,嘴角還殘留着刺眼的血跡,他就那麼靜靜地注視着自己,就像這夏日裏的一股清風,眸中的飄渺和悲戚緊緊糾結着她的心,而她耳邊傳來的是花無常充滿死寂的笑聲,“呵呵~我說過我會讓你生不如死!”